第十七章:分道

    “……她不是奴婢……早就不是了！”言清潼攀着薛六郎的胳膊，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而执拗。
    薛六郎沉默。
    言清潼看到他的反应，明明知道他的态度很正常，可她就是心里狠狠坠了一下，漫起一阵淡淡的失望。
    言清潼慢慢松开抓着薛六郎的手……“我去……”薛六郎按住言清潼的手。
    言清潼惊讶的看过来，他顿时又觉得有点尴尬，转过头嘟嘟囔囔：“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而且你家小丫鬟是我没看好弄丢的……”
    薛六郎嘴硬的狡辩，言清潼愣了愣，然后突然笑了，她扳过薛六郎的脸，然后仔细盯着他那双深黑色的眸子，像是一眼就要看到深处去。
    “我救你是我愿意……你救溱玉，我们另算……无论如何，我谢谢你……你要安全回来！”
    言清潼只能寄希望于薛六郎了，她深知自己很自私，拿别人的命去成全自己的私心……但是溱玉，她又不能置之不理。
    薛六郎肯去救溱玉，言清潼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她不想去用“还恩”来捆绑薛六郎，但是他们萍水相逢，还有什么是理由，是薛六郎冒着性命危险去救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
    “我不能保证一定救她回来……我只能说尽我所能，在天明之前，无论救不救得了……我都会回来……”
    薛六郎说完，走到旁边的一棵树旁拔了几根草，然后过来递给言清潼：“这是一点野生的药草……”
    言清潼根本不懂岐黄之术，她一脸莫名的看薛六郎，然后对方明显不好意思了，收回手，自己拿草放到嘴里嚼了嚼，表情堪称狰狞。
    “……”言清潼无语，原来这人怕苦，想着让言清潼自己“自食其力”，她心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虽然她自己也不算是“香”“玉”，但起码是个娇贵的小姑娘吧……是吧?！
    想到这儿，言清潼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从小在军营里野惯了，哪里有一点小姑娘的样子！
    薛六郎给言清潼简单的敷了一点药，然后找了一个偏僻一点的地方将自己的袍子铺到地上，扶着言清潼坐下。
    “你待在这儿别乱跑……”薛六郎再三告诫，他现在已经将言清潼视为朋友了，去救溱玉完全是因为言清潼的意愿，但是他不想因为救溱玉而失去言清潼这个朋友。
    “我会照顾好自己……这把匕首你带着……”言清潼现在连逞能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不会贸然再跑出去添乱。之前因为和那个蛮人打斗，她的银针已经用完了，她自己留下趁手的“游刃”以防万一，而那把匕首也就是薛六郎唯一可用的兵器了。
    ……
    薛六郎临走的时候看了言清潼一眼，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很不想离开去找溱玉……但他心里清楚，他不是怕死……其实从遇到言清潼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有了变化……前十年，他在那红墙绿瓦的高墙内做着自己无所顾忌，逍遥散漫的大梦。
    他不曾真正的去看待这个世界，自以为永远可以做逍遥自在的薛六郎……他心无城府，可别人不这么认为，他站着的那个位置惹人垂涎……这就是原罪！
    死很简单，他的死是很多人在期待着的，可是就是连他自己都快要放弃的时候，言清潼突然闯入他的世界……连问都不问一句，言清潼就擅自决定他的死生！
    呵，终于有那么一个人，与他毫无关系，没有纠葛，却能将泥泞深渊里拉出来！这时候，他不想死了……是啊！他为何要顺着那些人的心意去寻死呢？母亲给了他生命，待他那么好，为什么他要循着别人的想法做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呢？！
    当求死变成求生，薛六郎就已经变了，他回看着言清潼虚弱的躺在树旁，心中默默道：
    “这是我帮你去做的第一件事……大概也是最后一件了！以后……我要走我的路了，你再调皮，再灵动……我也看不到了！但愿此生，你顺遂平安……”
    天依然黑着，言清潼看着薛六郎的身影渐渐消失，耳边是树丛中蚊虫鸣叫的声音，她闭了闭眼，然后深吸一口气，扶着树站起来，随后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艰难地弯下腰捡起那身袍子。
    袍子被露水浸湿了一点，她抬手揩拭了一番，毫无作用，她泄气了，将袍子一卷，抱在怀里，然后仔细回忆了一下上山的路的方向，她挑了树略微稀疏一点的地方，一瘸一拐往山下走。
    坐以待毙永远不是她会选择的方式，溱玉生死不知，薛小公子虽然去了，但是救溱玉还是不容易，她之所以答应薛小公子，一是因为她现在需要他去拖延时间，起码保证溱玉能多活一会儿，二则是因为有他在，言清潼有些动作是会受他限制的……
    ……
    一个多时辰后，言清潼终于走出那片密林。没有薛小公子在前面开路，她脸上被横生的枝节划出不少伤痕，原本她可以用那身袍子裹好自己，但是最终还是不忍心。
    她与薛小公子的友情止步于此，以后两人可能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她想留下这件衣袍，毕竟……薛小公子是她第一个朋友！
    言清潼的脚已经破了，她的腿又酸又痛，但她还是苦中作乐的想:幸好阚峰山上没有蛇，要不然就凭她这一身伤痕，说不定早就被蟒蛇给吞了！
    走出密林后没多久她就找到了下山的路。她折腾了一个晚上，总觉得过去了很久，可是黑暗的天色让她知道，这一夜的惊心动魄并没有多久。
    她依然一步一拐，突然，好像从后面隐隐约约传来什么声音，言清潼停下脚步一听，脸色突变:是那群北狄蛮子！
    她心底一慌，加快速度往前走，还没走出两步，她就被草枝给绊倒了……然后非常倒霉的顺着一块陡坡咕噜咕噜的滚下去了。
    后面追上来的蛮子走到这儿时，只发现一身脏兮兮的，满是破洞的宝蓝色衣袍，他们啐了一口，随手将其扔了！
    －－－－－－题外话－－－－－－
    潼潼与薛小公子这时仅是共患难过的朋友之情，他们不会未成年就谈恋爱的……蠢作者是亲妈，所以会看好他俩的身心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