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你是朕的对手吗？”

    答应得不像是世人口中的西楚昭胤帝，赵斯斯看着那轮明月陷入沉思。
    曾有人说她不适合当西楚的皇后，果真如此，她就像个妖女为所欲为。
    她又能是什么好人。
    如今西楚的凤位已经标得太高，搞不好她能被天下口诛妖女，一个美人比及一朝皇后祸乱朝纲更合分寸。
    一个美人比及一朝皇后更适合魅惑君王。
    果然妻不如妾。
    祸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这一次又何妨。
    谁要他顾敬尧的后位，她要的是这个帝王高高在上的姿态被一寸一寸的击垮。
    看他满目是她，处处是她，却被她摆一道的下场！
    就像他为她铐上冰冷的镣铐时，她所有惊慌与害怕。
    就像铜雀台门把上可怕的、刺耳的锁链声。
    就像她被丢弃在铜雀台时，每一夜的黑暗与孤独。
    就像他的五指架在她脖子上，就像他对那枚平安结的不屑。
    他骄傲？她就不骄傲吗！
    凭什么爱他就要给他！
    债？
    他是救过她无数条命。
    只抵得了她对他当初放弃帝位而造成的结局！
    大仇得报，赵家军已经魂归入土，她可以不恨，她已经没办法去恨一个人的选择！
    可是啊顾敬尧，是你，是你一步一步把我弄丢的。
    他毁了她的骄傲，她要毁了他的心血，毁了他自以为是的深情！
    深情？
    当真顾敬尧深情？
    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也配说深情？
    刚才他犹豫了，他就犹豫了！
    只是被美色诱惑心软。
    谁能配得上是他顾敬尧的皇后呢，得是什么拯救过天下苍生的妙人。
    可是啊…
    帝王为她下上九潭，她也心动过的啊。
    帝王牵她的手看满城烟火的时候，她也满心欢喜的。
    帝王庇佑她为所欲为的时候，她也心软的…
    可他性情狠起来的时候，她也害怕。
    可又怎么样，都已经被伤得遍体鳞伤，要她怎么去释怀呢。
    那份感情已经扭曲变形。
    …
    地标楼被烧，在这么个中秋夜，也无人得知为何被烧。
    一乱，满城皆乱。
    兵部出动，城门加严。
    兵部尚书团圆饭都没得吃一口，忙慌张吩咐一切事由：“即刻全力搜捕此贼人，那处地标楼怎可说烧就烧！”
    “速速保护附近的百姓，安抚好，不得有一伤一死，若有本官拿你们是问！”
    “对了，皇上与夫人还在游京，全城里里外外加固防守，即刻去护驾！”
    有将士来禀：“大人，大人，高塔…那个萧其非…”
    尚书大人道：“什么高塔都滚一边去，百姓要紧！”
    “地标楼就这么被烧，这什么贼人啊可真是太放肆了，还把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关城门，一定要把贼人捉拿归案。”
    暗处的无极抬头看，骂谁呢这是，可就是皇上他自己烧的，偷偷烧的。
    城里现在有多乱呢？
    多乱？
    好端端的，都以为进贼了，进敌国细作了。
    重心也在防城，护百姓。
    高塔就没什么人在意，后来有了，城门关上了，御林军要出去的时候又跟兵部起冲突。
    规矩在，要帝王文书。
    这一乱，大夏私卫潜入高塔营救萧其非可就更容易。
    也不怎么容易，毕竟防守森严，顾敬尧的手下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可大夏私卫还是大夏私卫。
    在京城地标楼被烧混乱的时候，根本来不及禀告，大夏私卫已经拼尽毕生全力救走萧其非。
    萧其非翻上马，看着齐督公：“她说什么。”
    齐督公恃礼道：“二小姐安排主子去夷国放羊，二小姐安排好路线了。”
    放羊？果真是她赵斯斯会干出来的事。
    萧其非嗤笑：“她怎么安排。”
    齐督公道：“东夷君已经欠她一份人情，以及有个女子肯助我们离开西楚。”
    萧其非捉马绳的手紧了紧，又松：“那她呢。”
    齐督公道：“她敢做就有自己的分寸，她说了，能日日在她赵家的饭桌上碰过筷子的，那就好好活着，活着就好，余生还有值得更好的事情去做，过去所有一笔勾销，不要再来招惹顾敬尧。”
    萧其非抬头瞧了瞧十五的月亮：“你该怎么办呢顾敬尧，她只想伤害你，要不就放手吧，又何必呢，你啊不管怎么补都补不上她赵家二小姐骨子里的骄矜。”
    片刻，萧其非吩咐道：“私卫营全体务必留在西楚，随时看着她点，可别让她做傻事。”
    齐督公点头：“是！”
    乘着夜色，那几匹马扬长而去。
    萧其非从未想过，她真的会救他。
    他也知道，或许也有可能是她意气生事意图离开顾敬尧。
    可不管怎么样，她真的做出来，是不惜一切代价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
    西边是火光，东边月桂高枝。
    北边是爆炸声响，南边是烟火绚烂。
    在高处一览无遗。
    世间烟火，人间百态今天仿佛都过了一遭。
    顾敬尧站在她身侧，陪她一同观赏，那句话也不知是说笑还是在诱哄：“还要烧吗，要不要我们也去烧掉高塔。”
    赵斯斯面色不免一僵：“实在不敢烧了。”
    顾敬尧居高临下地看她一会儿：“算算时辰，萧其非应该出了关口，有你的官牒，有夷国的帮助，他会一路畅通无阻。”
    偏偏说出的话无比清醒！
    赵斯斯脑子里紧紧绷的弦猛的断裂，藏在披风里的手一点点收紧。
    顾敬尧抬手，泛着薄凉的宝石戒指在她的脸颊上一遍一遍流连：“人心冷暖，饱谙世故，你能是朕的对手吗。”
    渐渐的，赵斯斯额上已经沁了细汗，她不在乎瞒不瞒得过他，对啊。
    他知道更好！
    他失望更好！
    “皇上可觉得失望？”
    “朕的小金枝，你好没记性，你以为你玩得起吗。”
    赵斯斯搂紧披风，堪堪稳住自己的意识，抬脸笑：“玩不起也要玩啊，怎么样？被诱惑的滋味如何。”
    顾敬尧收回手，指腹轻抚那枚宝石戒指，淡声道：“这份诱惑其实远远不够，朕可以放过他，可你有没有觉得又欠朕一份人情。”
    疯子！
    赵斯斯也没什么心思去思考这句话其中的含量，只道：“你放了柳无双，放她出来，还有方爷，你把他们放出来。”
    顾敬尧凉凉一笑，连神色都是极淡的：“柳无双为死士，从来都不该如旁人般安生苟且。”
    赵斯斯冷笑，转身：“这月，皇上自己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