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布理根小心翼翼地关上家门，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安。
    “马车就停在路边，这是否有些明显……”
    “无妨，你这个负责外交与军事的王室亲戚，与我这个锻造大师碰个面，也没什么不妥。”欧里克很自然地走向客厅内摆放的熊皮沙发，一屁股坐了上去。
    “你这沙发可比我家里那张坐着舒服多了。”
    “你要是喜欢，我叫人给你送去一张便是。”
    “没必要。”欧里克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铜制茶杯，这茶杯本体朴素的很，底下放置茶杯的底座却是狮子状。
    那铜狮体型健壮，威风凛凛。
    “这个，我倒是蛮喜欢的。”欧里克眯眼笑道。
    “嗯？哈哈，大师，你可饶了我吧。”西弗勒斯连忙夺过那铜狮，“这可是我们这儿仅剩的狮子了。”
    欧里克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把那个，给他看看。”
    菲尔点点头，将手中的银白铁剑递给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迟疑着接过铁剑。
    “这……这是！”对他而言，这种铁剑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你从哪儿搞来的？”他一改笑颜，说话的语气和脸色都遍地严厉起来。
    布理根王国对于军队武器的管制十分严格，即便是身份显赫的他，也难以搞到这种东西。
    “莫紧张，一个少年兽潮时捡的，送给我了。”
    “兽潮？少年？”西弗勒斯紧绷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对欧里克的说法还是抱有些许怀疑地态度。
    “就在马车里坐着。”透过落地大窗，可以很轻松地看到停在庭院外的马车，欧里克朝着那个方向努了努嘴。
    “你给我看这个，是要？”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西弗勒斯手持铁剑，与欧里克四目相对，明白了什么。
    “我收下了……那个茶杯和底座……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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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爷孙二人不在，沃克干脆翘着二郎腿，在马车的座位上横躺下来。
    “一只绵羊被剃毛后就睡不着了，罗莎莉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它失绵了!”
    “……”
    如果能用身体触碰到沃克，她现在很想送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马车外，有些异常的动静。
    沃克悄悄起身，从窗口向外瞧了一眼。
    几个打扮古怪的人正在翻越庭院的大门。
    说起来也怪，这么大个庭院，居然没有看门的和女仆之类的，这几个人，不会是小偷吧？
    不对，哪有小偷大白天偷东西的。
    其中一人翻越那高栅栏时，沃克注意到，他的衣服在腰间位置，有不自然的突起。
    那个形状和大小……匕首？
    这几个人，是来绑架的？还是杀人的？
    他们的目标是这家庭院的主人？还是欧里克和菲尔？
    如果是那爷孙俩，应该早就动手了才对，或者是说他们碍于他的存在，一直没出手？
    狗屁，他就一小孩儿，人家要抓人，哪会在乎有他没他。
    而且他现在被留在马车里，那群人如果真的跟了很久，就应该知道现在马车里只有他一个人，完全可以先宰了他。
    这么看来，他们的目标应该是这家庭院的主人了，那就不关他什么事了。
    再说，那老人家身为锻造大师，对火元素的掌控应该是足够的，战斗力应该是有的。
    这样想着，沃克就又躺了下去。
    闭上眼，捂住耳朵，不管发生什么，都跟他这个还没学过魔法的“小孩儿”没关系。
    “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神的话，你也不会受伤了。”
    “杀一个人可能需要理由，但救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即便闭上双眼，那人的模样还是会浮现在脑海中，她说过的话还是会萦绕在他耳边。
    “罗莎莉亚，帮我个忙。”
    “我拒绝。”她冷漠道，“我和你不过是交易，我和他们可没有任何关系，我劝你，也别去多管闲事，强行出头，最后受伤的一定是你自己。”
    “……”
    没有反驳她的冷言冷语，这种道理，他又不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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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冬天会下雪，积雪多了，就要扫雪。
    那个时候还在上初中的他，会因为别的班级的讨厌鬼，将他和同学打扫干净的场地弄脏，和他们大吵一架。
    也会因为在别人那里听到他们说自己好朋友的坏话，跟人家打一架。
    结果吗，当然就是被找家长。
    他会被老师和家人训斥一顿，然后他们会告诉他，枪打出头鸟。
    不过他不信邪。
    工作的时候，离开了学校，他才明白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没人想变得冷漠，但是寒冷常常陪伴在人身边。
    他是如此，身边忙碌的每个人，都是如此。
    直到有一天，他被她救下，他才知道，春夏秋冬，是轮换着来的。
    没有永远的春天，也没有永远的寒冬，包裹人心的那块坚冰，总有一天会有人前来，将它融化。
    所以后来，他才会为了救那个冒冒失失过马路的小女孩儿，做出和她一样的举动。
    对，就像她救他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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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次多管闲事！
    有了这样的念头，沃克像拉开的弓，从座位上弹射起来，眼看那群人翻过栅栏，在庭院的装饰之间东躲西藏，向没有落地窗的那侧绕去。
    怎么办呢，也不知道屋子里那几个家伙注意到他们没有，罗莎莉亚也不肯帮忙。
    嗯？看着依偎在一起的阿呆和阿毛，沃克计上心头。
    他将系在阿呆与马车之间的绳子解开，然后自己骑了上去。
    阿呆的身上没有任何鞍具，不过他脊背较为宽阔，骑上去倒也没有特别的不舒服。
    “冲啊，阿呆！”沃克趴在食梦兽的背上，低头在他耳边这样说道。
    也不知道是因为阿呆真的有灵性，还是因为沃克我放在的骨状突起处比较敏感，只见他前蹄抬起，发出一阵剧烈的嘶吼，然后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沃克可没学过骑马，而且还没有鞍具，直接从阿呆身上摔了下来，炽焰凰剑在他身下，硌得他生疼。
    眼看自己的同伴离开，留下的阿毛也不安分起来。
    她在原地不停地挣扎着，嘶吼着，马车被她拉扯着发出巨大的声响。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室内的三人其实听不到两匹食梦兽的叫声，但这不寻常的异状，还是被欧里克那双眼睛敏锐地捕捉下来。
    “那混小子，搞什么鬼！”刚刚结束与西弗勒斯的交谈，欧里克从熊皮沙发上站起来。
    紧接着，他也看到了庭院里那些妄图靠近的人影。
    “哼哼……”他冷笑道。
    “你看，这帮手，不就来了么。”
    “是啊。”西弗勒斯附和道，“留一个就够了。”
    欧里克打开门，一个人走到庭院里，他一只手拄着拐杖，目光在那些人影之间徘徊。
    “别躲了！出来吧！”高喝一声，他右手将那根拐杖高高举起，“你们最好快一点，这么好的庭院，我可不想连它一起烧了。”
    话毕，那几人从树后、喷泉后窜了出来。
    “什么啊，就这吗。”欧里克有些失望，身为一名四阶锻造大师，他对于攻击性火元素魔法的掌握也有三阶的水准。
    可眼前这几个人，明显就是从大街上胡乱凑齐的，从他们身上透露出一种浓浓的弱者气息，恐怕连二阶威力的魔法都接不住。
    对于这样一群人，欧里克连询问他们的雇主都懒得问，不用多想，肯定是哪个蠢蛋贵族，以为靠这么几个软瓜就能把西弗勒斯绑了去。
    “唉……就留你一命吧。”挑了个长相较为凶狠的主，欧里克拐杖一挥，几团燃烧的烈焰就迅速地向除了他之外的人袭去。
    “没……没听说，还有会魔法的人啊！”那几人尖叫着，面对袭来的火球毫无办法，尽管他们转身想逃，无情的烈焰还是附着在他们身上，燃烧着。
    没多久，庭院中就剩下一股烧焦的味道，和几堆灰烬。
    “杀鸡用牛刀……我可真是太久没发泄过咯。”欧里克看着被他刻意饶过，剩下那位，那男人竟然跪倒在地，身下一滩液体散发着尿骚味。
    一拐杖将他打晕，欧里克看向马车。
    庭院中发生的事，沃克都看在眼里。
    “混蛋小子，还不快点过来帮忙！难道要我这个老人家干力气活吗？”欧里克叫喊道。
    沃克连忙跑过去，摸着头尴尬地笑了笑。
    他两只手拽着昏迷的男人的胳膊，跟在欧里克身后，进了豪宅。
    “这位是……”看着凭空多出的少年，西弗勒斯有一点摸不着头脑。
    这少年有着罕见的黑色头发，脸庞沾着几块早已凝结的污泥，但棱角分明，眉毛浓密，睫毛长而微卷，有着英挺的鼻梁与深邃的褐色眼眸。
    “他就是捡到那把铁剑的人。”欧里克指着客厅里一块空地，示意沃克向男人拖到那边去。
    沃克放开男人，向西弗勒斯微微点头，算是与他打了个招呼。
    西弗勒斯与少年对视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一只雏鹰，不是那种留在巢中、嗷嗷待哺的。
    而是即使幼小，依然凭借尚未发育完全的羽翼，与孱弱的雄狮不停纠缠的，仿佛在追寻猎物、双眼放光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