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三合一穷

    此话一出,灵堂内的所有都转头向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
    莫岣是灵堂所有中对这件事态度最冷淡的，他只关心明天的旨意，陛下承诺会在明日为他赐姓。
    至于宫中有几个皇太后,和他有什么关系？
    只要陛下开心，别说两个,就算是十个也没关系。
    “这......”崔太保抚掌笑，“善！”
    他正愁等焱光帝下葬后,崔氏子进入新帝后宫何才能被蒋太后打压，清河郡王建议刚好能解决他担心的问题。
    这世上的事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他信有两个皇太后，宫中还能太平。
    两个皇太后最好在后宫打的头破血流,让新帝无心政事。
    其余或是存着与崔太保相同的想，希望新帝会被嫡母和生母之间的斗争消耗精无心朝政，或是单纯的准备送族进宫伺候新帝,希望新帝的后宫是蒋太后一手遮天,纷纷在迟疑后『露』赞同之『色』。
    只有蒋太师和蒋派的脸『色』越来越难。
    他期待已久的皇位飞了已经令沮丧至极,新帝竟然连太后之位都想给,实乃欺太甚！
    “陛下三思！莫要效仿前朝成帝,行废嫡母立生母之事。前朝成帝初年的动『荡』仍旧历历在目，陛下怎能......”说话的老臣重重的叹了气,脸上皆是痛心疾首。
    “古皆是以嫡为尊,蒋太后乃是建兴帝赐给先帝的原配正妻，为先帝孕育儿、管后宫,从未有过错处。就算陛下身为皇帝也能欺辱嫡母,否则上行下效，岂是礼乐崩坏之兆？”
    “陛下事父至孝，也该事母此！否则何为万民表率？”
    “请陛下三思！”
    ......
    蒋派朝臣纷纷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新帝。
    蒋太后咽下嘴中浓郁的铁锈味,眼中忽然流下泪水，她忍耐的闭上眼睛，更咽道，“圣行，我就成了多余的，既然此......我便成全陛下！”
    说罢，蒋太后突然朝着焱光帝的灵柩冲了过去。
    她已存必死之心，打定意要用命让新帝永远背负『逼』死嫡母的名声。
    莫岣脸『色』变，猛追着蒋皇后冲向灵柩，眼中的愤怒几乎化为实质。
    随着布料拉扯的声音响起，莫岣将蒋太后的外袍背部扯了下来，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蒋太后摔在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站在先帝后妃中的颜嫔第一个冲向蒋皇后，“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她死死按住蒋皇后的手臂，阻止蒋皇后再爬起来撞棺，嘴中颠三倒四的说着关心的话，丝毫给蒋太后说话的空隙。
    贤妃挑了下眉『毛』，分别与站在朝臣中的父兄和德妃交换过眼神后，也走向蒋太后，牢牢限制蒋太后的行动。
    “太后莫要扰先帝安眠。”莫岣扔掉手中的外袍碎片，手掌覆在腰间崭新的长刀上，“这里有长刀可供......”
    嘉王的手搭在莫岣握刀的手上，阻止了莫岣的动作，他满脸关切的走向正被先帝嫔妃围在中央的蒋太后，单膝跪在上，“娘娘......”
    “哼！”清河郡王往前走了两步，厉声打断嘉王的话，“蒋氏，莫非你也没听清老夫的话？老夫是说同时尊两宫皇太后，并非要废你的后位，你也是出身，幼承庭训，突然寻死觅活，莫是故意要陷老夫于义？”
    蒋太后被贤妃和颜嫔等牢牢抓住四肢动弹得，只能放声啼哭，哀切的唤先帝名讳，假装没听到清河郡王的质问。
    “古以来，从未有两宫皇太后的说。蒋太后知道陛下偏爱生母，愿意见陛下背负尊祖宗的名声，才愿意殉先帝为陛下的生母让路，实乃拳拳爱子之心。”蒋太师抹了下眼角曾存在过的泪水，感叹道，“所谓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蒋太后没辜负当年建兴帝和建兴皇后选她为长子妻的期盼，正做到了对陛下视出。”
    “蒋太师慎言！”清河郡王冷笑，“祖宗中没有许两宫皇太后的规矩，你也必费尽心机的将这件事往陛下身上扯。两宫皇太后乃是我与信阳郡王商议后的结果，陛下事先并知情，更没有所谓尊生母废嫡母的想。”
    信阳郡王对朝臣点头，“陛下在玉碟上是记在德妃名下，德妃若只是太妃，何能体现陛下的尊贵？所以我才连夜去寻清河王叔，提出设立两宫皇太后的想。从此之后，无论是谁，提起陛下的嫡母或者生母都要尊称太后。”
    始终沉默语的德妃越过新帝跪在蒋太后前，“敢瞒娘娘，妾听闻清河王叔和信阳王兄的提议后心中生出窃喜。并非为窃喜，而是欣喜于能给陛下个好出身。妾深知与娘娘的差距犹云泥之别，万敢与娘娘平起平坐。”
    德妃举起右手沉声道，“妾当着行皇帝和文武百官的发誓，只要娘娘能全妾给陛下个好出身的私心，今后娘娘用膳妾布菜，娘娘出行妾打扇，哪怕娘娘要妾立刻为行皇帝殉葬，妾也绝无二话。”
    掷有声的誓言尾音尚未落下，德妃已经郑重的朝着蒋太后拜下去，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上，卑微姿态尽显。
    清河郡王满脸赞赏的点了点头，感叹道，“既然嫡母和生母都愿意为陛下考虑，更该各退一步。苏氏已经表明心迹，愿意为奴为婢伺候你，蒋氏，你何说？”
    蒋太后想说她需要贱婢在前晃悠坏心情，但她能说。
    她除了哭先帝，什么都做了。
    了半晌热闹的崔太保以视线在殿内找了一圈，才发现莫岣知何时已经站到灵柩前方，正警惕的望着仍旧跪伏在上的德妃。
    “莫将军可有被蒋太后和德妃娘娘为陛下考虑的慈母之心感动？”崔太保暗示莫岣表态。
    可惜莫岣听懂，他冷冰冰的注视崔太保，“没有。”
    他只想蒋太后和苏德妃赶紧离开灵堂，最好再也要出现在先帝的灵柩前。
    站在武将中间的戎广越众而出，单膝跪在上，沉声道，“请陛下采纳宗室良言，尊行皇帝德妃为西宫皇太后。”
    小半朝臣皆跪下去，请新帝封两宫皇太后。
    黎王目眦欲裂的向正闭目养神的礼部尚书，“张慎之，你身为礼部尚书，就这么眼睁睁的着他只想着讨好陛下，丝毫顾祖宗规矩？”
    礼部尚书掀开眼皮，作为已经知道新帝想立两宫皇太后的，他早就准备好让新帝能得偿所愿的说辞。
    可惜宗室和苏德妃过于强势，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余，没想到黎王竟然此好心，动给他说话的机会。
    “祖宗归宗室族长管，清河郡王已经说明，本朝没有留下许有两宫皇太后的规矩，至于礼......”礼部尚书『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历朝历代的皇帝登基后都乏改制改政之举，着实无细考。”
    礼部尚书耐心为黎王举例，“我朝武宁帝之前，从未出现男妃男妾。乾元帝亲手为武宁帝的义子义戴孝帽之前，从未出现过义子义可以为帝王戴子孝的情况。前朝徽帝封第四位尚在世的妃位之前，历朝历代都只有三妃......”
    黎王被礼部尚书念叨的脸『色』发青，偏偏找到能反驳礼部尚书的话，反而越听越觉得礼部尚书说的有道，以至于脸『色』越来越青，险些绷住，呵斥礼部尚书闭嘴。
    礼部尚书丝毫在意黎王和蒋派其他是什么脸『色』，顾的说完早就倒背流的各种史事，满脸神清气爽的得出结论，“既然两宫皇太后对陛下有益，又没损害蒋太后身为先帝皇后该享受的尊荣，我为何赞同呢？”
    说罢，礼部尚书撩起袍子朝着新帝跪下，“臣附议宗室良言，尊先帝皇后为母后皇太后居东宫，尊先帝苏德妃为圣母皇太后居西宫。以彰先帝皇后为妻为母之尊，先帝苏德妃生子之功。”
    礼部尚书的话没有说服蒋派却成功说服对这件事保持中立态度的。
    崔太保也觉得礼部尚书的话十分有道，赞同宗室的说难免会有与蒋派相争的感觉，赞同礼部尚书的说却只有满心为国为新帝的意思，他跪下后，选择以礼部尚书相同的说辞表态。
    原本戎广开头后，就有宗室和三分之一的朝臣请新帝答应两宫皇太后的提议。
    礼部尚书跪下后，又有三分之一的朝臣请新帝答应两宫皇太后的提议。
    纪新雪等皇子皇早在新帝跪蒋太后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跪在上。
    今整个灵堂，只剩下莫岣、金吾卫和蒋派的仍旧站着。
    纪新雪悄悄抬头向正朝焱光帝的灵柩仿佛棺思过的莫岣，恨得能分出股意识钻进莫岣的脑子里，提醒莫岣赶紧跪下。
    两宫皇太后的事必须今天就砸实，错过今天，以后只会更难。
    可惜纪新雪只能想想，哪怕他灼热的目光几乎要穿透莫岣的后脑勺，莫岣都没有分给他半点眼神的意思。
    仅纪新雪，其他也在悄悄抬头新帝和莫岣的背影，试图能得到些提示，或者向莫岣传递暗示。
    虞珩本是站在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身边，那两去群臣中央提议设立两宫皇太后，他就顺成章的成为宗室首位，虽然只能新帝的背影，但正对着松年的脸。
    他仔细辨认松年的嘴型。
    ‘莫岣’、‘圣旨’。
    虞珩冥思苦想片刻，忽然有了意，在近乎压抑的安静中高声道，“请莫将军为陛下取圣旨和笔墨来。”
    莫岣被虞珩点到头上，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焱光帝的灵柩上离开，他转过头，目光在虞珩身上停留的片刻，然后转到新帝身上，没应声也没说话。
    新帝沉默的跪在已经竭只能小声哭泣的蒋太后前，情绪似乎完全被蒋太后牵动，仿佛没注意到朝臣的争锋和莫岣的目光。
    莫岣微颦的的眉心舒展开。
    陛下没开口，便是需要他离开灵堂去取圣旨和笔墨。
    万一他离开后又有想撞棺怎么办？
    德康公听到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提出两宫皇太后的提议虽然惊怒交加，但始终都没有开口。
    听到虞珩提醒莫岣去哪圣旨和笔墨，她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沉声道，“陛下什么时候说过要拟圣旨？小郡王莫要假传圣意。”
    虞珩在德康公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下挺直背脊，更认的分辨松年的口型。
    他完全会德康公，又对莫岣道，“请莫将军派为陛下取圣旨和笔墨。”
    虞珩的两句话只差了两个字，效果却天差别。
    莫岣听了虞珩第二次的话后立刻向墙角，“去取圣旨和笔墨来。”
    蒋太师盯着金吾卫走出灵堂，眼中浮现失望。
    莫岣！
    又是莫岣！
    若是早知道莫岣......
    蒋皇后借着擦泪扑到贤妃怀中的动作到蒋太师脸上的歉意，心止住的往下坠。
    当初被戎广和京畿诸卫拒在长安城下的时候，蒋太师就是这副表情，告诉她势已去。
    今又要势已去了吗？
    凭什么！
    凭什么苏妙总是能此轻而易举的夺走她的东西？
    先是苏妙的儿子抢走黎王的皇位，现在苏妙又要抢走她煎熬多年才能得到的太后尊位。
    蒋太后闭上眼睛挡住越来越浓烈的恨，软软的委顿下去，她想听见苏妙成为皇太后的圣旨，更想到朝臣用拜见她的称呼去拜见苏妙。
    德康公也愿意亲耳听到苏德妃成为皇太后的旨意，她猛拽开贤妃，拦腰抱起软软躺倒的蒋太后，径直越过苏德妃和嘉王往殿外走。
    双眼接触到刺眼阳光的同时，德康公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顺着下巴滴在皇后脸上。
    在今天之前，她从未对黎王与皇位失之交臂有特殊感觉。
    直到听见新帝给公选的封、封号和足有三千户的食邑，才让德康公心中涌现异样。
    她必须承认她嫉妒新帝的儿，别说是她和她的妹妹，就连她的姑姑也没有新帝的儿尊荣。
    果黎王能顺利登基，她是是也会有封和食邑，甚至可能比新帝的儿得到的尊荣更多，毕竟她是阿娘唯一的儿。
    没等德康公从‘失去’的痛苦中脱离，她又听到清河郡王和信阳郡王提出尊两宫皇太后。
    德康公后知后觉的为焱光帝的驾崩悲伤。
    焱光帝在时，她是皇后唯一的儿，因为黎王始终没有在玉碟上记在皇后名下。
    焱光帝在了，她却是太后唯一的儿，皇位上的也可以称作太后的儿子。
    知觉中，她仿佛失去了许多原本可以得到的东西。
    德康公抱着昏『迷』的蒋太后离开后，黎王也无视清河郡王的呼唤追了上去。
    清河郡王的视线在空『荡』『荡』的门处多停留了片刻，沉声道，“既然蒋太后已经为陛下同意尊两宫皇太后之事，请陛下即刻下旨。”
    新帝以袖子擦了擦眼角，更咽道，“我知道母亲疼我，今后必会加倍孝顺母亲，辜负母亲的慈爱。”
    蒋太师亲去扶新帝起身，温声对新帝和苏德妃道，“希望陛下和娘娘会忘记今日的话。”
    新帝当场拟定圣旨尊生母为圣母皇太后，又按旧例为先帝的嫔妃封太妃，先帝贤妃晋贵太妃，先帝苏嫔晋太妃，先帝崔嫔晋太妃，先帝颜嫔晋太妃，余下嫔妃皆保持原本的位份只在称呼前加个‘太’字
    翌日，新帝又从灵堂发出数道恩旨。
    晋的德康公为德康长公，晋德婉公为德婉长公，晋德惠公为德惠长公。
    改圈废王于长安废王府，许废王子入太学读书，享宗室待遇。
    赐金吾卫将军莫岣‘纪’姓，封纪莫岣长纪莫岚为宣威郡，可享京畿坊州五百户食邑。
    许安国公府小郡王继承祖爵。
    ......
    扶先帝灵柩回到长安七天后，各处秩序逐渐恢复正常。
    新帝以每次见到各宫牌匾时都会伤心为由，更换所有与佛道有关的宫殿牌匾。
    蒋太后搬出皇后所居的凤藻宫，迁往太后所住的宁寿宫。
    苏太后则搬到规制比宁寿宫差些的宫殿，挂上‘宁静宫’的牌匾。
    其余先帝嫔妃也纷纷将原本居住的宫殿腾给新帝的后宫，苏太妃仍旧与苏太后同住，贤贵太妃与颜太妃和崔太妃同住，其余嫔妃只能五六个住在同处，甚至七八个住在同处。
    此过了小半个月，各处才彻底完成搬。
    苏太后和苏太妃搬走后，她居住多年的宫殿直接便宜了钟淑妃。
    因为钟淑妃被禁足时对外宣称是感染‘恶疾’，所以她是在临近宫门下钥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被送入蒹葭宫。
    纪新雪本来已经搬去临近宫门处的宫殿，继续与兄弟姐妹做邻居，听闻钟淑妃终于要进宫，特意留在蒹葭宫等待钟淑妃。
    仅仅几个月没见，钟淑妃身上的变化极。
    她变胖了，几乎能装下两个纪新雪，让纪新雪完全敢认。
    在纪新雪的记忆里，钟淑妃向来丰腴匀称，从与王皇后共同听苏太后赐下的讲书官讲课后，才逐渐变得消瘦。
    “阿娘！”纪新雪艰难的从钟淑妃令窒息的怀抱中退出去，尽量以委婉的语气询问，“您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没办问的委婉。
    钟淑妃拿起帕子抹了抹眼角，轻声细语的道，“我原本只有在想念你的时候才会多吃些，后来听闻你随着先帝去猎山行宫，担心你的时候食欲也格外好。”
    纪新雪满脸复杂的点头，他懂，情绪过于强烈却没有寄托，所以暴饮暴食。
    比钟淑妃发福还严重的李嬷嬷捧着肚子道，“先帝驾崩的消息传回王府，淑妃娘娘哭的夜能寐，比平时更容易饿，所以才会快速变胖。公放心，等淑妃娘娘忘记对先帝驾崩的伤心，定会瘦下去。”
    钟淑妃听了李嬷嬷的话，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纪新雪的心情却更复杂，果钟淑妃是因为先帝才胖，减起来可能有点困难......毕竟先帝那么招恨，怎么可能让轻易忘记。
    短时间内，钟淑妃恐怕还是会想起焱光帝就加餐一次。
    想要控制体重，只能让太医院多搓些消食的『药』丸子。
    好在钟淑妃并厌恶身上多出来的肉，也在意别对她身上的肉有什么，从某种意义上讲，能算得上是‘幸福肥’。
    虞朝新帝登基的消息让频频异动的各处诡异的平稳下来。
    靺鞨甚至向长安送来国书恭贺新帝登基，温婉的表示只要新帝承认靺鞨是国，靺鞨仅会立刻撤兵还愿意将可汗阿罕的儿送到长安给新帝为妃。
    久后，突厥、吐蕃和南诏也相继派到长安送国书，都有与虞朝重修旧好的意思却绝口提刚从虞朝拿走的土。
    这些国书在朝堂上掀起极的风浪。
    部分朝臣表示新帝登基久百废待兴，应该先解决先帝留下的各种隐患再想收复国土，平定叛『乱』之事。
    也有朝臣认为正是因为新帝刚登基，所以才迫切的需要树立威望，应该在诸多叛变者中挑选倒霉蛋杀鸡儆猴，彰显虞朝威严。
    双方吵的天昏暗，直到四十九天过去，焱光帝正式下葬的日子都没分出胜负。
    焱光帝下葬那日，长安下了场极的雨。
    新帝要亲送先帝下葬，直到十天后才能回到长安，特留下灵王监国，许安武公留在长安养病。
    因为是众所周知的‘体弱多病’，纪新雪甚至用像纪璟屿那样随为焱光帝送葬的出长安再折返，可以睡到然醒直接去纪璟屿宫中蹭饭。
    纪新雪去找纪璟屿时，纪璟屿正在书房，对桌子上的两份折子发呆，连纪新雪进门都没有察觉。
    “阿兄在想什么？”纪新雪停在距离纪璟屿三步之外的位置，出声打断纪璟屿的思绪。
    纪璟屿下意识的想要遮挡折子，抬起的手却停在半空，改成朝着纪新雪摆动，“阿雪来帮我这两封折子，呈上哪封，阿耶的怒火能点。”
    纪新雪听了这话，立刻开始后悔发现纪璟屿正在对折子发呆的时候没有转头就走。
    “阿耶脾气那么好，应该会轻易发火？”纪新雪停在原做最后挣扎，终究还是败给纪璟屿忧郁的目光，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纪璟屿身边。
    一目十行的完两份折子上的内容，纪新雪默默抬起手摁在中的位置。
    果让他知道是谁在忽悠纪璟屿，肯定要给那个两巴掌！
    两份折子都是纪璟屿的笔迹。
    头一份折子请即刻就藩，第二份折子是请新帝收回五千户食邑。
    无论哪份折子，都是啪啪啪在新帝脸上抽耳光。
    从武宁帝开始，就没有正意义上就藩过的亲王或者公。
    亲王和公哪怕离开长安去封，也是暂时游玩或者去封的亲王府、公府是什么样子，最多两年就会回到长安，这叫就藩，叫巡查封。
    同样，虞朝只有皇帝罚亲王或者公的食邑，从来没有亲王和公动将食邑还给皇帝，这和到处喊‘我要和我爹断绝关系！’有什么区别？
    除了纪璟屿察觉新帝血压太低，想要为新帝治病，纪新雪委实无为纪璟屿写下这两份折子找到其他合适的由。
    纪新雪以手杵脸，歪头向纪璟屿，尽量让的语气别太凶，“阿兄，你为什么要写这样的折子。”
    快告诉我忽悠你的傻『逼』是谁。
    纪璟屿陷入沉默，忽然将折子合上放到另一边，语气温和的道，“算了，我再想想，我先去用膳。”
    说罢，纪璟屿已经起身朝门口走去。
    纪新雪眼疾手快的拉住纪璟屿的手臂，决定将话说的更直白些，“阿兄，是是有蓄意挑拨你和阿耶的关系？”
    “没有，你怎么会此想？”纪璟屿回过头，满眼诧异的望向纪新雪。
    纪新雪能解钻牛角尖的察觉到钻牛角尖，仔细为纪璟屿解释，“阿耶给阿兄的封虽然位置好，但食邑最多且有特殊含义，绝对没有重阿兄的意思。”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重纪璟屿，新帝才会将纪璟屿的封选在灵州。
    东北靺鞨、西南南诏、乃至已经被吐蕃隔绝的陇右道，在前朝的时候都在中原版图内。
    失去这些方，只能代表虞朝国下降，还至于国本动『荡』，灵州与这些方的意义完全同。
    灵州在关内道北部，虽然与频频异动的突厥之间没有长城相隔却是正突厥，而是在玉门关以东，突厥以南的位置，乃是北方最重要的要塞之一。
    到迫得已的时候，长安绝会放弃灵州。
    新帝为纪璟屿选在灵州做封，对于北方军民的意义，远超过为其他选择富庶封的用心。
    纪璟屿『露』苦笑，知道纪新雪是误会他因为封和食邑的事对阿耶满，才会写下这两份折子。
    他本想与纪新雪多说，此时对纪新雪关切中隐含焦急的目光，突然忍住想要倾诉憋在心中已久的事。
    “我知道阿耶重我，所以才想做点什么回报阿耶的重。”纪璟屿此回答。
    纪新雪半个字都信，按照纪璟屿的说，想要去灵州就藩的折子还勉强可以解释，要将五千户食邑还给新帝又怎么说？
    彻底听完纪璟屿的解释，纪新雪才知道他有多天。
    虽然早就想过焱光帝在位几十年只知道败，有极的可能已经将底败的差多，但纪新雪从未想过，焱光帝能败到让新帝险些没办凑齐焱光帝的陪葬。
    若是莫岣并介意新帝找熔猎山行宫金灿灿的等身金像，新帝想要为焱光帝『操』持符合焱光帝身份的陪葬，还要掏钱。
    新帝将内库剩下的破烂全都拿了出来，再加上猎山行宫的金雕像，才能在焱光帝的葬礼上保持皇威仪。
    纪璟屿知道新帝有多穷，才想将五千户食邑还给新帝。他写下的折子都是单独呈上的私折，在新帝批复前会经过前朝。
    至于为什么口述......他向来畏惧新帝，明知道新帝极有可能高兴，委实生起直新帝怒火的勇气。
    望着纪璟屿愁眉苦脸的表情，得到富庶之三千户食邑的纪新雪忽然觉得良心有点痛，“只要先帝没丧心病狂到变卖祖产，私库应该......还能缓过来？”
    纪璟屿摇了摇头，“我只知道私库没钱，知道产业还在在。从边境送回来的折子已经有百姓农田被损坏的消息，按旧例，阿耶至要在年前为边境百姓放粮一次，那个时候私库肯定收上什么钱。”
    纪新雪点了点头，各异族频频挑衅，战时的军粮肯定能分给百姓，只能从长安拨粮。
    “赈灾粮为什么是从国库出？”纪新雪捏着眉心问道。
    纪璟屿『露』出极虚弱的笑容，“先帝下葬前，阿耶命拿私库的账册来，户部尚书亲捧着国库的账册。两个相互过账册后，阿耶将私库剩下的东西都填到葬礼中，又命去熔猎山行宫的金雕像，国库什么都没出。”
    纪新雪『揉』了下僵硬的脸，仍旧肯对现实，“阿耶要留着国库以备时之需？”
    纪璟屿无情戳破纪新雪的幻想，“国库的银子都压在军饷上，半两都挪出来。”
    纪新雪万万没有想到，嘉王成为皇帝后反而变穷了。
    即使这样，嘉王仍旧为他挑选富庶的封，给足三千户食邑。
    脑补了下嘉王偷偷吃糠咽菜的模样，纪新雪整个都好了。他写下要将三千户食邑还给嘉王的折子，又将折子扔进火盆里，重新写下要将三千户食邑还给嘉王的折子，再将折子扔进火盆里，此重复数次后，纪新雪脑海中的想逐渐清晰。
    虞口六百万户，国库都收上钱，三千户的食邑给新帝除了啪啪啪打新帝的脸能听到响亮的声音，没有任何用处。
    虞朝虽然没有刚开国的那几十年鼎盛，但仍旧是国，突然没钱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要先找到问题才能对症下『药』。
    纪新雪将最后一份写了一半的私折扔进火盆，让碧绢去给仍在长安的李金环和张思仪传话，请李金环和张思仪明日辰时在宫门处等他。
    为了避免没必要的麻烦，纪新雪特意穿的极素净，头上只有一朵戴孝才会用的白『色』绢花，配上两根几乎没有存在感的细银簪，对纪璟屿称要去京郊庄子上为先帝祈福。
    纪璟屿下意识的『揉』了下耳朵，“为先帝祈福？”
    纪新雪一本正经胡扯，“我昨日梦到先帝要求我去京郊庄子上，连续三天为他祈福满半个时辰。”
    纪璟屿没在纪新雪来脸上找到任何破绽，满脸狐疑的点了点头，特意为纪新雪拨了队金吾卫。
    纪新雪早就知道纪璟屿会为难他，他离开皇宫前特意嘱咐纪璟屿，可以对新帝提出想去封巡视的想，千万别提就藩或者将食邑还给新帝。
    见到纪璟屿点头保证，纪新雪才放心离开。
    远远见马车前候着的金吾卫，纪新雪的脚步逐渐迟疑。
    纪璟屿所说的金吾卫，竟然是新帝前段时间新封的宣威郡带队？
    众都是在先帝灵前举办册封礼。
    前一日领旨，后一日则吉时举行册封礼，今想来也许还有省钱的意思。
    宣威郡的册封礼就在虞珩后，所以纪新雪对她的印象比较深刻。
    谁能想得到‘宣’字辈的第一位郡，居然会是莫岣的儿。
    那段时间，纪新雪从纪靖柔处听说许多关于宣威郡的传闻。
    宣威郡是莫岣的独，她的母亲出身小户书香门第，在她七岁的时候的过世，她外曾以莫岣会照顾为由接走宣威郡。
    三个月后，宣威郡满身伤口的冲到宫门处找莫岣，抱着莫岣的腿哭喊着要回。
    莫岣将宣威郡接回，还给宣威郡选了支五十的护卫。
    宣威郡养好伤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她的护卫去砸外祖的门，从此一战成名。
    外修好门她就带去砸门，风雨无误从未停歇，直到外离开长安，宣威郡才再带着她的护卫在长安驭马疾驰。
    哪怕宣威郡‘泼辣’的名声传遍长安，早就放话是她娶妻，是别娶她，想要与宣威郡成婚的仍旧能从长安东门排到西门。
    可惜宣威郡一房又一房的往莫府纳妾，从提成婚之事。
    宣威郡本是整日在长安吃喝玩乐，做半点正事，被册封为郡后却突然改了『性』子，想要到金吾卫当差。
    莫岣将这件事告诉新帝后，新帝立刻赐宣威郡为四品忠武中郎将，让莫岣行为宣威郡安排何当差。
    纪新雪刚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以为宣威郡只是一时兴起，最多在金吾卫当差几天就会改变意。
    没想到他仅能见到穿着戎装的宣威郡，还会被宣威郡带领金吾卫护送去庄子。
    他扶了下头上有些松垮的绢花，对着起码扮相英姿飒爽很能唬的将点头，“宣威郡。”
    宣威郡单膝跪以武将的姿态行礼，脸上的笑容爽朗明媚，“臣给安武公请安。”
    纪新雪默默转身往马车上爬。
    宣威郡为什么能顶着与莫岣八分相似的五官，笑的此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