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无名

    视线，逐渐的清晰。
    听觉，也逐渐的恢复。
    明亮的房屋大厅，装饰简单，各个家具都较为陈旧，不加粉刷的白石墙壁，白昼下的大厅内，光线都略显暗淡。
    有穿得破旧的小男孩怀里抱着个脏兮兮的蝴蝶娃娃，走到了大厅内，盖着布的担架前。
    担架被盖了大半，那布是白色的，被顶得鼓鼓囊囊，隐约有个人形轮廓。
    白布上，如花图的点缀着殷红之色。
    揭开白布，男孩看着担架上那张熟悉的脸庞，稚嫩的脸庞上，眼中逐渐浮现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疑惑，荒诞以及难以置信。
    稚嫩的脸庞上，笑容僵硬住了。
    “爸…爸你怎么了！？你醒醒，你醒醒看看我啊……我考上了爸，你答应过我要送我新版……你睁眼看看啊！”
    稚嫩的声音，充斥着悲伤。
    突然，躺在担架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在看到男孩的一刻，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便睁得大了几分，好似平静的水面被滑动了一下，荡起道道波纹。
    波纹散去之时，那双眼睛便换了个模样。
    与那张满是胡茬的苍白脸庞很是不搭。
    这是一双，妖异的三重瞳眼睛。
    红绿蓝三瞳眼睛盯着孤无名，满是笑意。
    “你回来了，想起来了吗……”声音很是稚嫩，绝非来自这成年男人，反倒是与男孩的声音很是相似。
    “……”男孩明显被这突然的变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就要避开这一幕。
    这时，男人的脸裂开了道缝，自额头直延伸到了衣领之下。
    一个生有三重瞳眼睛的男孩自其中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他收回的手掌，脑袋前倾着，几乎贴到了男孩脸上。
    两张面孔，竟生得一般无二。
    在与这双眼瞳对视的一刻，男孩只觉得自己脑海掀起滔天巨浪，变得一片混乱。
    四周，也跟着裂开了缝隙。
    地面上，墙壁上，神坎，老旧的照片上裂开长短不一的裂缝，各自走出一道人影。
    他们穿着不同，年纪不一，从拿着布娃娃的孩子，到稚气褪去的青年，每个年龄段都有，他们迈着步子，摇摇晃晃的自裂缝中走出来，走到被抓着右手的男孩面前。
    一张张有着极高相似度的脸庞带着笑。
    “你还记得我们吗？”
    “这些年都跑哪儿去了，为什么躲着我们？”
    “你想躲到什么时候……”
    “你就是你，无论发生过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哪怕，你不认也一样。”
    ……
    意识，天旋地转。
    床铺上的青年挣扎着，浑身颤抖，紧握的双拳青筋隆起，极为大力的，似乎是要挣脱着某种束缚。
    叮铃铃……闹钟响了。
    青年猛然直起上身，口鼻间发出一道厚重的呼吸声。
    黑暗中的他拿起床头的字典，脑子一片混乱的就丢了出去。
    恰好，打开了房间入口的电灯开关。
    房间恢复了明亮。
    入目，是一间略显大气的宿舍。
    一个房间，四个床铺。
    他睡的是靠窗的一处风水宝地。
    “嗯~~干嘛啊呀！”左侧，床铺上发出一道不爽的声音，被子揭开，露出一张毛发浓密的‘中年’脸。
    青年脑海也终于清醒，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看向舍友：“抱歉，我做了个梦。”
    “孤无名！！我说的是这个吗……”这男人很不爽的指了指孤无名闹腾的手机。
    “闹钟啊大哥！”
    孤无名闻言，连忙关了闹钟。
    而时间，也只是早上五点半。
    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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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看了眼外面的夜色，终于是回过神来。
    他是孤无名，今年二十三岁，大一新生。
    因为小时候出过车祸，伤了筋骨，十岁才上的一年级。
    寒窗苦读，终于在二十三岁考上国内知名的武州科技大学，作为特殊病号，办理相关证明后就免去了军训的摧残，现在跟一个不知是怎么躲过一劫的兄弟同住一屋。
    “抱歉，秦武，忘关了。”
    秦武摆摆手，也不缠着这事了，他看了眼丢出去的字典，随即双目放光的看向孤无名。
    “唉别说哈，你没去军训可惜了，就这准头，军训上随便装个逼，全班妹子任你选的。”
    秦武一脸可惜，孤无名哈哈傻笑了两声，起床捡了字典，他看了眼手机，皱眉想了些什么。
    最后还是回到了床上，捂上被子，想着睡个回笼觉。
    秦武那边已经有了鼾声。
    孤无名这边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个梦。
    孤无名很不平静，尤其是想到梦里，那担架上放着的苍白脸庞时，他更是烦躁不已。
    “我要像风一样自由……”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窝草！~还要不要人活了啊大哥！”
    ……
    孤无名溜出宿舍到了走廊上。
    他接了电话，话中带着尊敬的意思：“我在，武道长。”
    电话那头的人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他沉默了下才道：“为什么又断了。”
    武道长质问着，似乎是生气了。
    “我刚刚已经……”
    “不用骗我，你的声音，没那个气儿！”
    闻言，孤无名沉默了下，他知道骗不了对方的，只好如实道：“对不起道长，我今天不太舒服。”
    “混账！不太舒服就不练了吗，八岁！你能下床那天就告诉过你，每三日一遍易筋经的修炼不能断不能断，那时候你年纪小玩心大我就不说了，现在呢，你才练了八年就又想断了？”
    “对不起道长，我做了个很奇怪的梦，现在感觉浑身没力气。”孤无名揉着眉心。
    “梦到什么了？”
    孤无名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梦里，我看到我爸死了。”
    这个回答，很有儿戏的意思，武道长闻言沉默了片刻，道：“好吧我知道了，你先练，不能断。回头我叫你爸给你电话。”
    说完，武道长挂了电话。
    走廊上，孤无名看着手机，感觉很无奈。
    “道长，就是太古板。”孤无名想着，只能强自提起精神了。
    离开宿舍，他在操场上弯弯绕绕的转了几个弯，找到一个安静，很少有人过来的地方。
    “是武道长让我能站起来，我不能让他失望。”
    想着，孤无名调理自身状态，将呼吸，以及意念的转移做到极致……
    易筋经第一势，世人称之为韦陀献杵，不知世人以为的易筋经第一势是何模样，但孤无名手里的易筋经第一势是这样的。
    只见他双腿分立，双臂熟练的在两侧弯曲着，如龙蛇摆动身子，划出一个圆后置于裤缝线两侧，随即缓缓上抬，如托负着某种坚硬之物般，掌心朝上，随着手臂的抬高逐渐的掌心相对，像是抓住一个大鸭蛋，手，肩，肘在同一水平。
    而随着他的呼吸，屁股还得一翘一翘的挺上两下……
    这动作……好羞耻。
    不过他并不在意，他觉得，自己躲得很好。
    只是没注意到，远处的某间宿舍内，正有两个女生趴在阳台上，悄咪咪的将望远镜伸出来，偷窥美男的二人无意的看到这一幕。
    “那…那小子是在…额跳舞吧？”女生将望远镜递给同伴。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像是认识这种舞的人？”同伴看了眼就哼哼的扭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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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特么……抱着个空气提臀摆尾一上一下的……该不会是昨晚看了什么刺激的东西，做了个梦还梦游跑出来了吧？”
    “下流坯子，羞与为伍！”
    “武科大，校风不行了。”
    望远镜在二人间轮流看着，仔细的看了眼孤无名的模样，见不是自己的菜就看向了别处。
    ……
    在经过那一开始软绵绵的几势后，孤无名滑动的拳掌有了力量感，双腿明明没动作，可还是给人以一种左右摇晃得厉害的错觉，他大臂招展，好似拨云遮日，横刀立马，他的动作在具备了力量感之后，竟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感觉。
    隐约间，掌指在空中划出了破空声。
    孤无名感觉，在掌托天门势之后，他的状态就出问题了，在他双手指天的一刹，似乎有什么东西自冥冥中坠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耳边响起了阵阵怪异的歌声，完全听不清都是些什么，却好似有着某种可怕魔力，在入耳的一刹，孤无名就觉得自己精神好似被敲了一锤子，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升华了。
    孤无名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原来很轻，易筋经的修炼也出现了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的感觉。
    越是修炼，他就越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越强壮，空气中似有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随着他易筋经的动作注入他的体内。
    每一个动作，在此刻都变得越发的有了深意。
    摘星换斗势，他感觉自己双腿沉重，如扎根大地，双臂力量无穷，心中豪情万丈，似真能挪动云雾万丈，得见星斗。
    倒拽九牛尾，出爪亮翅，他感觉自己筋骨扭拧，脊背生疼，下肢麻木，却是力量十足，掌指无坚不摧。
    而这样奇异的感觉，在九鬼拔马刀势之时终于出现了变化。
    他双臂纠缠，立身原地的他好似化为一把蓄势而发的战刀，整个人散发着锋锐之吸。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身处于一望无际的沙漠间，一片金黄的大地被头顶的烈阳烧得滚烫，远处的视线都被烧得扭曲得看不清。
    他似乎看到一个浑身包裹着灰绿色长袍的老人，满脸的褶子，白色须眉见点缀着几粒金黄砂石。
    在孤无名目光落在老人身上的一刻，这老人似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眼皮子颤了颤，好似挣扎一般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睛，很是浑浊，就跟盲目多年的老人一般没有灵性。
    可就是这样的老人，在他睁眼的一刹，孤无名感觉这片天地震动了一下。
    那双浑浊的眼睛似看向孤无名。
    他干黄的嘴角扬了扬，声音沙哑：“没想到，这方天地还有后生能走到这里。”
    说着，老人自长袍下伸出一双好似干枯树枝的双手，他解开自己身上披着的长袍，露出长袍下，一身好似苦头陀的装扮。
    “后生，记住我接下来，所做的一切，我只做一次。”
    ……
    运动场上，孤无名纠缠着上身，双脚倒八字的站在地上，姿势古怪，脑袋都被自己的胳膊撬得歪到了一边。
    他的胸膛却是剧烈的起伏着，呼吸声很大，好似拉响的风箱一般呜呜直响。
    “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些很奇怪的声音。”
    “是像……像用两把刀子贴在一起，反复抽动的声音……”
    孤无名此时的呼吸很怪，他似乎呼吸着成千上万的钢刀，胸膛口鼻间都有着金属摩擦的声音。
    他的嘴角，溢出了血迹。
    可他整个人的气质，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的孤无名，好似一把寒光毕露的神剑。
    在他眼皮眨动，睁眼的一刹，天空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霹雳。
    轰隆……
    一道刺眼的闪电自天空落下，在武科大上空剧烈闪动，遮去众生一刹的视线。
    而孤无名的身影，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