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下次还敢

    说到最后，我只觉得我已经怒发上冲冠，气血上涌，大有要拍桌站起的架势。
    萧淮书正经了些，拍着我的背，给我顺毛，“别气了，你代入感怎么那么强。”
    我眼珠子一转，毫无威慑力地瞪他，“老实交代，你知不知道点内情，那个贺修然究竟怎么回事？”
    他轻笑一声，把我搂进怀里，讲故事一般说起来，时不时吐两句贺修然不是人，骗人感情。
    原来，贺修然的妹妹因一句话招惹了慕榆桑，被她推入水中，溺亡了。因一直跟着祖父母养在原州，出事时才来烨城一个月，并无多少人知道贺听澜的存在。
    那时先皇还在位，慕家的人深受器重，身居高位，将证据消除地干干净净，贺家人并不能给自己女儿讨个公道。
    后来，贺修然带着目的去接近慕榆桑，可并无所获。三年前，萧砚青继位，为打压慕家，下旨赐婚，而贺修然为了能借将军府的势，就应下了。他跟卫辞含成亲后，没两个月，慕榆桑就因旧疾复发去世。
    慕榆桑留了封信，信上对当年推贺听澜入水的事供认不讳。
    可都到了那种地步，贺修然再拿着那封认罪书有什么用呢。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虽说现在知道贺修然并不喜欢慕榆桑，可就他娶卫辞含的目的来说，挺伤人的。
    我长叹一口气，复又问着，“那个伶人又是怎么回事？”
    “许是慕家故意安排在那里的。自他家女儿没了，再加上那封信，就心理歪曲，四处找人散播谣言，挑拨贺修然他们的关系。”
    我点头应声，手指一圈一圈地缠着衣服上的带子，思考了半天，得出了结论，“贺修然觉得自己娶了辞含，却对人家不上心，光想着利用，心里面就过意不去，就干脆不理辞含。即使事情了了，又不知道怎么做，怎么说，就把辞含晾着，对人家不冷不热的？”
    “可以这么说。”
    我和辞含成亲的原因还挺相像的啊，会不会......
    这么一想，我坏笑着把抱着我的人看着，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如果是真的，我该怎么骂他，然后如何潇洒的回我的九荒。
    还没等我问出来，萧淮书就极其真诚地道：“我绝没有那样的心思。”
    “你，摸着你良心说。”
    他照做，“没有。”
    “好，我信你，萧淮书，你千万别骗我。”
    …………
    第二日一早醒来，我只觉得身心俱疲，头昏脑胀。
    唉，酒，不是个好东西。
    昨晚上刚听完萧淮书表诚心，就和他聊天，然后越聊越开心，到后面干脆抱了几坛酒来喝。
    想来该是在水云间就喝得小醉，又起了酒瘾。
    我跟他一晚上起了无数的誓，小到以后一定给他留我做的糕点，大到此生唯爱对方。
    当然了，这中间也有很多莫名其妙，实行难度很大的誓言。
    譬如，我保证此生不再晚起，保证晚上不抢他的被子......
    听拾一和阿漾说，若不是萧淮书脑子还有一丝清醒，劝着我，我就要点几柱香，磕几个头，跟他拜把子当兄弟。
    今儿早，又看到萧淮书苦心培育的花圃只剩残花败叶，才明白为何他一起来就黑着一张脸，一副看不惯我，却又舍不得下手弄我的委屈样。
    我醉酒时，嚷嚷着说，凭什么他能养好，我就要养死。于是，就在嫉妒使人面目全非的心境下，拿着他的佩剑，在花圃里一通乱砍。
    我躺在藤椅上，仰天长叹。思来想去，终决定给去书房找萧淮书。
    我推开门，仔细调整一番我的表情，微笑着走过去。
    老话怎么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
    “淮书我对不起你，我太，太......”我很想骂自己一句，可就是下不了口，想换个话题吧，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拿着一卷书，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夭夭别停，继续说。”
    “哎呀，就....就太不好呗。”我嘿嘿地笑着，试图蒙混过关。
    可，巧了不是，萧淮书就趁我一句话的功夫，都替我想好了该如何回答。
    他双目直视着我，平静地说了一大串词，让我随便挑一个。
    我在心里边挨个的用来填我的那句话，只觉得哪哪儿都不对。
    他萧淮书就想骂我！
    “淮书啊，这不大好吧，哪能这么说自己呢。”我努力地微笑着，弧度一点不变，差点把脸笑僵。
    萧淮书把书合上，丢到一边，认真地看着我，“所以你就那么大方的，全拿来说我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我声音越来越小，心虚得很，一点底气都没有。
    毕竟我对喝醉后的事，一点不记得。
    我还没想好说什么，就见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一个一个的掰着，细数给我看。
    “萧淮书养花养得那么好，却不帮我，太不是东西了。萧淮书你不让我喝酒，自己要喝，太自私了。萧淮书，就没了几朵花，你就不理我，太小气了。萧淮书，你凭什么不要我爬墙，凭什么不让我逮小鱼，太烦人了.......”他一边说，一边叹气。
    我讪讪而笑，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只能跟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使劲把头往下埋。
    这嘴，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
    “夭夭，可是想起来点什么了？”他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伸长手，戳了戳趴桌上的我的脑袋。
    “醉话不能当真的。”我闷着声说话，只露出一双眼睛，十分对不住地看着他。
    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可以回到昨天晚上，我想把我的嘴缝上。
    他看我许久，柔声道：“好吧，全当你说来玩儿了。”
    我一听，如罪臣逢大赦天下一样激动，猛地把头抬起，离开座，冲过去就给他一个抱。随后拖动一根凳子，坐他边上，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淮书，你真好，真的可好了，我母后都没这么宽容，长这么大，我没少挨打。”
    我感动地眼含泪水，又倔强地收回去。待我擦干泪水，又觉得不够有诚心，就吧唧一口亲他脸上。
    “夭夭，以后少喝点酒。”
    “我保证！”我并着三根手指，再一次起誓。
    我多次想，我起那么多不靠谱的誓，老天爷都没降道雷劈死我，实在是宽厚待我。
    毕竟我的保证只管那一时，那兴致一来，我哪里还记得少不少喝。唯有清醒了，告诫自己一番，可，下次还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