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囚鸟飞(七)
第二日一早,城门刚开,凌殊羽和顾沉华就亲自将安嬅和卓司尘送出了城。眼下不论宫中是否有所察觉,安嬅都是越早离开越好。
送走了安嬅以后,凌殊羽便跟着顾沉华去辅国公府。现在安嬅的事算是彻底结束了,凌殊羽也该来寻顾长翎提她的要求了。
一路上,凌殊羽都在闭目养神,一宿没睡,凌殊羽有些疲倦。而顾沉华时不时瞄一眼凌殊羽,马车走了快一半路程才开口问道:“郡主……是要去寻我大哥了吗?”
凌殊羽缓缓睁开了眼,凤眸中一片深沉暗色,幽幽地看着顾沉华,看得顾沉华心中一跳,平白浮起几分心惊。
“怎么?本郡主冒了这么大风险,还欠了霜绛一个人情,顾大小姐想欠债不还了?”凌殊羽的语气不善,顾沉华听出她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不……不是……”
凌殊羽几不可察地冷笑了一下,又缓缓闭上了双眼,敛下眼中所有锐芒:“早在本郡主救人之前,本郡主就提醒过你们兄妹俩,让本郡主出手相助你们救安嬅的代价不小。但是你们还是坚持救了,这便赖不得本郡主了。”
凌殊羽帮着他们救安嬅确实有几分情义在里头,但是她本身就是把救安嬅这件事当作是一场交易。她帮他们救安嬅,他们给她相应的所得。
“本郡主说过,会让辅国公府脱下一层皮来。不是说说而已。”
凌殊羽的语调不重,甚至很平稳,但是却听得顾沉华一阵心慌:“郡主想要什么?我……我来给郡主好不好?”
其实顾沉华的想法跟凌殊羽的很像。凌殊羽做很多事情会瞒着凌惊鸿,做危险的事的时候也会尽量避开凌王府。她们都是想靠一己之力做事,不想影响了自己的家族。
可是,想法相似,能力却不够,那就是一个错误。
凌殊羽有能力做这些事情,手上可用的势力也足够支撑她这么做。而顾沉华没有。若是她有,凌殊羽或许还愿意成全她这番护家之心。但是她既然没有,再贸然想要一力承担就未免……显得有些自私了。既然是一场交易,没有等额的交换,凌殊羽凭什么成全顾沉华?
凌殊羽淡淡地扯唇一笑,带着轻轻的嘲讽:“怕是你给不了。”
顾沉华顿了顿,用力地抿了抿唇角,犹豫了片刻后看着凌殊羽说道:“我知道,郡主想要辅国公府自此以后为凌王府效力是不是?”
顾国公曾经同顾沉华和顾长翎说过他对凌王府的怀疑,她也曾一度认为可以让顾长翎投靠凌王府,既可以了却顾长翎想要为百姓做事的心愿,又可以让他不继续在现在这个一滩浑水的朝堂既挣扎。但是……太危险了。
凌殊羽又缓缓挣开了双眼,凤眸透彻明亮,直视着顾沉华:“你想保护辅国公府的心情,本郡主能够理解。但是,本郡主劝你想清楚了再同本郡主说话。”
凌殊羽到底是郡主,即使不摆架子,她也是凌王府的郡主,在京都之中身份比她高的女子没几个。
顾沉华心头一颤,愣愣地看着凌殊羽不敢吭声。
凌殊羽一直以来给她的印象都太好了。在她看来,凌殊羽一直在为安嬅的事情忙前忙后,即便偶有发怒,也是帮着她这边的立场。猛兽收起了利爪不代表它不能让人致命。
凌殊羽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沉声说道:“本郡主知道,你对本郡主的哥哥有意思。”
顾沉华一愣,诧异地看着凌殊羽:“郡……郡主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凌殊羽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又淡淡地卸下小宋:“本郡主可以提醒你一句,想要成为本郡主的嫂子,凌王府的王妃,你得提高你母族的实力。”
凌殊羽比顾沉华清楚凌惊鸿是个什么样的人。乾丰帝和凌重的死脱不了干系,以凌惊鸿的性子,眼下不过是韬光养晦。既然是韬光养晦,自然是要在手上积蓄足够的实力才会发动致命一击的。凌惊鸿年纪不小了,京都愿意嫁给他的贵女不少,可他就是一直拖着。不是因为他心中对谁情有独钟,而是他在等,等那个能够给他带来足够利益的女子。
接下来的一路,凌殊羽再没和顾沉华说一句话,也没管顾沉华的脸色如何。顾沉华是聪明人,但是如何做决定就是她自己的事了,凌殊羽懒得管。
到了辅国公府以后,顾沉华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她自己的屋子,凌殊羽则去书房找顾长翎。
凌殊羽去的时候,顾长翎已经在书房里等着凌殊羽了,身上还穿着昨晚在宫里的那套衣裳。
放眼看去,整个书房似乎只有顾长翎一个人,可是凌殊羽在踏进书房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看来……辅国公已经在预谋着如何再失信于本郡主一次了。”凌殊羽轻轻扬起一抹轻笑,眉目微垂,再看向顾长翎时,眼中透着邪佞之气。
顾长翎原本准备好了的说辞顿时堵在了嗓子眼,神情僵硬地看着凌殊羽:“郡主说什么呢?”
凌殊羽挑了挑眉梢,干脆连门都懒得进,直接看在了门边,双手环抱,逆光而立:“你说本郡主说什么呢?”
顾长翎怔了怔,收敛了嘴角僵硬的笑容,不敢直视凌殊羽的目光。
凌殊羽轻笑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门边:“顾长翎,你觉得上了本郡主的船,你还能不付船票就下船?”
“本郡主是不是给你们脸了?”
“郡主……”顾长翎的脸色越发难看,唤住了凌殊羽。
“顾长翎,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上一次你失信本郡主的事,你以为本郡主为什么没同你们计较?”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凤眸中透着讥诮,“你们要是敢两次失信本郡主,本郡主可以让你尝尝本郡主的手段。”
凌殊羽直了直身子,瞥了一眼屋内的屏风,冷哼一声:“本郡主给你两日时间考虑,两日之后若是本郡主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你们便准备好受下本郡主的怒火吧。”
言罢,凌殊羽转身就走。
凌殊羽这一回是真的气了,她没想到辅国公府一家都是这样的人,是她看走了眼。
走了没几步,凌殊羽突然又停了下来,微微偏头说道:“老国公到底年纪大了,你顾长翎可别犯糊涂,带着顾家满门走上绝路!”
说完,就再没回头地走远了。利用和背叛是凌殊羽行事最大的两片逆鳞。辅国公府让她相助救出安嬅以后就不认账的行为就是明显的利用。若是顾长翎不能带着辅国公府“悬崖勒马”,凌殊羽必会不择手段废了整个辅国公府。她……可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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