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担当（六）

    乾丰帝眯了眯眸，似乎对桂公公的话还抱有几分怀疑。
    孟霏雪敛了敛眸光，突然轻笑了一声:“皇上，嫔妾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乾丰帝抬头看向身旁的孟霏雪，眉眼含笑地说道:“没有什么是你不当说的，你只管说便是。”
    孟霏雪微微颔了颔首，温声说道:“依嫔妾看，无瑕郡主方才那模样分明是烦极了靖王如此行径。郡主行事素来稳重知进退，从来不曾违抗过圣旨，昨日才被靖王带着离开，今日早早进宫向皇上请罪了，可见其心之忠。”
    乾丰帝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眸，问道:“你是觉得无瑕确实于靖王无情意。”
    “这是自然。”孟霏雪轻轻点了点头。她没有忘记当初云未靖把她叫进屋内说的话，万事以凌殊羽为重……眼下她把所有责任推到云未靖的身上，应该也是他希望看到的吧。
    “皇上不妨站在郡主的角度想一想，靖王这一行径虽然是心疼郡主，可却没有顾及后果，反而容易惹来郡主的厌烦。”孟霏雪循循善诱地说道。
    “后果？”乾丰帝轻轻挑了挑眉梢，问道，“什么后果？”
    孟霏雪看了一眼一旁安静的桂公公，再看着乾丰帝，回答道:“这无瑕郡主好歹是个闺阁姑娘，靖王此举可是毁了无瑕郡主的婚嫁之路。整个京都，没有皇上赐婚，谁敢光明正大同靖王抢人？”
    “况且，郡主昨日被靖王带回了靖王府，即便靖王什么都没做成，郡主的名声也被靖王毁得差不多了。靖王此举无异于强迫郡主嫁给他。郡主如何会不恼靖王？”
    乾丰帝眯了眯眸，听着孟霏雪的话，突然开口问道:“那……你是说无瑕会被迫嫁给靖王？”
    如此一来，还是没有如乾丰帝的意。
    “自然不会。”孟霏雪的手轻轻地搭在乾丰帝的肩膀上，缓声解释道，“无瑕郡主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皇上比嫔妾清楚。郡主的性子最是清傲，平日看着虽然沉稳，但骨子里还是像极了热血的靖王的。靖王如此卑鄙行径，以郡主的性子，必不会应下靖王。”
    乾丰帝颇为认同地点点头:“也对，无瑕从不会轻易屈服于人，用力过猛还容易被反咬一口。”
    孟霏雪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况且，皇上莫要忘了凌王。靖王虽然年少，却也是个有担当的，跟无瑕郡主更是感情甚好。靖王如此欺负郡主，凌王怎么可能轻易妥协？长兄如父，没有凌王的点头，靖王怎么娶无瑕郡主？凌王府和靖王府被靖王这么一搅和，绝不可能联姻。”
    凌王府和靖王府都不是好惹的。以孟霏雪来看，即便云未靖真的威胁凌惊鸿，也未必能逼出凌殊羽。
    孟霏雪写一段话算是说到了乾丰帝的心坎儿上，即便凌殊羽可能迫于压力嫁给云未靖，也还有一个凌惊鸿站在两人中间。
    “还是你看得透彻。”乾丰帝抬手轻轻拍了拍凌殊羽的手背，嘴角的笑容温柔且满意，“你真是出乎了朕的意料的聪慧。”
    孟霏雪见乾丰帝如此信任自己，也暗暗地放松了下来，继续说道:“江南的事和西南的事嫔妾都有听人说起过。嫔妾身为后宫之人不得妄议朝政，可以嫔妾所见，郡主对皇上的忠心却是真真的。皇上如今将态度摆得如此明显，想来郡主必然是明白皇上的苦心。”
    乾丰帝抿了抿唇，并不应声。
    凌殊羽这两次离京立下的功劳确实不小，若她身为男子，在这朝堂之上便能顺风顺水地青云直上了。这一次西南之行没有出一丝错误，不仅是展昭阳这般说，就连他的眼线也是说凌殊羽一直都在尽心尽力查案。可见，凌殊羽确实是个忠心的。
    可是……
    乾丰帝是个疑心极重的人，如何会真的相信凌殊羽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呢。在凌殊羽去西南之前，他确实想着若是凌殊羽这一回没有出任何问题便信她，可是等凌殊羽回来以后，他心中还存着几分疑虑。
    孟霏雪从前跟着孟洛川四处买卖，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好本事，看到乾丰帝突然沉默，孟霏雪便立时反思自己方才说的话，最后猜测乾丰帝很有可能并不认同凌殊羽或者凌王府的忠心。
    孟霏雪皱了皱眉，微微思虑了片刻，缓声说道:“皇上若是还有顾虑，不妨等等看？”
    “怎么说？”乾丰帝显然是对孟霏雪这退一步的说法起了兴趣。
    孟霏雪抿了抿唇角，缓声说道:“如今靖王和无瑕郡主一事也算是闹得满京都皆已知晓，靖王既然把事情都闹到皇上您这儿来，想来日后追求无瑕郡主必会高调行事。皇上只管让人看着，看着无瑕郡主是会对靖王态度软化下来，还是越发地厌恶靖王。”
    乾丰帝眯了眯眸，若有所思地盯着手边上的茶盏。
    话已至此，孟霏雪默默地闭上了嘴，没再吭声。再多说下来，只怕乾丰帝会觉得她有意帮凌殊羽说好话，疑心她和凌殊羽的关系。点到为止，余下的东西乾丰帝自己会去考量。她已经尽力了。
    沉默了半晌，乾丰帝终是点了点头:“好，就且看看这两人的情况。”
    乾丰帝不愿凌王府和靖王府联姻，但同样的也轻易对付不了任意一个，最多只能不再重用凌王府。所以能有这般兵不血刃的办法自然是最好的。
    孟霏雪暗暗欢喜，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皇上，嫔妾顾着同您说话，差点忘了练枪的时辰。”
    这段时日下来，孟霏雪莫名地发现，乾丰帝很喜欢自己去练枪。她练枪的时辰是在早间，乾丰帝有时候甚至会抛下来勤政殿议事的大臣去华清宫看她练枪。
    孟霏雪不知道乾丰帝为何喜欢看她练枪，但是她知道乾丰帝和枪之间必然有所故事。
    乾丰帝一听孟霏雪要去练枪，便连忙点点头:“去吧。”
    孟霏雪缓步退离了勤政殿。没一会儿，乾丰帝便将那些被迫请去喝茶的大臣召进了勤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