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风起

    这天一大早，秦壮便登门拜访。
    “莫凡，罗大爷，我们这就出发吧。”秦壮道，莫凡和罗大爷对视一眼，心中默然，同秦壮三日之约到了，今日在斗法场，二人会将黑林军屠村的恶行公之于众。
    外门的斗法场，上千名修士聚集于此，斗法正在进行中。
    同地球的体育场不同，大批修士漂浮在斗法场上空，当然也有更多修为较低的修士站在看台之上。
    “天道盟竟然有如此多筑基期以上的修士！”莫凡惊讶道。
    “并不是只有筑基期才能御空飞行，一些拥有飞行灵器法宝的修士在炼气期也可以飞行。”秦壮闻言一笑，出口解释。
    莫凡极目眺望，只见飞天的修士们脚下踩着一道道光芒，天空霞光耀眼，五颜六色，璀璨异常。
    遥想自己以后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御空而立，莫凡的心变得无比火热。
    擂台上两名修士正斗的难分难解，灵力撞击在防护光罩上，发出砰砰的巨大声响，围观者的喝彩声不断传来。
    “你们说，陆云师兄这次能战胜叶劲风师兄吗？”
    “他二人可是内门的精英弟子，二人不分胜负多年，这次只怕还是平手！”
    “我觉得陆云师兄更帅，他的飘渺剑也更为犀利！”
    “叶劲风师兄的归墟功也不是吃素的！”
    ……
    人群议论纷纷，莫凡这是第一次看到筑基以上的修士斗法，自然倍感好奇。
    莫凡指着擂台上的二人问道：“秦大哥，那两人是谁？”
    秦壮闻言，眼中闪过敬重道：“他们是我们这一辈的翘楚，莫凡你看，那位一身白衣的是陆云师兄，他出生于极东之地八大世家之一的陆家，自小天资聪颖，更是在十八岁就进入筑基期，同辈之内难逢敌手，他修炼的是家族绝学《无上飘渺剑》，可以操纵上百道剑气御敌，他曾以一人之力在一天之内击杀过十几名同阶修士，自此名声卓著。”
    莫凡循声看去，只见白衣男子英俊非凡，长身玉立，举手投足之间儒雅淡定，完全一副谦谦公子模样。
    秦壮调转目光，看向场内另外一位道：“那位身穿红衣的是叶劲风师兄，他出身极为神秘，无人知晓他是出自何门何派，但是他的《归墟功》修为却甚是扎实，他是堂主的心腹。”
    莫凡注意到那位红衣男子相貌普通，身材健硕，目光沉稳，举手投足不拖泥带水，异常利落，面对陆云的华丽攻势也是用最简单的动作化解。
    要修炼到此二人的境界，莫凡不知道要修炼多少年，现在只能羡慕地看着二人飞来飞去。
    铛铛铛，几声铜锣，二人飞身后退，互相抱拳行礼。
    “叶兄，你的归墟功更浑厚了！小弟佩服！”陆云风度翩翩道。
    “陆兄修为又精进了，只怕再过些时日，在下也不是对手。”叶劲风也不客气，称赞起来。
    两人微笑行礼后，转身飘落擂台。
    “哇，又是平手！”
    “看吧，我都说了，今天又是不分胜负。”
    ……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为这场精彩的斗法品头论足，一些女修则是把气度不凡的陆云团团围住，热情地询问修炼事宜，也有些男修士围在叶劲风身旁求教，两人春风化雨，耐心讲解，没有一点师兄的架子和威严。
    莫凡不由点头，这些修士涵养果然不错，不愧是修行之人。
    正在莫凡观望之际，天边飞来两道遁光，遁光声势极为惊人，发出破空啸音。
    人群纷纷抬头观望，飞在天空的修士也仿佛受到了某种禁制，缓缓落在地面，无法飞行。
    莫凡知道，好戏要开场了。
    遁光轰然落地，尘土飞扬，真气刮得众位低阶修士站立不稳。
    看清来人之后，斗法场上的所有人单膝跪地，异口同声。
    “恭迎堂主，副堂主！”
    莫凡和罗大爷也不好干站着，跪地行礼，来人正是天道盟黑风堂堂主俞千行和副堂主俞千立。
    俞千行左手背于身后，右手指向人群，威严且温和道：“免礼！陆云、叶劲风你二人过来。”
    两人一个飞跃落在俞千行身前，再次跪地行礼，莫凡不由咂舌，这天道盟的礼节也太多了吧，自己加入天道盟这选择真的没错吗，他甚至想起地球上看过的那些什么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的戏码。
    俞千行微微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道：“你二人出类拔萃，堪称同辈楷模，我深感欣慰，这是培元凝血丹，可极大提升修炼进度，特此赏于你二人。”
    俞千行挥手之间，两只玉瓶落在二人手中，二人跪地叩谢。
    俞千行摆了摆手道：“好了，众多弟子谨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修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望你等加倍勤勉，早日修成道果。”
    众人异口同声道：“弟子领命！”
    俞千行目光一转，扫过人群，落在莫凡和罗大爷身上，他微微一笑道：“今日除去通过斗法检验众弟子修炼进度外，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件事，是关于黑水城发生的一切。”
    “黑水城？黑水城发生了什么？”
    “没听说过发生什么事情啊？”
    “我才黑水城那边过来，黑林军并未有任何异动啊！”
    ……
    弟子们议论纷纷，俞千行倒也不着急解答，而是示意莫凡和罗大爷二人上前。
    俞千行双手下压道：“肃静！此二人历尽九死一生，从黑水城逃了出来，你们且静下来听听他们的故事。”
    罗大爷走上前去，长叹一口气，将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莫凡不再隐瞒。
    听完两人的遭遇，台下寂静无声，片刻后骚乱起来。
    有很多人不敢相信，议论起来。
    “不可能吧，黑水城城主柳相南是个温和之人，怎会行如此暴戾之事情，屠杀凡人呢？”
    “前几天我就在黑水城，黑林军好像没有大的异动啊！”
    “修士屠杀凡人这可是犯了大忌了，黑水城不会这么傻吧？”
    “我看这少年也是有些修为的，并不算是凡人吧。”一名修士指着莫凡质疑道。
    ……
    不过也有很多表示相信。
    “都是凡人只怕一个都逃不出来，你忘了黑林军都是炼气以上修为了吗！”
    “黑林军人数众多，少说也有五千人，少五百人我们也发现不了，或许他们暗中出手呢？你没听此二人所说，屠杀都是夜半时分进行的？”
    “黑水城主三年前就已经闭关了，如今主事的是他的大儿子柳介严，此人小肚鸡肠，曾一言不合就废掉别人修为，手段毒辣，没有半点其父风范，他统治之下的黑水城，发生此类事情并不稀奇。”
    “不错，柳相南早就闭关了，黑水城现在主事的不是他，凡人没有理由欺骗我等修士，他们说的必然是事实。”
    “修界虽然并未限制修士对凡人出手，但是历来只有邪魔外道才会残害凡人，黑水城如此手段只怕有点过分了。”
    ……
    当然也有些人对未来感到了担忧。
    “如果一切属实，只怕我们天道盟要对黑水城宣战了，替天行道是我盟主旨，这战乱一起，丹药又要涨价了，我上月刚花了大笔灵石，这下要麻烦了。”
    “应该不会这么快同黑水城决裂吧，我觉得可能要等到总堂的太上长老们决策下来，而且这黑水城城主也是大家族子弟，牵一发动全身，一旦同黑水城开战，只怕整个极东之地都不会太平了！”
    “看来得早点屯些灵符灵药了！”
    “那我近期的黑水城之行也得放弃了……”
    “黑水城早就对我们天道盟不满了，前段时间不是发生过因为我们收留了几名叛出黑水城的修士，黑水城还派来使者提交了抗议信的事情吗？迟早会有冲突的。”
    “不错，黑水城内部某些人已经对我们不善了，我前段时间去黑水城采购灵器，就有黑林军称我们天道盟为反抗修士联盟！”
    “黑水城和我们天道盟虽然还没有撕破脸皮，只怕以后不会和平共处了。”
    ……
    俞千行并未阻止众人的议论，示意莫凡和罗大爷退下，站到人群之中。
    一些修士立刻围了上来，询问二人更多的细节，莫凡也不敢隐瞒，全部以实相告。
    听完罗大爷的哭诉后，渐渐的，周围质疑的人越来越少了，愤怒的声音越来越高。
    “原来你是到了这里才开始修行的，我还以为你逃亡的时候就是一名修士，修士部队对凡人赶尽杀绝，真的过分了！”
    “太残忍了，七岁的儿童都不放过，这已经是魔教所为了！”
    “对呀，即便没有足够的灵草上贡，杀几个人以示警告也可以理解，但是男女老幼一概不留太可怕了！黑林军不怕天谴么！”
    ……
    众修士足足议论了半个时辰，俞千行这才挥手制止。
    “此事我已汇报总堂，不日会得到长老会的答复，无论是战是和，希望大家留心戒备，近期不要前往黑水城，以免发生意外，此外希望大家加紧修炼，散了吧！”
    俞千行看向莫凡和和罗大爷，露出满意的神色，微微点头之后，化为一道遁光同俞千立飞走，留下一群修士在斗法场议论。
    莫凡和罗大爷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结束，如果说今日之前尚在暗处，只怕过了今日，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上千修士都认识了自己和罗大爷，这些人虽然都是天道盟的，但是一旦开战，或许在场就有修士会投靠黑水城。
    “罗大爷，我们回去吧！”莫凡使了个眼色，罗大爷也心领神会，二人同秦壮告辞，在他护送下，摆脱了修士们的纠缠，快速回到了住处。
    罗大爷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点燃烟斗，吧嗒吧嗒抽了起来，复仇有望，此刻他的心情极为畅快。
    莫凡却畅快不起来，他是地球人，自然更知道战争的可怕，无论正义和邪恶，最终结果都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所以和平才是最重要的，但是莫凡现在自保都困难，根本无法阻止即将到来的风暴，他可不是什么战争狂人，想着在乱世中兴风作浪独霸一方，他只想好好活着，有意义地活着。
    与其忧虑，不如尽快提升实力，莫凡不是优柔寡断之人。
    “罗大爷，今日能给我讲一些占卜的诀窍吗？”莫凡不再犹豫。
    “哦？占卜？”罗大爷闻言一愣，随后明白，这是莫凡索要自己的报酬了，这一路莫凡救了自己多次，自己也答应有所回报，莫凡做事干净清楚，泾渭分明，罗大爷自然也不会藏私。
    “莫凡啊，之前我曾说过，这占卜是察天之漏，天为何有漏，因道先于天，天地未生，大道固存，其后天地生，万物长，有道的地方，未必有天地，有天地的地方，必然有道，那这无天地有道之地便是天之漏！”
    罗大爷用烟斗在地上画了一个大的圆圈，在圆圈内又画了一个方形，在方形内又写了一个人字。
    “你看，此圆为道，道最大，此方为天地，在道之中，这圆与方之间便是天之漏。此字为人，人在天地之内，人要察天地之外的道，察天之漏，那就必须跳出这天地！然则修仙飞升之前，是无法跳出这天地的，那么要察天之漏就必须借用外物！”
    “外物？”莫凡不解地问道。
    “莫凡，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因果循环，屡试不爽。这因果便是外物！”罗大爷接着道。
    “因果？”莫凡更加糊涂了。
    “突然说因果，可能难以理解，老头子就以你亲身的经历来说吧，两日前，你接到找猫任务，误入圈套，本已必死，为何最后能劫后余生呢？”罗大爷问道。
    “难道不是因为我运气好，不是因为任思月和秦壮救了我吗？”莫凡一头雾水。
    “你还记得那道金光吗？”罗大爷突然问道。
    “金光？那个害的我无法说脏话练《毒舌经》的金光吗？”莫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那日回来后，讲述事情经过，我当时其实已经猜到了，导致你无法修炼的是来自西域净口宗的神符，此神符牵动因果，它封闭你的修炼之路，断人修为必然导致其深陷绝地，然而此神符本意并不是为了杀人，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一线生机便由此产生，任思月的出现同神符有关！这就是因果。”罗大爷目光灼灼。
    “神符同任思月有关？”莫凡心里掀起大浪，他根本无法想象这种毫无关联的事情竟然是冥冥中有天意！莫凡至今想不通为何任思月当晚会出现在密林之中，她为何会救自己，当然莫凡并不知道任思月中了毒，才会导致后边发生的一切。
    莫凡表情变幻，从不信到惊讶道最后的恍然大悟，他似乎抓住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罗大爷这才悠然开口：“因果便是外物，但凡修为大成之人，一举一动往往能牵动因果，为何每次境界提升之际，修士往往选择闭关？其实就是不想沾染因果，怕坏了自己的道果。你目前修为太低，无法开启三世瞳，只有开启三世瞳才称得上踏上真正的占卜之路。”
    “以后修行中切记一点，有些因果是万不可沾染的，不要妄想去改变未来，至于何种因果，你以后自然会明白的，我不想你走我年轻时的老路。”
    罗大爷熄灭了烟斗，苍老的目光是无尽的懊悔，莫凡不知道罗大爷年轻时遭遇过什么，只知道他沾染了不该沾染的因果，丢了一身的修为，从此隐居在罗家村，罗大爷不愿谈及这段经历，莫凡自然也不好过问。
    “莫凡，任何时候都不要觉得自己掌握了一切，很多时候看到的事情往往只是冰山一角，贸然的言语可能覆水难收，一定要谨慎！修行不但是逆水行舟，更是如履薄冰！”
    说完这句话，罗大爷好像老了十几岁，他裹紧了衣服，回屋子歇息去了。
    莫凡望着漫天的星斗，回想着罗大爷所说的每一句话，他现在还无法理解罗大爷所说的一切，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将洞彻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