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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流觞曲水

    子瞻一杯一杯又一杯,最后竟携壶而钓,一旁的范神仙看来是远远低估了这小子的酒量,心疼起这得来不易的两壶桃花酒来。
    此酒乃三月初桃盛开之际所酿,佐之以十八年的女儿红,仅开一小口,便有奇香扑鼻而来,品之更是回味无穷。加之范神仙又事先将其置于溪水幽涧中一日,愈添爽意,逍遥人生,快活如此。
    “看你一副笔墨臭气,我倒想知道是何人带坏的你,旁人不过三杯既醉,你竟有如此酒量。”
    子瞻提袖轻拭嘴角酒滴,双颊泛红,微醺道:“嘿嘿,谁说世家子弟整天就得舞文弄墨的,我才不要当什么文人,繁文缛节,欲与委蛇。倒愿一马一剑一酒壶,路助不平,笑傲江湖是也。”
    范神仙却大笑起来,“你一十来岁的小子,几张银票,几个女人就能满足的年纪,怎出的此等落寞思想,看来少年多金果真是祸非福也。只是时运不济,你小子进了这桃花源,可再也出不去啰。”
    子瞻登时一怔,目如铜铃,问道:“出不去?这是为何,既然能来,必能出去。”
    范神仙将酒壶放于一边,侧身而躺,松垮的衣领随风而动,露出半个胸膛,道:“当年我安葬完妻子后,与西湖双剑在这天姥山顶决一死战。我与其二人势均力敌,终至两败俱伤。最后竟被一女子黄雀在后,巧取渔利。”
    “我只知她是冲龙渊宝剑而来,见不在我手中,便一怒之下,将我三人打落崖下。所幸为一枯木所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顺着溪水便寻得了此处。”
    子瞻饮酒听着这些武林轶事,自是津津乐道,但被困于此,确是多少担心小妹安危。问道:“那随师祖一同坠崖的二人下落如何?”
    范神仙长叹一气,“哎,不知。自坠崖后就再未见其二人踪影,恐是已遭横难。不过那西湖双剑唯利是图,手段卑鄙,死于非难倒也是武林之福。”
    子瞻突然回过神来,想起那黑衣女子为救自己也一同掉落了下来,不知情况如何。
    “我寻了那么多年,这儿唯有一条自西朝东流向的溪流通向外界,两岸便是一眼无望的峻岭崇山,且依我所见,此溪流直汇入海,沿途未有可落脚处,断不可行。”
    范神仙的一番话,无疑是给子瞻的赤子之心当头一棒,纵是尽得其武功真传,也终将在此一世,不免心中忿然。
    但又回首想起王婆曾说其子年幼时出山谋仕之事,又是走得何处。怎奈醉酒昏昏,已是不能深想了。
    古人云:年少勿沾酒,只因沾酒必醉,一醉难免失了钱财、失了德行、失了贞洁、失了性命。
    所幸此地唯有子瞻与范神仙两人,各一壶下肚,两人便已放浪形骸,无拘无束起来。最后竟卧于溪边而睡,一睡待醒,已是次日炎阳当头之时。
    “你这小娃子,分明喝不了酒,昨晚却拼了命的喝,白白浪费了我这好酒。今日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江湖草寇劫了财呢,还是早早回家歇着吧。”
    子瞻刚要伸手将范神仙叫住,以告知王婆之子的事,怎想眨眼间其人以没入绿林间,不见踪影了,只得口中轻喊:“师祖好走。。。。。。”
    回途之路,脑中仍隐隐作痛,心想那范神仙昨夜那样子,也未比自己清醒几分,至少在喝酒上定也只是个半斤八两之人。
    “哎哟,侬可算是回来了,看侬这一身子,还不快脱下来,一晚上到哪里野去了。”
    子瞻一进院子,便看见今日老头并未下田耕地,而是一板凳惬意地坐于王婆身边,自对自下着棋,而王婆则是忙里忙外,揉面、制糕。旁边的桌案上放着整个猪头与几叠鸡鸭内脏小盘。论架势倒是有几分苏府祭祀祖上时的感觉。
    “王婆,明日家中可有什么大事?”
    王婆擦了擦汗道:“可不是呗,明早可是祭祀大禹的日子,是全村的大日子。对了,那个流觞曲水宴侬知道伐,就适合侬这种年纪的小娃子玩。”
    流觞曲水自是有名,却也是书中闲谈而已,如今竟有幸一观,自是迫不及待,暗中又心想要是小妹与小红也在,该有多好。
    次日,天还未亮,村中已是人声鼎沸,锣鼓声、喇叭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流觞曲水,原是周朝百姓于水边洗涤旧垢,祈求祛病平安之礼。而吴越之地的先民更是将其与祭祀大禹之礼相合,千年承袭,为一大宴。
    子瞻小步快趋,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内容。只见溪水缓流,两边石滩上,村民席地而坐。一人在上流放置酒杯,任期顺流而下,杯停在谁面前,谁即取饮,彼此相乐。
    “诶?那不是王婆家的那个外地人撒,快来,快来,到这儿来坐撒。”
    子瞻虽不识得众人,但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
    左边此人名曰曲一凡,面容黝黑,天生神力,又是村中出了名的好客豪爽,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外乡人,如何处事,皆称兄弟。
    右边之人谓之花雅人,人如其名,虽是农家出身,但自幼跟随村中教书秀才左右,知书达理。
    子瞻夹在两人之间起先略有些紧张与不适,但很快就被二人之淳朴性情感染,融于其中了。
    经曲一凡所述,桃花村的曲水宴可远没有那么简单,盛酒的杯子分为两种,一种为木制,小而体轻,底部有托,可浮于水中,取到此杯者,除了一饮而尽外,还需赋诗一首,为宴增趣。
    另一种为陶制,两边有耳,也被村民戏称为“羽觞”,因其重于木杯,玩时则需放在荷叶之上,使其浮水而行,取到此杯者,除同样需一饮而尽外,更需擦拳裹掌,一展神功。
    子瞻听闻,不禁暗自窃喜,所幸前些日子随范神仙学了些皮毛,如今道也不惧那“羽觞”了,随后又扭头四顾,尽是些老弱妇孺,或是身形瘦削的农家人,莫非均暗藏玄机?
    曲水宴起,酒觞随波逐流,颇有江上泛舟之美感。曲一凡拔得头筹,众人拍手叫好,其举杯而饮,吟道:“曲酒一杯歌如曲,喜上眉梢稍添喜。钟山云外孤流水,四海之内皆兄弟。”
    “曲老头这一粗俗之人,竟也有如此才气的公子,也算是几辈子修了福了。”子瞻听闻是范神仙之声,遂转头而视,却未见其身影。
    下一杯起,子瞻使劲全力,伸手而触,怎料“羽觞”擦手而过,欲速则不达,反倒落入了其后花雅人手中。
    花雅人起身,一翘花指为兰,二挺仙身为鹤,以气运酒,乃是广寒美人,今自下凡。
    子瞻却认识此乃空明道人的绝技“千鹤道喜”,但空明道人已于多年前绝迹江湖,莫不是隐居于此,而这花雅人是其千金?
    “微微烟雨杏花开,翩翩玉立胡风来。若要人独立,唯雨燕双飞。”
    无疑此刻这花雅人成了全村的焦点,其身后的白胡老翁,轻掳长须,暗自点头。
    起先的范神仙,如今的花雅人、曲一凡,这桃花源究竟还藏有何等秘密?
    子瞻看着一旁的王婆,暗下决心,定要摘得三筹,给其长长脸。但村中其余英年男女不外乎是如此想法,各个眼神中闪着热光。
    三筹起,子瞻灵光一现,化掌凝指,巧用神功,不惧落水之险,奋身而跃,眼看就要触到那木觞时,黑影一道,击在他腰间。子瞻一时未反应,加之腰腹一痛,无疑成了溪中落鸡,浑身尽湿。
    全场一片哗然,待子瞻站起身,只见一白衣女子,悬停于水而不沉,手持木觞。鼻梁挺立,眼神妩媚,别有风情,乃是塞外女子。
    “此乃本姑娘所取之物。”
    子瞻闻声便知此人定是那日同自己落下山崖的黑衣女子,见其安然无恙又不知该喜该悲,方才一掌亦只使了一分功力,意不在取其性命。
    子瞻刚欲开口,旦见一旁曲一凡猛虎下山,道:“姑娘可知,今日曲水宴,大家只为取乐,怎有伤人夺筹之为?”
    白衣女子轻蔑一视:“本姑娘还轮不到你这长得像黑碳似的豹子来训,本姑娘要的,怎么都得是本姑娘的,谁也抢不走。”
    曲一凡心生怒火,骂道:“你这厮,我见你是一女子又是外乡人才好言相劝,怎知你如此骄横,得寸进尺,就莫要怪我不义了。”
    还未说完,无视一旁花雅人的阻拦,曲一凡便将身旁酒壶一饮而尽,步伐扭曲,但拳腿招招有力,向白衣女子使去。
    子瞻同样记得幼时其父一江湖友人亦是使得这套拳法,为醉拳中的一门,谓之:“弥勒笑”。
    白衣女子也是一惊,道:“你这草包倒还有些本事。”遂拔剑而防。
    曲一凡一招猛虎掏心,气震十方,白衣女子秀剑取桃,招式凌厉,直捣黄龙。
    “你这姑娘生得温婉,下手竟如此心狠,我曲一凡可还未娶亲,若被你刺中,恐断了香火了。”
    “废话少说,惹了本姑娘,就是这种下场。”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不相上下。子瞻心慌,他虽不知这曲一凡有几斤几两,但这白衣女子的厉害他可是亲眼所见,连柳三清和冷凝霜都不是她的对手,再打下去恐对其不利。
    子瞻一想起范神仙所说的点穴之功常用于限制对方,心想此时正可派上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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