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敲山震虎
第768章敲山震虎
过堂提审二王,是赵煦的意思。
但赵孝骞很清楚,这种无头苍蝇似的提审,根本问不出什麽。
提审的正确流程,首先锁定嫌疑人,然后搜集证据,有了证据才能进入提审程序,将证据摆在人犯面前,最后落下口供,案子被定为铁案。
现在赵孝骞根本没有证据,所谓的提审无非是走个过场。
这个过场重要吗?
换在普通的案子里,这种毫无意义的过场简直可笑,但在这个案子里,官家亲自下旨,大宋最有竞争力的二王被皇城司公然替身过堂,此事传出去,整个朝堂都会炸锅。
然后呢?
朝臣们会怎麽想?
他们会感到畏惧害怕,或许他们还会悚然惊觉,原来住在延福宫里罢朝多日,正病危的官家,他才是大老板。
他的一个念头仍能决定所有人的生死贵贱,他的手里仍牢牢地掌握着国家机器,这台机器威力依旧,能搅碎一切不合他心意的人和事。
二王被公然提审,结果如何不重要,有没有证据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敲山震虎,让所有人知道谁是大小王。
那些急着站队的朝臣,某些迫不及待上下跳的皇储人选,在知道二王被皇城司提审后,大家的眼神想必立马就清澈了。
无论未来的大宋怎样,今日的大宋,赵煦仍是独一无二的皇帝。
这就是赵煦要告诉所有人的事实。
赵信和赵似跳得再欢,他们在赵煦活着的时候必须俯首帖耳,恭顺老实。
这是赵煦要告诉二王的事实。
眼见官家不行了,暗地里忙着拉帮结派,串联朝臣,这些小使俩瞒不过官家。
今日的提审就是赵煦扇向二王的响亮耳光,是严重的警告。
所以赵孝骞亲自主持的提审,刑事意义基本没有,但满满的全是政治意义。
皇城司正堂上,赵孝骞重重拍下惊堂木。
堂内的气氛变得庄严肃穆,赵孝骞的表情不怒自威,凌厉的肃杀之气充斥正堂。
「禀成王殿下,章惊遇刺那晚,我人在王府中,王府上下人等皆可作证。」赵信不卑不亢地道。
一旁的赵似也点头:「我也是,简王府里的人皆可作证,对了,当晚我还邀约了宾客饮宴,宾客们的名字我都记得,他们亦可作证。」
赵孝骞不咸不淡地道:「以二位的地位,刺杀别人当然不必亲自出面,所以那晚你们在不在王府中,并不重要——」
说着赵孝骞望向赵信,道:「汴京传言,章惊公开说端王轻挑,不可为君,事过几日他便遇刺,赵信你可有解释?为何偏偏这麽巧,在章惊否定你之后马上就遇到刺杀?」
赵信露出怒容,道:「我能有何解释?章怀否定了我,马上就遇刺,你觉得我会做这种蠢事吗?我只能说,定是贼人故意栽赃陷害,就是为了让我失去人心,让官家厌弃,将我排除在皇储人选之外。」
赵信说完,还朝赵似警了一眼,其意不言而喻。
赵似接收到他的眼神,本来脾气火爆的他不由勃然大怒。
他对赵孝骞有点犯怀,不敢对他叫嚣,但对赵信却没有丝毫惧意,二人本来就是最强的竞争者,天生的敌人。
「赵信你看我作甚?你以为是我栽赃陷害吗?」赵似怒道。
赵信淡淡地道:「我什麽都没说,你自己为何气急败坏跳出来?」
赵似怒道:「你分明就是在说我!赵信,这口黑锅我可不背,章惊遇刺多半是你指使,别人以为你不可能做这种蠢事,事实上你就是要别人这麽以为,然后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让所有人以为是我栽赃!」
「虚虚实实的套路,你玩得倒是熟练,也不知干过多少这种见不得人的事了,成王殿下,我建议皇城司严查赵信这几年的行踪举动,必然能挖出一桩桩大案巨案!」
坐在堂上的赵孝骞眉梢一挑,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赵信心头一沉,终于有点慌了。
无论多睿智多沉稳,赵信终究只是个少年,见不得人的事情他确实干过不少,有人当面提出来,赵信顿时难以掩饰心虚。
赵孝骞若是听了赵似所言,下令皇城司严查,也不知会查到多少真真假假的东西出来,毕竟赵信很清楚,他和赵孝骞也是死敌。
这种关键且要命的时期,很难说赵孝骞会不会落并下石,炮制一桩桩大案出来,把他彻底从皇储的人选里踢出去。
赵信想到事情的严重性,顿时急了,语气都带着颤抖:「成王殿下,简王空口白牙污蔑,还请殿下主持公道,我此生做人做事清清白白,不惧皇城司查缉。」
赵孝骞嘴角微微一扯,淡淡地道:「是非公道,皇城司会查的,真若是不心虚,端王为何额头冒汗了?」
赵佶一惊,下意识抬手擦了擦额头,结果发现手上仍然乾燥,根本没有冒汗,这下赵信更惊了,脸色愈发苍白。
赵孝骞恶劣地一笑,道:「哦,不好意思,隔得太远,是我看错了,端王殿下莫怪。」
赵似在一旁冷笑连连:「我没说错吧?你肯定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儿,皇城司必须查,严查!这家伙一定不是好人!」
赵孝骞又望向赵似,淡淡地道:「你在教我做事?」
赵似一惊,急忙汕汕陪笑,闭嘴不语。
没有证据说个勾八,赵孝骞懒得做戏下去,于是平静地道:「今日请二位过堂,是官家的旨意,我是奉旨行事。」
「究竟是谁指使刺杀章,这事儿不算完,皇城司会继续查下去,一旦皇城司掌握了铁证,后果你们比我更清楚。」
赵孝骞顿了顿,又道:「当然,官家为何突然下旨提审你们,其中原因你们自己琢磨,这次是警告,下次可就动真格的了。
二王脸色数变,这时候确实已冷汗潜潜,显然他们已明白官家无缘无故提审自己的原因了。
这是一次狠狠的敲打,警告他们老实一点,朕还没死呢。
从政治角度上说,章惊遇刺的真凶其实并不重要,二王谁是凶手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权的威严,以及向世人宣告病危的赵煦对大宋天下的绝对掌控。
提审过堂当然没有结果,赵孝骞按照旨意,不咸不淡问了几句话后,下令皇城司属下送二王回府。
走出皇城司官署,赵信迎着凛冽的寒风,深吸了口气,脸色依然苍白。
回首望去,皇城司那块高高挂起的黑底金字牌匾透着一股寒意,比冬日的寒风更冷。
此时的赵信终于察觉自己危若累卵,步步危机。
简王赵似是他强有力的竞争者,毕竟他是官家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将来官家临终若能留下遗旨,他让赵似即位的可能性很大。
不仅如此,他还得罪了赵孝骞,二人早已是死敌,在这场夺位之争里,赵孝骞将会做出什麽举动,发挥什麽作用,赵信也猜测不到。
今日他又被赵煦严厉警告,也就意味着未来这段日子他更要如履薄冰,不敢轻举妄动。
这就等于在官家驾崩以前,他被死死地摁在端王府里,只能被动地等待命运的选择,
而他,根本无法做什麽。
原本赵信心思笃定,觉得自己即位的可能性很大,只需要静心等待便有一场天降的富贵。
可现在他仔细梳理了一遍自己的处境,赫然发觉自己竟要面对如此多的危机,任何一个危机的爆发,都有可能让他功亏一簧,从此与皇位无缘。
就跟当年赵孝骞的亲爹一样,看似抓了一手好牌,结果最后关头被人打出了王炸,于是全盘皆输,不得不装出一副老纨绮的样子装疯卖傻,一辈子被人嘲讽耻笑。
这可不行,赵信必须扭转局面,让形势重新变得对自已有利,他若无缘皇位,下场必将凄惨。
夜晚,赵孝骞回到楚王府,神情有些疲惫。
皇城司连日的查缉,尽管作为幕后黑手的他明知皇城司查不到什麽,但他坐在官署里只能装出煞有其事的模样。
办案太累,熬夜太累,演戏更累,当初领大军与辽国交战都没这麽累过赵孝骞打算让丫鬟给他烧水,泡个热水澡,挑个模样稍微过得眼的丫鬟给他擦背按摩,最后舒舒服服睡个好觉。
走入王府后院,还没走到自己的院子,赵孝骞便听到远处赵颢的院落传来一阵嬉笑打闹声。
不用问,这时候又是赵的快乐时光,正与侍妾们玩各种见不得人的游戏。
听着旖旎的嬉笑声,赵孝骞不由暗暗咬牙。
我在外面忙得跟孙子似的,几天没睡过好觉了,你居然能如此快乐,凭啥?
真以为自己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了?
四十多岁正是谋朝篡位,行大逆不道之事的好年纪啊!
看到勤勉又懂事的儿子,你就一点也没感到愧疚,仍麻木不仁地沉醉温柔乡?
接连几日的劳累,本就心气不顺的赵孝骞心态愈发不平衡了。
于是轻手轻脚走到赵颢的院落外,见屋子里笙歌曼舞,莺声燕语,依稀听到赵颢荡漾的笑声。
赵孝骞冷哼一声,对着紧闭的房门放声大吼。
「殿下,她家官人回来了!」
屋内瞬间一片寂静,紧接着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忙乱声,最后是侍妾们的惊呼声。
「殿下莫闹!这是您的王府,您为何突然跳窗而逃?」
「衣裳!殿下您还没穿衣裳,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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