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聆听

    华灯初上之时，陆白冰来到了人民医院楼下。
    虽然只是普通的发烧，可贺北帆不肯回到贺家，医院的病房对他而言倒是一个好的住所。
    陆白冰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连衣裙，脚上是一双平底的水晶鞋，更添了几分公主般的温婉气质。
    贺北帆一直沉默地躺在床上，看着报纸。
    陆白冰这么推门进来，都没有惊扰到他。
    待他将手中的报纸浏览完了，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抬头看向了走进来的女孩。
    “贺先生今日感觉怎么样？身体可好些了？”陆白冰将手中果篮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轻声询问道。
    贺北帆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眸认真地望着面前的女孩。
    今日的陆白冰与他初见时相比，似乎又温柔了几分。
    “已经完全好了，多谢陆小姐挂心。”贺北帆的唇角浮现起了几分轻笑。
    这样的笑容虽然看起来再自然不过，却还是让陆白冰有些震惊。
    传闻这位大boss很少坦露笑颜，他方才那一笑还真是少见。
    “怎么了？陆小姐在想什么？”贺北帆似乎察觉到了陆白冰的异样，目光再度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男子的目光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陆白冰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烧灼。
    “哦，没什么。”陆白冰立刻收起了自己发呆的表情，她在病床边坐下，却并没有着急开始今日的治疗。
    她本以为那日的试探不算什么，没想到贺北帆竟就那么昏了过去，让她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
    更何况，这关心到了贺家的家事，她就更需要小心。
    “陆小姐今日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治好我的失眠很困难吗？”贺北帆突然开口了，他的神色看起来难免有些凝重。
    夜复一夜的失眠，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却也找不到什么解决的办法。
    “不，只要贺先生愿意配合，就是一个月的事儿。”
    陆白冰倒把这件事情看得很简单，她向来不喜欢给自己预设那些不该有的困难。
    “一个月？”
    贺北帆确实有些难以置信，但之前的那么多任心理医生都不合他的心意。
    他的失眠症状也一拖再拖，几乎要将他周身的精气神都抽干耗尽了。
    “贺先生还是要对自己有些信心，你的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陆白冰也不知道该对贺北帆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贺北帆难免有些太悲观了。
    实则，他并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糟糕。
    “我一定会配合治疗的，谢谢你，陆小姐。”
    贺北帆的态度忽而软了下来，这段时间，他就像是一个堕入了冰窖中的人，甚是煎熬。
    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却没有人顾及他。
    他似乎被整个贺家都隔绝在外了，这种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贺先生，您愿意和我谈谈您的母亲吗？”
    陆白冰直直地盯着他，这突如其来的询问竟让贺北帆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身体微微一颤，像是遇见了什么难题般，不安地皱了皱眉头。
    本是再细微不过的举动，却也引起了陆白冰的注意。
    “贺先生若是不方便的话，我也不强求。”
    陆白冰感知到了自己的失礼，慌忙收回了自己方才的话。
    贺北帆却对她的话不甚在意，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很快便变换成了一副轻柔的态度。
    “没关系的，我倒是可以说一说。”
    脑海里对于那个女子的印象实在太多，贺北帆竟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男人一时坐在那里沉默着，他轻轻咬着嘴唇，又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陆白冰没有催促他，倒是极为有耐心地在一旁等待着。直到，贺北帆自己开了口。
    “她是最漂亮的女子，只是可惜我对她的印象只有八岁之前的记忆。母亲年轻的时候，曾经是芭蕾舞团的演员……”
    听到这里，陆白冰竟下意识地握了握自己的手骨，面色变得甚是难看。
    “陆小姐这是怎么了？”贺北帆发觉了陆白冰的异样，不由得打断了自己的回忆。
    “哦，没事。继续说吧。”白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听了下去。
    窗外的夜色越发的浓烈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很难得地说了很多的话。
    他说起母亲跳芭蕾舞时的姿态，说起母亲做的水煮鱼，说起她将自己抱进怀里时凝视着自己的眼神。
    说着说着，他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竟开始更咽。
    最后，他不再说话了，只是一双眼眸有些呆滞地望着前方。
    他们沉默着，陆白冰没有打扰他。
    她只是很认真地听男人说完，似乎也将自己融入了那一段美好的岁月之中。
    那是贺北帆的童年，也是一段溢满纯真的时光。
    白冰听着听着，便将自己完全地沉浸于其中。
    柔和的灯光下，他们静静地坐着，就这样维持了许久。不知过了多久，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这才缓过神来。
    许是讲得太过入神了，他竟然都忘了还坐在那里的陆白冰。待他想起什么的时候，这才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
    他很少向旁人吐露自己的心事，更何况是这样不堪的往事，他就更不愿意示人。
    贺北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向这个女孩子吐露了这么多。
    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回忆的往事，他竟然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在这之后，贺北帆忽而发觉自己轻松了许多。
    原来，将这一切说出口，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贺先生，现在心里好受些了吗？”陆白冰试探性地问道。
    她实则并不知道该如何去治疗像贺北帆这样的大佬，她所能做的不过是静静地聆听罢了。
    而她的聆听似乎对贺北帆很奏效，面前的男人极为难地笑了，像是许久都不曾像这般舒心过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就算是回答了陆白冰的问题。
    “那今日的治疗就先到这里了，贺先生早些休息吧。”
    陆白冰离开了病房，贺北帆呆愣在这里，却半天没能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