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疑惑

    然后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仰起脸用下巴冲着太子高傲地说道：“太子哥哥尽管继续闹，闹到父王彻底对你灰心失望，闹到文武百官都知道太子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到那时，恐怕你再想让人看你的笑话，都没人有这闲工夫了。”
    蓝慕昭的话说得够狠，狠到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后悔了，不是怕得罪太子，而是懊恼自己怎么头脑一热，就打起了要点醒太子的主意。
    她的本意是想来看热闹的呀，万一这番话真的让太子幡然悔悟了，她还有什么热闹好看。
    蓝慕昭脸上的纠结没有逃过上官流年的眼睛，他心中既好笑又感慨，公主一向是这样，嘴上比谁都厉害，可是心又最软不过。
    不管皇后和太子母子曾经如何伤害过她，可是一到关键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要站在国家大义一方。
    轻叹一声，上官流年开口道：“太子殿下公主和太子妃说的都对，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看笑话，而是为了帮忙想办法。事到如今，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如何在逆境中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该考虑的问题。”
    “砸东西，闹情绪，怨天尤人都是没有用的，只会让皇上对您越来越失望，只会把原本打算辅佐您的臣子们推得越来越远。这些难道是您愿意看到的吗？”
    皇妹的讥讽，上官流年的苦口婆心，居然起到了点儿作用，太子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些许。他呆怔了半晌，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事到如今还能挽回吗，孤还有希望吗？”
    长这么大，太子几乎没怎么出过京城。为二的两次出京也是奉了圣旨，到地方去巡视。可这次的圣旨中，他是要被派去前线的。那里离着京城千里迢迢，远离政治中心，这难道不是父王在故意将他边缘化，为了废储做准备吗？
    “太子未免太悲观了。”上官流年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完全是当局者迷呀。
    就算皇帝真的想废掉太子，也得先过了黎皇后和镇国公府这一关。更何况现在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选来代替蓝凌昭。
    嫡皇子只有他一人，剩下的几个庶子无论是才干人品或是家事能力，都还不如他呢。皇帝也从未表现出对哪个庶子有格外偏爱之情。眼下就开始担心自己会被废掉，实在是杞人忧天。
    上官流年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太子似乎是听进去了，他皱着眉头默然不语地思考了半晌，之后整个人颓然地摔进了旁边的太师椅中。
    “就算如你所说，父皇并没有想放弃孤，可是要去军营那样偏远的地方，孤真的没有把握能受得了啊。”
    太子自小锦衣玉食，绫罗绸缎，身边服侍的人从未缺过。到了军营，就算不拿他当小兵一样使唤，可毕竟与豪华奢侈的皇宫是天壤之别。别说太子了，就算在京城随便找出一个公子哥，也未必能忍受。
    太子眼珠一转，目光移到了蓝慕昭的身上。
    “皇妹，皇妹你帮帮哥哥。”他猛地激动起来，眼中迸发出无限的希望。
    怎么能忘了蓝慕昭呢，父皇最疼爱这个妹妹，她提出的要求十有八九都会答应。若是她肯出面替自己求情，应该还有一线希望吧。
    “妹妹，你去跟父皇说，说哥哥身体病弱，受不了旅途劳顿，更加无法承担兵营艰苦的生活，到那里去是要了孤的命啊。”
    上官流年和黎云兰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太子居然会把主意打到蓝慕昭头上。
    “太子，这不妥吧。”黎云兰面露难色，不由自主向太子走了两步。
    “闭嘴，你懂什么。”太子凶狠地瞪了自己的太子妃一眼，然后像演戏法一样，整张脸瞬间又变得十分谄媚。
    “妹妹，皇兄知道父皇最疼你了，你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你跟父皇好好求求情，只要父皇不让我去军营，什么惩罚我都受得了。”
    “哦，对了，你帮了我，哥哥一定会记住的。将来将来等我登基之后，你依然是东崇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太子的精神再度亢奋起来，狂热的目光紧紧盯着蓝慕昭。
    上官流年在心中暗暗叹气，太子实在是方寸大乱，已经没有办法理智的思考问题了。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是明摆着为难公主吗？
    圣旨已下，断不会改变。让公主去求情，绝对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皇帝不会答应，甚至可能会为此而迁怒公主。而达不成要求，太子也会对公主不满，这实在是个里外不讨好的事情。刚想开口阻拦，蓝慕昭清亮柔和的嗓音在屋中响起。
    “既然太子哥哥这样信任我，那邵礼不走一趟也显得不近人情。”
    这是要答应了吗？太子陷入了巨大的狂喜之中，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惊喜地看着蓝慕昭，感动得叫了一声：“妹妹。”
    “不过。”蓝慕昭话音一转，让太子的心情猛地掉了个个，仿佛挂在悬崖边上，随时可能落入谷底，摔得粉碎。
    只见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太子哥哥，邵礼不否认父皇的偏爱，所以邵礼也会尽一切努力说服父皇，让他放弃成命。”
    “嗯嗯。”太子激动地挪了挪身子，热切地注视着蓝慕昭。哪里还想得起来，不久以前，自己看她还是哪儿都不顺眼，恨不得将其置于死地。
    “可是，太子哥哥你也要知道，这件事情可不光是父皇的意思啊。妹妹在父皇那里说的上话，可是皇后娘娘的心思便无法左右了。”
    太子面色一沉，心凉了一半。他忽然间忆起，那天在母后的卧室，她声嘶力竭地喊出让父皇重重惩罚自己的时刻。
    母后的态度是那样的决然，那样不容置疑。若是她一力坚持，恐怕连父皇也不得不让步。
    难道说……太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说，圣旨根本就是母后的意思。
    毕竟一直以来，无论他犯了怎样的大错，父皇对他的惩罚不过就是禁足和不允许接触朝政而已，从未动过送他从军的念头。
    而帝后之中，却是皇后出身武将世家。小的时候，太子也不止一次听皇后提起过，如果不是身份受限，一定要将他送去军营锻炼一番。
    越想越恐惧的太子，猛地站起身来，慌张无措地在屋里来回踱了几圈。他猛地抱住了头，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母后曾经视他为掌上珠宝，不忍让他经受一点风雨和危险。为何突然之间态度大变呢？
    就算自己无意中伤害了母后，可她现在已经没事了啊。而且，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主要责任也不在自己身上啊。若不是他身上的药引发了毒性，那个心怀叵测的宫女给母后下药的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呢。深究起来，他应当算是立了一功吧。
    “不如这样吧。”蓝慕昭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看起来平静而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太子哥哥和我一起进宫可好？我去劝说父皇，太子哥哥去游说母后。只要他们两人都能改变主意，太子哥哥便不用去那苦寒之地了。”
    “这……”太子疑惑地看过来，心中犹豫不决。
    这个妹妹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印象中，蓝慕昭不是态度嚣张跋扈，便是阴险狡猾地给他挖坑。如今这话听起来却充满了关心的意味，实在是令他感到意外。
    “怎么，太子哥哥不愿意吗？”蓝慕昭挑了挑眉，一脸无所谓。她可不是非进宫不可，如果太子非让她去，那就得跟着一起。别想躲在后面，让别人替他出头。
    只要太子一去，父皇就算不高兴，也没办法把火都撒在自己头上。毕竟，太子是未来的天子，谁愿意得罪他呢。
    “太子哥哥若不愿前往。邵礼一人进宫也可。只是如果事情没有办成，还请太子哥哥不要记恨于我才好。毕竟，东崇还不是妹妹说了算。”蓝慕昭嘴角含了一丝嘲讽，笃定太子不会放弃这最后一线希望。
    她又得意地望了一眼上官流年，仿佛在说怎么样，只要我略施小计。太子就能乖乖上钩。
    上官流年马上会意，公主这是在讨回一些利息吧。既然不能撼动皇后的地位，又不能让皇帝废储。那么就拿走皇后最在意的东西。
    太子是皇后的精神支柱，若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恨着她，怨着她。这恐怕比死还难受。
    没等上官流年想好该不该配合公主的意见。太子已然点头同意。在他心中皇后突然态度大变也是个疑团。不当面找母后问个清楚，他绝不甘心。
    “好，孤就随皇妹进宫走一趟。”
    “我，我和你们一起去吧。”黎云兰担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她不怕蓝慕昭会如何，因为相信皇帝宠爱这个女儿，不会多加苛责。可是，黎云兰担心太子会和皇后姑母起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