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无功而返

    新来的宫人十分淡漠，从未受过慢待的太子心中不快，沉着脸来到皇后的卧室。一进屋便看到面色苍白的皇后半躺在床上。
    “母后，母后您好些了吗，儿臣不孝，让母后受苦了。”不管心里怎么想，太子表面上的认错态度还是很诚恳的。
    皇后睁开眼，看到是儿子来了，眼中掠过一丝柔情。
    “你来啦，母后好多了，不必挂念。”皇后的声音听起来依然虚弱无力，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是不是太医们不经心，怎么治了好几天，脸色还这样难看？”
    太子边说边走到床边，仔细地帮皇后掖了掖被角。
    皇后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我儿长大了，懂事了。”
    以为接到圣旨后，儿子会受不住大吵大闹呢。可现在看来，表现得一切正常，果然是长大了。皇后眼中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起，太子一屁股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开口问道：“母后，为何要送儿子去军营啊，儿子不想去。”
    简单的一句话，让刚刚还觉得欣慰的皇后，脸色又沉了下来。
    “太子，你已经不小了，要懂得轻重。”
    “儿子懂啊，而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还要去那么遥远的地方，那里离京城太远了，离母后也太远了。”不得不说太子还是很明白皇后的心思的，知道该说什么话打动对方。
    果然，听了这话，皇后的脸色再度和缓下来。她长叹一声，脸上浮起浓浓的忧虑。
    “儿啊，你小的时候，母后就经常跟你说，军营是最锻炼人的地方，你难道都忘了吗？”
    “知道，知道。”太子不耐烦起来，他最不喜欢听皇后的老生常谈了。说了十几年还是那一套，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母后，儿子是未来的天子，又不是东崇的将军，就算要锻炼，也该表弟礼黎樾去吧，关我什么事儿。”
    皇后眉头一拧，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看来儿子还是不明白自己的苦心。自己这样劳心劳力替他打算谋划，可他还是像个小孩儿一样，只顾着享受荣华富贵，全然不懂责任的重要性。
    这个认知让皇后更加坚定了送太子入军营的想法。不管他怎么说，这一次自己绝对不会心软。
    太子万万没有想到，走这一趟不仅未能达成自己的想法，甚至起到了反作用。他看着母亲颇为复杂的神情，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道蓝慕昭那里情况如何，父皇会不会答应收回成命？
    事实上，蓝慕昭这里进行得也十分不顺利。听到女儿提起太子，皇帝的心中就明白了一半。
    “你们该不会是替那个孽子来求情的吧，是不是他威胁你们了。不用担心，有父皇在这里，他还翻不起什么浪来。”宏明帝在心中冷笑不已。这回可不是他提出让儿子去军营的，提出这个建议的，正是将太子千宠万宠养大的皇后自己。
    “父皇，女儿觉得太子哥哥有错，您好好教他就是了，把他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吃苦受罪就不提，关键是没有您在一旁看着他，万一做出更荒唐的举动该怎么办呢。”
    没有正面回答皇帝的问题，蓝慕昭还是开口替太子求情了。
    “哼，朕就知道，肯定是那个孽障怕自己受不了苦，跑去跟你们哭诉，让你们帮忙求情，对不对？”
    蓝慕昭嘿嘿笑着，一脸撒娇卖萌的样子，让皇帝有气也撒不出来。
    “行了，这事儿你们不要插手，实话告诉你们吧，这次可是皇后自己提出来，要把太子送到军营锻炼一番的，并不是朕的意思，所以你们算是求错人了。”
    压下心头的震惊，蓝慕昭和上官流年交换了一下眼色，心道果然如此，这次真的是皇后出手。
    “唉，女儿就是心疼太子哥哥，他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怎么受得了军旅之苦啊。”
    “哼，受不了也得受着，谁让他这么大人了，还如此不争气。再说别人都能坚持下来，他凭什么就不可以。想当年，父皇也曾领军打仗呢。”说起自己年轻时的经历，宏明帝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太子若能学到他的一半，自己把国家交给他也就放心了。
    半晌，皇帝叹了口气，望了望一脸诚挚之色的蓝慕昭，说道：“这件事儿你们都不要管了，这也算是太子的一次机会，若是他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将来东崇的大好江山都是他的。可若他再这样糊涂下去，就连朕也帮不了他了。”
    离开仁政殿，蓝慕昭和上官流年默然无语。听皇帝的话，这件事情是没有任何转还的余地了。当然，来之前蓝慕昭对此就有了心理准备，并不感到意外和失望。唯一略有惊讶的地方在于，确定了这次事情是皇后一手主导的。
    “驸马，你说皇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上官流年默了默，神情复杂。他总觉得除了要锻炼太子，皇后恐怕还有其他的想法。
    “很难说，不多，皇后历练太子的决心应该是毋庸置疑了。估计，太子那里也会无功而返。”
    蓝慕昭轻叹一声，不再追问。
    回到东宫，内侍将两人引至前厅，黎云兰满面担忧地迎上来。“怎么样了？”
    蓝慕昭无声地冲她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她明白，黎云兰纵使对太子没有夫妻之情，但相扶之意却并不少。更不要说，他们中间还有一个镇国公府作为纽带。不管是皇后太子倒了，还是镇国公府出了事，另一方都不可能独善其身。
    “这可怎么办？”黎云兰喃喃自语，并未期待得到任何回答。
    “太子呢，她怎么没有回来？”黎云兰又问道。
    “不知道，想是皇后娘娘还有事要嘱咐吧。”蓝慕昭摇摇头，对太子能否在皇后那里得到想要的结果很不乐观。
    既然将太子送去军营是皇后的意思，那她又怎么会轻易改变主意。
    黎云兰的脸色难看起来。她知道，时间越长，母子俩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就越大。
    “我就说要去嘛，你们都拦着不让。若是我在场，他们俩争吵的时候还能劝解一二。哪里像现在，只能在这里干着急，帮不上忙？”她急得在厅里来回夺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忽的，黎云兰站定了脚步，眼中满是坚定的光芒。
    “不行，我得去看看，再这么下去，我要发疯了。”
    刚要迈步出去，就见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惊慌失措地禀报道：“不好了，太子殿下回来就大发脾气，把，把书房都给砸了。”
    三人同时一怔，谁都没有言语，却又一同默契地疾步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书房的院子幽静隐秘，而此时，里面阵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黎云兰刚要迈步上前，却被蓝慕昭一把拦住。
    “嫂嫂莫去，等一会儿我们一同进去。”此时进去，除了成为太子的出气筒。不会有任何帮助。
    看来，太子在皇后那里是碰了一鼻子灰吧。
    “妹妹！”黎云兰瞪着阴郁迷惘的黑眸望着蓝慕昭。
    “你和驸马一定要劝劝太子，他如今这个样子，迟早会触怒圣上。到时候恐怕连从军这条路也走不通了。大不了，我陪他一同去。我们黎家世代为武将，不管男女，没有一个孬种。”
    蓝慕昭没有言语，自叹了口气，默然望着书房的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当里面终于安静下来之后。蓝慕昭主动走上前，叩响了书房的门。
    “太子哥哥，能进去吗？”
    没有回应。蓝慕昭轻轻推开门，刚要迈步进去，突然眼前一花，一个黑乎乎的物件迎面飞来。
    “小心。”上官流年轻叫一声。一抬手接下此物，并同时将蓝慕昭拉到身后，护了起来。
    黎云兰见状，两步走到前面，一把将大门打开。里面狼藉一片，瓷器、摆件的碎片满地都是。而上官流年接下的东西，正是一本厚厚的书。
    向里望去，太子抱着头坐在阴影中，屋里幽暗的气氛给人带来沉重的压迫感，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
    “太子。”黎云兰绕过两人，急急忙忙冲进屋子。
    “公主小心脚下。”上官流年叹了口气，挽起蓝慕昭的手，拉着她也走了进去。
    太子呆坐在椅子上，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望着他绝望的样子，蓝慕昭忍不住有些痛快。上辈子，皇后和太子逼得她走投无路。这辈子，终于轮到他们母子了。
    “太子，您和母后没有谈拢吗？”黎云兰看他的样子就知不好，可还是忍不住问道。
    “什么母后，她眼中那里还有我这个儿子。她分明是想让我去送死，送死啊。”太子生硬嘶哑地喊道，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黎云兰无奈地摇了摇头，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不去。太子现在对皇后的恨意简直史无前例。
    她转过身走到门口，叫来小厮把房中简单打扫一遍，又让人端来茶点为众人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