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同去

    父亲黎楚的军营就在东崇和昊昂的边界之处，从来都是危机四伏。现在太子和太子妃过去就已经够让父亲头痛的了，若是在添上一个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公主，负担可就太重了。
    想到这里，黎樾好言劝道：“不错，公主出使西楚的时候，表现的确令我大吃一惊。可那和打仗是不同的，军营不养闲人。公主金枝玉叶，去了岂不是让大家都为难。”
    顿了顿，他又道：“我知道你想念驸马，不过这事开不得玩笑。”
    虽然上官流年是秘密出京的，不过，这点事瞒过一般的官员不成问题，要瞒过镇国公府的眼线，还是差了些。镇国公看起来什么事都不管，可是京城任何重要的动向都瞒不过他们。
    虽然不清楚上官流年的具体任务是什么，但是这个驸马连夜出京赶赴边关的事情是没错了。
    “黎樾，我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开玩笑的。我也清楚，你们国公府肯定知道驸马离京的事情了。反正我就是要去，你给句话，帮不帮？”蓝慕昭收起帕子，冷冷地看着他说道。
    这忙没法帮啊！
    黎樾很少为什么事发愁，可蓝慕昭这次确实给他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说实在的，两人从小失去母亲，同病相怜，一起干过不少出格的事情。可这次不同，不少自己任性耍乐的问题。这牵扯到朝政和军营的情况。
    黎樾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可那大半都是装出来的。作为镇国公府的继承人，他怎么可能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如果不涉及到军队，只是蓝慕昭自己心血来潮要感谢什么，甚至要整人，黎樾都愿意帮忙，但唯独不能看着她拿边关的事胡来。
    抬头看看蓝慕昭，她的表情非常严肃认真。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找不到一丝胡闹任性的痕迹。
    “这太荒唐了，我没法帮你啊。”黎樾叹着气说道。
    一向自诩义薄云天的黎樾，第一次觉得被逼到了墙角。讲义气不是这样讲法的吧。找他借向导去边关，这个忙他要是帮了。回头事发，他是不是会被祖父打断腿啊。
    就算公主真想去边关，也应该去求皇帝，做什么要把他拉下水。
    黎樾觉得既荒唐又无奈。
    “你就当我舍不得驸马，追他去了不久行了。”蓝慕昭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她一向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之所以耐着性子说了半天，还不是为了求人。
    “你别胡闹，驸马不在，觉得闷了，小爷带你去打猎。”黎樾实在不想帮这个忙，试图转移蓝慕昭的注意力。
    蓝慕昭眉毛一立，手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黎樾，本公主真是错看了你啊。”她一阵冷笑。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黎小将军果然是消失了，你太让本公主失望了。自己不敢行动，还拦着别人。黎樾，我看不起你。这人你借也好，不借也罢，本公主都去定了。”
    蓝慕昭耐心耗尽，说完这话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抬脚就要走。
    黎樾怕她冲动，急忙上前阻拦道：“哎，你别生气啊，咱们再商量商量成不。”
    “还商量什么，你怕这怕那，瞻前顾后的，本公主可不怕。太子能去的的地方，我一样可以。”
    黎樾又是一愣，公主没提太子妃，想是知道自己跟黎云兰没法比。不过，想想太子那个窝囊样，黎樾也有些不屑。
    他摇摇头，不行，自己不能被公主带偏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可行。刚想说些什么，耳边又响起蓝慕昭讥讽的声音。
    “黎樾，你自己想当缩头乌龟，做什么拦着我。本公主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呢，你不帮忙，我一样能去。”
    缩头乌龟！黎樾浑身一震，一股怒气从胸中升起。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挤兑。
    “你才是缩头乌龟。”他啪的一掌，重重拍在圆桌上，震得上面的茶具齐齐一跳，哗啦直响。
    “哼，是吗，那你告诉我该叫什么？”蓝慕昭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自己的父亲叔叔，甚至姐姐都去冲锋陷阵，自己躲在后方安享荣华富贵，这样的人不叫缩头乌龟叫什么。”
    “别说什么遵从长辈安排，老国公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早已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你呢？叫你一声黎小将军，看的都是老国公和黎元帅的面子。”
    不顾黎樾铁青的脸色，蓝慕昭继续说道：“你说说你，也是从小习武，学的是领兵打仗，运筹帷幄之术。可到现在为止，做出什么成绩来了？甚至连去军营历练一番的勇气都没有。黎樾，你就算不是个缩头乌龟，也是一只毫无用处的绵羊。”
    “你胡说八道。”黎樾一张俊脸胀得通红，浑身气得微微发抖，他一把抓住了蓝慕昭的左手腕，睚眦欲裂地瞪视着她。
    蓝慕昭吃痛地皱了皱眉头，却无所畏惧地瞪视回去。
    “怎么，有本事跟女人耍威风，没胆子上前线，你可真是个大英雄啊。”
    啪的一声，忍无可忍的黎樾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蓝慕昭毫不留情的话，戳中了他心底最深的痛楚。他也是镇国公府的儿孙，怎么可能不想上前线冲锋陷阵。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一直梦想着能成为像祖父和父亲那样勇猛的大将军，带领千军万马，杀得敌军片甲不留。
    可是，皇后姑妈总说他年纪还小，镇国公需要他这个独苗，一直拦着不让他进军营。还说，就算要去也得先成婚生子，给镇国公留下血脉再说。
    黎樾一直不愿意提起这些事儿，这让他觉得很屈辱，仿佛自己只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什么梦想？什么追求，似乎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他的存在就只是为了让国公府不至于后继无人，让皇后在宫中不至于没了依靠。
    也正是因为如此，黎樾对周围所有的事情都兴趣缺缺，因为这些事儿都不是他真心想做的。
    可是今天，蓝慕昭的一番话激起了他心中最大的怨恨。来世上走一遭是要建功立业的，而不是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京城，过着无聊乏味的上流社会生活。
    公主说的没错，在这一点上，他甚至还不如自己的姐姐黎云兰。连女子都敢为了梦想冲破规矩的束缚，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凭什么要窝窝囊囊地过日子。
    “好，这个忙我帮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黎樾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胸部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真的？”蓝慕眼睛一亮，心道好险，还以为这位小爷要翻脸了呢。
    “刚刚是我说错了，咱们黎小将军怎么可能是缩头乌龟呢。”蓝慕昭毫无负担地陪着笑脸，又取过一只茶杯，为黎樾倒满茶水。
    “来，先喝点水，顺顺气。然后把人交给我就行了。你放心，不管我能不能顺利到边关，将来会不会事发，都不会牵扯你出来的。你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父皇要罚也是罚我，跟你，跟镇国公府都没关系。”蓝慕昭心里乐开了花，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对了，你打算借个什么样的人给我。年纪大些不要紧，关键是路熟。当然要能照顾自己，你也知道，我这里可靠的侍卫不多，又不能带太多人出发，不然太显眼，恐怕没办法分出人手照顾你的人。”
    蓝慕昭正说得高兴，忽然发觉身边这个男人似乎一直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她抬眼一看，迎上了黎樾冰凉的眼神，心头不由得一动。这小子该不是要反悔吧。
    “你怎么回事？倒是说话啊。”
    黎樾弯了弯嘴角，又恢复了他惯常那种目空一切，又对任何事情不感兴趣的样子。
    “蓝慕昭，你听好了。小爷可不是借你人手，小爷跟你一起去。”
    啪，又是一个杯子落在桌上，可这回是蓝慕昭失手了。她瞪大眼睛看着黎樾，心里阵阵发凉。
    自己刚刚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刺激得对方也不管不顾起来。
    “黎樾，你别冲动啊。你可是镇国公府的继承人，哪能随随便便就离开呢。”蓝慕昭的脸色难看起来，她是真不想和黎樾一起走。
    虽然这家伙武艺高强，跟他在一起保险系数更高。可问题是，就国公府和皇后对黎樾的看重程度，他若是一走了之，会不会引来大批追兵啊。跟他同行，自己会不会刚出京城就被抓回来了。那不就功亏于溃了嘛。
    “连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都能去，我为什么不可以。”黎樾此时倒不着急了，慢慢地品着茶水。此时的温度刚刚好，喝下去真舒服啊。
    蓝慕昭脸色的不乐意并没有逃过黎樾的眼睛，他微微一笑，说道：“我说公主，你也别琢磨着仍下我自己偷偷走。你信不信，不带我的话，我让你出不了京城。”
    “你……”蓝慕昭眉毛一立，又急又怒。她不过是转了转这个念头，又没打算真的实行，怎么就被看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