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选择

    蓝慕昭走过的地方，上官流年只觉得一股幽香迎面扑来，又随着公主的身影渐渐消散而去。那股清香将他暖暖地包围住，瞬间传遍了全身各处。
    这种感觉让上官分外的安心，总算夫妻团聚了，不管有多少误会，不管要面临多少困难，只要他们夫妻同心，一切就都能克服。
    想起公主那清亮皎洁的眸子，上官流年不知不觉中坚定了信心。
    蓝慕昭所带衣物不多，很快就换好了衣服。上官流年趁这个功夫，吩咐自己心腹张奇去找帅府的管家安排好了马车。
    前几天，蓝慕昭出门都是用走的。可跟着上官流年，他是绝对舍不得让公主受这样的委屈。
    可是，当上官流年看到帅府的马车时，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未免也太简陋了吧，别说和公主府的马车相比了，就算是他们上官府的马车也要好得多。陈旧的车辕，暗的看不出颜色的车棚，旧得仿佛抹布一般的车帘半撩着，一眼就能看到里面连软装都没有，只简单放了几个垫子在当中。
    这在京城，恐怕连公主府的下人都不会坐的。上官流年连连皱眉。
    张奇知道主子的心思，也有些尴尬，道：“大人，帅府坐马车的人不多，就这几辆旧车了。属下还是挑了一辆品相好些的呢。”
    元帅府原先没有女眷，黎楚和手下进出全靠马匹。哪怕是太子妃黎云兰到了以后，也从未用过马车。说实话，能找到辆能用的马车，已经十分不易了。
    蓝慕昭看着上官流年嫌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驸马，难道这里还能跟京城比吗？有的用就不错了，上车吧。”
    上官流年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现实。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在城里买一辆马车过来才对。让公主坐这样简陋破旧的马车，太委屈了。
    好在，知道是公主要用马车。帅府的下人已经仔细打扫过了，车里十分干净。蓝慕昭并无不能忍受的感觉。一路行来，风餐露宿都曾经历过。现在不过是坐一辆旧些的马车，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一撩披风，抬脚便要上车，忽然听后面有人叫喊道：“等一下，等等我。”
    声音甜腻婉转，蓝慕昭一听就皱了眉头。能捏着鼻子这样说话的人，如今的晏城只有邱霜，别无她人。
    上官流年脸上也闪过一道不满，他转过身，看着一路小跑赶过来的邱霜，冷然道：“师姐，你来干什么？”
    “哟，看你说的。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邱霜毫无招人厌烦的自觉，理直气壮地扭着腰肢来到近前。
    蓝慕昭也不上车了，转过身，轻轻扬起下巴，不屑地望向这个走近的身影。
    和昨日一样，邱霜还是一身大红装束。唯一不同的是，她今天穿的不是骑装，而是一件很家常的茜红色棉纱小袄，下身一条红丝绒斜裙。剪裁得体，穿在身上显得身段格外婀娜多姿。
    一般人若是穿着满身的红色，很难压住这艳丽的色彩，弄不好就显得流俗。可邱霜这身装束，风流别致，不仅不让人觉得艳俗，倒多了几分盎然的气势。
    此时，邱霜走近马车，一脸挑衅地看着蓝慕昭。眼中是满满的不甘和嫉恨。
    上官流年上前一步，挡住了邱霜的去路。
    “师姐，今日我和公主有事出行，你还是先回去吧。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师弟，师姐我闷得很，也想跟你一起出门，可不可以啊。”甜得发腻的嗓音，让周围的人齐齐抖了一抖。女人会撒娇是好事，可过头了就让人受不了了。
    邱霜就是这样，本来看着挺精神漂亮的一个姑娘，一张嘴，气质全无。
    蓝慕昭看着眼前女子的做派，心中一阵厌恶。那是一种本能的不喜，就算没有上官流年，她依然不喜欢邱霜。
    邱霜哪里不知上官流年不高兴了，却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继续道：“按理说，我的确不该打扰你们小夫妻重聚的时光，可是师弟，师姐在晏城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忍心扔下我不管吗？”
    边说着，邱霜的眼神不断往蓝慕昭这里瞟过来。
    她今天故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就是想一鸣惊人，将那个什么劳什子公主的气势压下去。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达到这个目的啊。
    蓝慕昭随身携带的衣服不太多，今日出门，也只是随意穿了一件水蓝底的十锦月季花锦缎通袄袍，因着畏寒，外面披了一件云锦累珠披风，下面露出藏蓝色的鸾尾长裙。
    别的不说，单是那披风上的珠子，颗颗如葡萄大小，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一件披风便将邱霜一身的行头比了下去，更不要说蓝慕昭头上赤金红宝石的插梳，还有手上赤金挂着铃铛的手镯了。件件工艺精巧，价值连城。
    再看她袅袅婷婷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通身的气派就让人挪不开眼。
    这就是皇家公主的气派吗？邱霜心中暗暗咬牙。昊昂国也有公主，并没有眼前这女人一般气质优雅，妩媚娇艳啊！
    见邱霜眼中凶光一闪，上官流年刚要张口说话，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说话的居然是封钰月。
    封钰月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来，朗声道：“邱姑娘还是留步吧，我们公主从来不跟身份低贱的人同行。”
    说着，封钰月利索地搀了蓝慕昭一把，将她送上马车。手一挥，气势十足地招呼大家赶紧出发。
    邱霜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也敢跟她这样说话，不由得愣了片刻。待想跟过去时，却被封钰月挤到了一边。
    “师姐留步，你是客，千万别给我们主子添麻烦才好。不然我们会很为难的。”皮笑肉不笑地冲邱霜呲了呲牙，封钰月跟着马车扭头就走。
    上官流年眼中露出笑意，也紧跟了过去，看都没看邱霜一眼。
    “你，你们好啊。”邱霜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她那里能想到，在昊昂国横着走的自己，居然会被这两个师兄妹联手针对了。
    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身影，邱霜眼中凶光大盛。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路上，上官流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封钰月，疑惑道：“师妹，你是知道邱霜的为人的，你今天这样下她的面子，不怕她报复你吗？”
    封钰月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道：“怕啊。”
    “啊！”上官流年面色一窒。他还以为师妹会慷慨激昂地说自己什么都不怕之类的豪言壮语呢，居然这样容易就承认害怕。那为什么刚刚要刺激邱霜呢。那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得罪了她，后患无穷啊。
    像是明白上官流年的疑惑，封钰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总要选一边的嘛！”
    从邱霜到了元帅府之后，她便看明白了，若想当个墙头草两边摇摆，只能是哪一边都不讨好，最后被所有人抛弃。
    那天公主派她去应付邱霜，封钰月心里便有了猜测。再加上后来直接敲打了一番，她便彻底绝了两面讨好的心思。
    封钰月或许是有些单纯，但绝对不傻。公主和邱霜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有冲突。她没有这个能力，更加没有机会让双方都满意。
    将公主和邱霜的关系放大之后，便涉及到了封钰月究竟是应该忠于东崇，还是继续给昊昂卖命的问题。
    尽管和上官流年一样，封钰月也是在昊昂国学艺成长，但她是个纯粹的东崇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个国家。哪怕现在家里没有其他人在了，也不能改变血缘血统。
    所以一般纠结之后，封钰月并不太遗憾地选择了效忠自己的祖国以及现在的主子。
    其实，就算不涉及到民族大义的问题，她早就看不惯国师那些人道行逆施，残害忠良的行为了。
    更何况私心里，封钰月也相信公主能护得住身边的人。单看公主对曾宁那个亲热劲儿，封钰月都忍不住心里发酸。
    封钰月说得轻松，却没想到自己聊聊数语给上官流年带来了多大的震动。
    “总要选一边嘛。”这话仿佛警钟长鸣，在上官流年的脑中久久盘旋不散。
    一直以来，他总是试图粉饰太平。一面讨好昊昂那边的组织，一边又想尽办法降低对东崇的影响，可结果就是双方对他都不完全满意。太子对他总是无法全心信任，公主的态度也有些游离。
    而邱霜的出现，更加说明了昊昂那边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不再相信他忠心不二了。否则，放在以前，以上官流年的能力和地位，身边绝对不会出现一个碍手碍脚，凡是横加干涉的人。更加不会发生盗窃虎符这么重大的事情，他都一无所知的情况。
    思绪万千，上官流年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抬起幽深的眸子，望着苍茫晴朗的天空，师妹说的对，到时候该选一边了。再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既不能成全忠义，也无法对自己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