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中仙

    龙头山上，寒风呼啸。
    四周都是嶙峋怪石，和百十多个持刀拿枪的侠士。
    山巅倒是清净，只立了两个人。
    一个看上去年轻异常，剑眉星目，怀中抱着一柄朴实无华的狭刀。另一个是个中年人，下巴胡茬铁青，看上去很是颓废，但是每当他摸到腰间的三尺青锋时，眼中就有掩盖不住的寒芒。
    山腰云海翻滚，朝阳刚刚跳出地平线，水汽弥漫，将龙头山渲染地似真似幻。
    一股忽然的强风将上山站着的众人都差点吹下山去。
    一个斗笠被刮飞，作为主人的小和尚轻呼一声，急忙去追。
    却不想风又大又急，直接将斗笠吹向了立在山巅的中年男子。
    锵！
    青光一闪，斗笠已经被劈成两半，断口均匀细腻，然后被大风裹着，钻入云海，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不见。
    四周众人见此，顿时传出了压低的惊呼声，惊叹着这极快而又精准的一击。
    反观中年剑客，依旧是摸着剑的样子，看着面前距离七八丈远的年轻人，剑好似还未出鞘。
    小和尚一愣，摸了摸发冷的光头，眨了眨大眼，回头看向自己的师父。
    一个长须白眉、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师父，我的斗笠……”小和尚小跑到老和尚旁边，小声说道。
    耳边还能听到围观众人对中年剑客极高的评价。
    “聂荣锋聂大侠一手快剑已臻至化境，天下罕有敌手！”
    “不过他今天约战的是人中仙陈浫……”
    小和尚耳朵一动。
    人中仙，陈浫？
    他抬头看向他师父。
    忽然老和尚大手盖住了小和尚的小光头，搓来摸去，看上去手感很好。他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人中仙……陈浫，二十三年前出生于帝王之家。出生时，天有异象，紫气东来，京都为之震撼！
    人中仙不喜权势，偏好武学，闯荡江湖。这时，世人才发现，什么叫真正的天道垂青！”
    老和尚神色复杂，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看向山顶上对峙的两人。
    咔哒。
    一块落石从聂荣锋脚下滚落，不响的声音却在寂静的山峰中显得响亮，一瞬间就吸引了山坡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终于要开始了么……
    天下第二的剑客对决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的……人中仙！！
    “陈浫，今日便是我聂荣锋成就神话之时！”
    聂荣锋身子低伏，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右手，仿佛一只欲要暴起伤人的猛虎。他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仿佛胸有成竹，让所有人都一瞬间认为他赢定了。
    “是么？”人中仙陈浫没有多语，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闭上了眼睛。
    高山上的寒风越来越大，但却吹不起陈浫的衣袍，水汽弥漫，陈浫越加像一个仙人，遗世而独立。
    “出现了！”山坡上的一个侠士见此低呼，对着同伴说道：“人中仙传说中的的绝学——《天道垂青》！”
    山坡上出现了许多窃窃私语声，但这都影响不到聂荣锋。
    “装神弄鬼！”聂荣锋根本不相信江湖传言，因为，他们传的是在太玄乎了，让人觉得他们就是在编！
    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溜溜。
    聂荣锋脚尖轻点，步法绝妙，七八丈的距离转瞬而逝，他瞬间出现在陈浫身前，青锋寒光一闪，宛如小蛇，钻向陈浫心窝。
    众人惊呼。
    反观陈浫依旧老神在在，不闪不避，矗在那里，宛若脚底生根。
    小和尚也惊叫一声，拉了拉老和尚的袖子，耳边却传来老和尚的声音：“天下第二要出问题了！”
    仿佛在印证老和尚说的话。
    青锋还没有碰到陈浫，聂荣锋身子一个趔趄，脚底的大石轰隆隆的向山下滚去，青锋也受影响，失去了准头，从陈浫身侧擦过。
    聂荣锋一惊，急忙稳住身形，下意识的向后退去，暗道一声邪门。
    刚才脚底的大石他清楚，很大一块石头，已经和大山融为一体，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松动。
    “难道江湖传言是真的？”聂荣锋心里忐忑，但仅仅是一瞬，他便恢复心态。
    见陈浫依旧风轻云淡、浑身破绽的样子，他二话不说，再次抢攻而去。
    青锋再次将要插入陈浫心窝。
    呼！
    忽然大风一抽，速度极快的聂荣锋大惊，他身子被抽歪，失了平衡，脚下泥土同时松动，无处使力下，整个人差点滚下山去。
    不过好在聂荣锋是天下超一流的高手，不到一秒就已经调整好平衡，趁着拉近距离的机会，一剑宛如闪电，猛地刺出，一往无前。
    众人好似真的看到了闪电，然后茫然抬头。
    轰隆！！
    乌云盖地，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在人们的视网膜是停留不到一帧。
    轰鸣之声大作，人们再次看去，山顶的聂荣臻已经滚到了山坡上，而他原来的位置则是一片焦黑。
    显然是被雷击了。
    而距离雷击处不到两米的陈浫依旧风轻云淡，甚至传出了呼噜声。
    “天道垂青！”
    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继而引发了所有观众的低声讨论。
    “没想到传说是真的！”
    “真是震撼，没有人能够打败人中仙，因为……上天都在帮他！”
    “真是不可思议！”
    “真当是人中仙……”老和尚轻抚胡须，暗叹一声。
    而小和尚则是瞪大了眼睛，震惊无比，显然难以相信事实。
    喀喇。
    聂荣锋抖掉了身上的石头，站了起来。吵吵嚷嚷的观众们也停止了说话。
    聂荣锋看向山顶假寐着的陈浫，喘着粗气，脸色阴晴不定，有些后怕。
    刚刚那一下雷击，要不是自己预判精准，不然自己早已经变成了一节焦炭！
    这陈浫当真邪门！
    难道真的是仙人？
    但是……就算是仙人我也揍给你看！！
    一时间聂荣锋脑子里波澜起伏，脚下一踏，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猛地窜到了陈浫身前。
    乌云已经悄然散去，阳光再次落到了山上。
    太阳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爬升。
    刀剑铿锵之声、土石翻滚之声，一齐在山顶上回响，但是传播不了多远，便被呼呼风声掩盖。
    小和尚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山巅上一动一静的两人，不敢分神。
    淡金色的阳光缓缓爬上了陈浫的脸颊，最后登上了眼帘。
    陈浫眼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已经快要午时了。
    陈浫深吸口气，山巅之上空气清凉，吸一口精神都好了不少。
    他眨了眨眼，看到了半跪在距他五六丈远地上的聂荣锋。
    四周仿佛被炸弹炸过，坑坑洼洼，有些地方有焦痕，有些地方插着不知哪里来的刀剑，有些地方更是新土都被翻了出来。
    “聂荣锋挺厉害的。”陈浫扭了扭腰，骨头间发出嘎嘣嘎嘣的响声，暗自点头，“比以前遇到的挑战者厉害多了！”
    然后他看向聂荣锋。
    只见聂荣锋四肢颤抖，喘着粗气，肩膀上插着一只小刀，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手里的剑已经断了，仅握着一截剑柄。衣服上都是黄的或黑的泥土，关节处还往外渗着丝丝鲜血，看起来狼狈万分。
    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人中仙简直是个……聂荣臻无法形容陈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在他攻击陈浫的时候，总是不断的踩空。在他眼里，自己轻功超绝，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在如此巨大的山巅挪移更是不应该出现失误才是。
    可事实就是他脚下的石头仿佛自己长了腿，不断的往下滚，仿佛有了灵智，不想被他踩踏。
    导致了自己根本无处使力。
    再加上速度和方向一直变化的大风，更是让他身形不稳。
    尤其是天雷，突然一个晴天霹雳劈向他劈来，要不是他躲避及时，早就死了。
    还有那些刀剑……
    聂荣锋余光瞥了一眼山坡上的那些侠士。
    要不是他认识其中的一些人，他都怀疑那些人是和陈浫串通好了，要一起对付他！
    现在想想被飓风吹起的刀剑不要命的往自己身上劈砍，他都有些不寒而栗！
    只要他攻击陈浫，好像整个天地仿佛都在针对他！
    想到这里，聂荣锋身子不由自主颤了两下。
    “天道垂青……竟然是真的！”
    他抬头看陈浫，却发现陈浫也在看他。
    “怎么样，还要继续吗？”陈浫神情悠然，淡淡的说道：“我还可以陪你站一会。”
    聂荣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咳嗽了两声，擦掉嘴角的鲜血，艰难地站起来，闷声问道：“怎么做到的？”
    “呃……天生如此。”陈浫点了点头，和聂荣锋四目相对，“从小就是了。我出生在帝王之家。皇帝是我老子。
    我小时走路捡钱、捡宝、捡武功秘籍，已经是常态。
    大些时有人给我下毒，反倒是把凶手毒死了；遇到暗杀，杀手能在平地踩空摔死；长这么大我还没生过病……”
    陈浫神色傲然，声音不大，但是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感叹着人生的不公。
    有些人出生在了起点，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终点呐！
    小和尚看向自己师父，发现自家师父神色复杂，“没错，简直是……老天爷的私生子！咱们寺里的好多不可外传的功法秘籍，都在六年前被一阵风吹到了京都……”
    小和尚听罢，扭过头，看着陈浫，眼睛闪闪发亮。
    “所以，你不用和我比较，除了我，你已经是天下第一了！”
    忽然陈浫眉头一挑，眨了眨眼。
    聂荣锋还没来得及消化陈浫所说的话，又听他说：“不过今后，你就是天下第一了！”
    说完，陈浫背后出现了紫色和金色的光圈，仿佛在他背后的空间扔入了一颗石子，荡起了涟漪。
    陈浫一脚踏入其中，扭头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挥了挥手，咧嘴笑道：“能遇到你们，很高兴，再会！”
    然后陈浫消失不见。
    一时间，人中仙，齐国六皇子陈浫飞升仙界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
    酒楼勾栏里的说书人和戏曲家把陈浫的事迹改编成了各种故事，估计能流传几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