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寻找自我的救赎

    少女安静地躺在床上，书生在一旁抱着剑。
    这里的太阳不会落下，书生确定了这一点，本来是这样的。
    直到刚才，就在这个世界的人变成傀儡不到半个时辰，太阳消失了。
    这和书生想的不一样，这里的太阳落下以后，四周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幸得书生见到刚才做饭的灶炉里还有些许火星，急忙找来一把柴火吹起火来，才算是有了光。
    世界静下来了，人心想不平静也难。
    到这时候，林心水坐在少女的身边，开始思考。
    说起来，林心水的生命历程和月苑完全相反，在进入市井之前他不是以人的身份来生活，而是一只野兽。相对的，月苑在遇到林心水之前就是别人家羡慕的普通女孩，仅仅如此。
    林心水的情感从冰冷到开化，月苑的情感从温暖到饱经残酷的风霜。
    其实没什么区别，都被鞭笞的遍体鳞伤而已。残酷的人习惯于残酷的生活，优秀的人优秀本就是他们的天职。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月苑的手拉扯了下林心水的衣角。
    “你，想听什么。”
    沉默。
    一个书呆子和一个心理年龄是个孩子的人的对话。
    “为什么，老婆婆，会变成那样。”
    “我想，是因为遭到了别人的操控吧。”
    “为什么要操控老婆婆这样的人呢？”
    “因为操控他们做事可以减轻那人的负担吧。”
    “可是，为什么那人不自己做事呢？”
    “...”
    林心水可以理解这样的生活，这像极了童年的他。
    但是不代表月苑可以理解，她的心智像个孩子，他不想让世界的黑暗来压迫这个女孩的心灵。
    所以他摸了摸月苑的头发，说道：“你还小，长大就明白了。”
    月苑摇了摇头，道：“我不小了，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可是，我不理解，我不明白。”
    林心水微微低头，遮住了自己的侧脸。
    “你的表情，看起来，好难过，为什么呢？”
    “为什么，呵。”林心水嗤笑，抬起头颅，嘴角有股复杂的狰狞。
    “为什么，为什么，你哪里来那么多为...”
    一只手摸向林心水的脸颊，听到她的娇声细语，看到她的单纯清澈。
    林心水犹豫下把她的手握住。
    “其实，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
    “你，很迷茫。”
    月苑露出笑容，轻轻地说：“我理解。”
    “爹爹说过，人要在痛苦里成长。”
    但是，孤独的人是会在痛苦里死亡的。
    “加油，嘻嘻。”
    所以孤独的人需要有人来拉他一把。
    林心水取出人皮的面具，它在昏暗灯火下显露着诡异的模样，此时林心水忽然想到，可能无力的人都用虚假的外表来伪装自己吧。
    “戴上这个面具或许能睡个好觉吧。”林心水自嘲道。
    “爹爹说过，要改变世界，而不是让世界改变你。”
    “你爹爹真是个睿智的人呢。”林心水叹道。
    “嗯，但是可惜...爹爹被坏人杀了。”
    林心水惊讶地看了月苑一眼，看见了她落寂的表情，低声安慰道：“抱歉。”
    月苑摇了摇头，只是说道：“你懂了吗？不要被世界改变。”
    “我没有被世界改变...”
    这句话忽然说不出口了。
    试问你林心水还能做到童年那般桀骜不驯吗？你还能再为了自己的心情而快意恩仇吗？
    答案是不能。
    “我的改变是因为我自己...”
    真的是因为自己吗？
    是因为你被影响到了，所以强迫做出的改变，不是吗。
    “唉。”
    林心水叹了口气，他明白的，一直明白，他只是拐不过心里那道弯。
    “我想拿起剑了。”
    “为什么呢？”
    “为了了解真相。”
    “不，不对。”
    林心水怔住。
    月苑摇了摇头，笑道：“你要为了自己，你是为了拿回你的东西，然后，狠狠发泄自己的不快！”
    月苑说着举起一个拳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心水忽然笑了，大喊一声：“对啊，我他妈是要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说罢，他戴上了面具。
    ......
    “喂，你带着照明的工具了吗？”
    黑暗里边一道声音问道。
    “王爷你可问错人了，我什么大家用的都带了，就是没有带能发光的东西，这就是生灵界？真他娘的黑啊。”
    “嘿，王爷你怎么停住了，你怎么还弯腰，是发现了什么吗？”
    但是另一边忽然传来声音：“你说什么呢，本王爷在这呢，你发现什么了？”
    王乐天浑身僵硬，又伸手摸了摸，没错，是个人，还有温度。
    但是，你他妈的为什么一声不吭啊！
    “啊啊啊啊！”王乐天忍不住发出惨叫。
    “怎么了？有敌人？”风黎的声音传来。
    王乐天张了张嘴，道：“有，有人。”
    “哪里呢？”
    “就，就在前边，你摸摸。”
    风黎带着疑惑地摸过去，忽然摸到了一个充满肉感的物体，道：“喂，你在这里干嘛呢，为什么不说话。”
    过了半晌，对面还在动，但是依旧没有说话。
    惊悚的气氛蔓延。
    “王爷，这还有人呢，不，这里也有，这怎么遍地都是人，是在干活吗？他们是傻子吧，天这么黑还干，干活就算了，也不点个灯。”
    “难道？他们是夜间也能看到东西的封神者后裔？”
    风黎想翻白眼，也懒得说话，他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目前看来没有危险就是。
    “那有火光，我先过去了，书呆子估计在那。”
    风黎看了半天才看到一小点火光在黑暗里边晃悠，这里真的实在是太黑了，黑得吓人。
    “啊，等等我啊王爷大人，这地方太邪门了。”
    风黎摸到一个房子，找了半天才进来里边，并且顺手布置了一个小地水师阵法，攻击性尚可。
    看到眼前一幕，风黎嘴角忍不住勾起。
    “贴身侍卫啊贴身侍卫，眼馋你好久了。”
    林心水趴在床前，勉强可以看到脸上有一道与面具没有彻底联结的缝隙。
    风黎走到床边，看到月苑身体颤抖了下，猛地看过来，他把食指放到嘴前，说道：“嘘，是我。”
    月苑认真看了眼，这才点点头，表示知道。
    “你劝的？”风黎问。
    月苑摇了摇头，张了张口，又看了眼旁边的林心水，挣扎着坐起来轻声说道：“他从来就不是甘愿受到世界束缚的人。”
    风黎笑了笑，道：“你这么好的姑娘要是能收入我的偏殿做侍女就好了。”
    月苑奇怪的看向风黎，道：“你有那么多好看的侍女，还需要我来侍奉你吗？”
    “哈哈。”风黎轻轻笑道：“你说的有理，你就看着点书呆子就行了。”
    “不过，你刚才说的可不太全对。”
    月苑疑惑。
    “我们这样的人，你是不会完全懂得的。”风黎笑着，眼中似有回忆，接着说：“他比任何人都想要迎合世界，因为背向世界的人一般只会看到深渊。”
    “但是我们这样的人是被世界抛下的家伙，看似追赶着潮流，其实是在泥沙里摸爬滚打而已。”
    “他的觉悟，还不够。”
    “你。”月苑瞪着风黎，小声地喊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懂，我也经历过。”
    风黎道：“你以为，一只家养的虎崽子被放进深山老林子感受了一下森林法则，就能明白每天疯狂与自然对抗却被折断腿的野老虎是什么心态吗？”
    月苑一时语塞，把头低了下来，呼吸有些不稳。
    风黎以为她受了打击，皱了下眉头，却听月苑颤抖的声音传来。
    “那，你还要给他施加痛苦吗？”
    “他明明那么努力，那么可怜。”
    闻言，风黎手掌轻握，他恍了下神，想到了某个人。
    叹了口气，他没有把训斥的话说出去，轻轻回道：“我们这些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可怜的。”
    “如果我们被击倒了，那是我们太脆弱，活该，而不会可怜自己，舔舐伤口，伤口是屈辱，最多我们会得到，对自己无力的愤怒。”
    “如果，真的到了这种地步，我会让他逃的。”
    “逃？”
    风黎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王乐天走了进来，忽然看到月苑此时坐床上低着头，而风黎站的位置非常微妙。
    “喂，王爷大人，你这样夺人所好也太不厚道了，亏你还口口声声说要念书的做你侍卫，朋友妻不可欺啊！”
    “聒噪。”
    风黎眉头一挑，手心的阵旗拨动。
    啪。一道轻轻的破土声传出，王乐天整个人身体忽然下坠，只感觉脚下的土地化成了泥水，半截身子落入其中。
    他立刻面色大变，惊道：“王爷，你，你陷害我！”
    “你再说话就把你的头也埋进去。”
    王乐天立刻闭上了嘴，只是暗暗的催动空间权能把自己给拉出来。
    月苑惊呼：“王爷好厉害，这位公子也好生不凡。”
    风黎摆摆手，道：“小手段。”
    “如果当年爹爹也能遇到像王爷这样厉害的人，他就不会死了。”
    风黎皱了皱眉：“听你的意思，你爹被杀害了？”
    他在林心水的三生石里边看过月苑，所以认得她，也能推算出月苑因为身份问题遭受了苦难，但是不知道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月苑点了点头，道：“那个杀我爹爹的人说我是他的后裔。”
    “神？”王乐天小声问道。
    “嗯，叫做鬼神。”
    “那你有什么权能？”
    “权能？”
    “就是特别的力量。”
    “好像用我的血可以控制鬼物。”
    “那你这后裔有点凄惨。”
    风黎往后一望，王乐天立刻闭嘴。看了看昏睡的林心水，风黎露出玩味的笑：“你想报仇吗？”
    月苑闻言，有些犹豫。
    “你爹都让他杀了，你竟然还需要想想要不要报仇，啊...”
    后边王乐天又忍不住说道，然后整个身子都陷进了地下。
    月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又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这个能力。”
    “但是书呆子醒来就可以了。”
    风黎几乎是在月苑话音刚落就说道。
    “可，可是，他会受伤的。”
    “哼。”
    风黎轻哼一声，笑道：“你高看那尊神了，上不得台面的家伙罢了。”
    ......
    此时位于凡尘界巫神山的粗犷大汉突然一阵冷战，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当年带走月苑时遇到的那个可怕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