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履薄冰

    寒冬漫漫，冷在三九。
    陈楚河穿越到这个世界时，正是滴水成冰的三九天。
    天寒地冻，无处可去，又赶上元旦假期，他索性以养病的名义在家躺了好几天，好好整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为了避免吓到父母，陈楚河旁敲侧击的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和前世一样，父亲陈大生是国营煤矿的一线采煤工人，母亲楚丽娟在矿场职工第一食堂当上班，大姐陈楚艳在宁城大学读大二，二姐陈楚芸在宁城卫校读大一，两人长期住校，一般不回家。
    陈楚河懂事以来，全家就生活在这个位于祖国东北方的国营煤矿区，这里生活着万余矿工家属，是因煤炭而兴的居民区。
    区内有一所小学、初中、高中一贯制的煤矿子弟学校，虽然交通闭塞，但矿场资金支持到位，高薪聘请了几个名师，学校教学质量很好。
    也许是吃够了没有文化的亏，虽然收入不高，但父母却全力支持姐弟四人读书。三姐陈楚欣在煤矿子弟校高中部读高二，陈楚河读初三，姐弟四人成绩都很优异。
    这几天除了在家里发呆，陈楚河也抽空回学校拿了几本书。
    翻了几遍后他悲哀的发现即使仅仅是初中知识，但却几乎忘光了。尤其是数学、物理等几门偏理科内容，他更是两眼一抹黑。
    想到还有四五个月就要中考了，陈楚河顿时头大如斗。虽然还没有想清楚未来的出路，但他知道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父母和姐姐们对他学业上的期望很高。
    前世在这方面辜负了家人，这次他再也不想留有遗憾。
    “咳……咳……”
    一阵声嘶力竭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路，陈楚河皱眉向窗外看去。只见父亲穿着臃肿的采矿服，打开木门走进了院子。
    他知道这是父亲刚从采矿井上来，回家换衣洗漱来了。
    陈楚河开门把浑身都是碳灰父亲迎进屋子，并连忙为他接好洗脸水。
    “小河最近怎么这么懂事了，是不是想多要点零花钱？”
    父亲边洗脸边跟他开着玩笑。
    “咳……咳……”
    他没说几句话，就又扶着墙剧烈的咳嗽起来。
    陈楚河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关心道：“爸你没事吧，这么辛苦，明天就别下矿井了。”
    陈大生摆了摆手道：“那可不行，你大姐今天打电话说要买几本书，你三姐也快交资料费了，我得趁着年底活多加班挣点钱。”
    陈楚河皱了皱眉，心疼道：“可你这样，身体都累垮了。”
    陈大生道：“小孩子懂什么。”
    他想到难得儿子知道心疼人了，就又笑道：“你老爹没事，身体好得很。”
    看了看洗脸盆中漆黑的水，他又说道：“再帮我换盆水，每次下井凿岩采矿，不洗个三四次整不干净。”
    闻言，陈楚河端起脸盆去换新水。
    喀嗒，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陈楚河顺手帮外面的人打开了门。
    只见母亲楚丽娟拔下钥匙，进门问道：“你爸回来了？”
    “刚回来，在里面洗脸呢。”
    “老陈、老陈，听说了吗？这次矿场组织的体检结果出来了。”
    母亲闻言，冲里面房间喊道。
    陈大生拿毛巾擦着脸，走出来答道：“听说了，又多了好几个矽肺病。”
    楚丽娟换上了拖鞋，叹气道：“李老三那么好的人，听说也得了这个病。”
    陈大生晒然道：“阎王爷还管你是不是好人，干矿工的人，有几个身上没有职业病。”
    他接过陈楚河递过来的干净洗脸水，洗了洗手中黑黢黢的毛巾，继续道：“天塌砸大家，有别的出路谁愿意干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
    听到父母的对话，陈楚河只觉着手脚冰凉。
    矽肺病！
    前世父亲经常感觉到右下腹疼痛，咳得严重，去医院检查时已经是肺癌晚期，救无可救，不到四十五岁就撒手人寰，给家人留下来无尽的痛苦。
    父亲去世后没过半年，母亲又查出了乳腺癌，让这个原本就可怜的家庭布满阴霾。
    那一年陈楚河正值高三，多重打击之下发挥失常，高考落榜。
    现在看来，父亲十有八九是工作时得了这种职业病。
    “哎”
    一声叹息，把陈楚河的思绪拉了回来，只听母亲悠悠的说道：“也对，没有文化，又不会做生意，能干什么好工作呢。”
    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严肃的对陈楚河说道：“小河，你一定要努力读书，以后找个好工作，离开这个鬼地方，让爸妈也跟着享享福。”
    还没等陈楚河回答，陈大生接话道：“别给孩子那么大压力。”
    说完，他从桌子上拿起一瓶几乎见底的雪花膏，伸出手指努力的在缝隙中挖了一点面油出来，涂在脸上。
    扭头继续对陈楚河说：“小河，你别想那么多，爸妈只希望平安快乐。”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不过你妈有一点说得对，我们这个地方重金属污染严重，常年在矿场上班的人没有几个身体好，你要好好念书，争取跳出这片山窝窝。”
    听到这话，陈楚河心乱如麻。他何尝不想最速度的改变命运，尤其是厄运即将吞噬这个家庭，留个他的时间不足三年。
    可恨前世他也是废人一个，既没有通天之才，又没有博学之识，甚至一技之长都没有，拿什么去拯救这个厄运连连的家庭。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条路，开网购公司、做聊天软件、建几个大型一体购物中心。像前世看过的那些网络穿越小说主角一样，随随便便做个霸道总裁，走上人生巅峰。
    很快他就认清了现实，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穿越主角的金手指，有的只是超越时代的记忆碎片，可这些记忆碎片对现在还是个穷学生的他没有任何作用。
    找不到一条有效的出路，就没有时间从死神手中夺回父母的命，也没有机会改变三个姐姐的人生。
    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和远处连绵不绝的大山，陈楚河突然丧失了信心。
    前路漫漫，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