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俞乾东身体不好，腿脚也不好来不了。俞闻也不在。
    只有白珠玉过来陪着她。
    沈千黎过去的时候厉昱深在一边听电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是淡淡的温和。
    看见沈千黎过来，他说话的声音顿了一下，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跟手机那边的人说话。
    不过很快，厉昱深匆匆对那边的人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朝沈千黎这边走来。
    但沈千黎没看见，沈千明扶着她过去和陈丽漫说了几句宽慰的话。陈丽漫拉着她的手，一边抹眼泪，“你怎么出来了？你身体还没好回去休息，这里妈守着。”
    沈千黎摇摇头，“阿姨，我好很多了，俞祁这样，我也躺不下去。”
    “好孩子好孩子……”陈丽漫不断地拍她的手，又用帕子抹眼泪，“阿祁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呢。”
    厉昱深走了过来：“伯母宽心，等医生出来怎么说。”
    “还好有昱深在。”
    沈千黎对厉昱深点点头，“谢谢你，厉先生。”
    “没事。你过去坐着吧，站着不好。”
    沈千黎对厉昱深的贴心表示感谢，拉了陈丽漫在一旁坐着。
    白珠玉跟在两人身后坐下，一直没有出声。
    许久手术室的灯灭，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陈丽漫立即站起来走过去拉着医生的胳膊：“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面色比刚进手术室那会儿要放松几分：“左手骨折，双腿轻伤，但脑部受伤严重，经过手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得在icu观察几天。”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做完手术有个恢复时间，大概这两天内。”
    “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病人需要休息，不建议打扰。我们一会儿会送病人去icu。”
    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医生推着病床上的俞祁从他们身边经过，陈丽漫抹眼泪急忙追上去。
    沈千黎站在原地只匆匆看了一眼。
    病床上的俞祁戴着氧气罩，眼睛无意识紧闭，整个头部被纱布罩住，还有血渗出。
    沈千黎的手指微微发冷，沈千明扶着她，“姐……”
    “我们先回去吧。”
    “好。”
    厉昱深往旁边一步让出位置，沈千明礼貌和他告辞，扶着沈千黎回病房。
    厉行深看着沈千黎姐弟俩的身影进了电梯，收回视线。
    谢青走过来，在厉行深身边站定，“先生。”
    “怎么了？”
    “许小姐让司机送她下山了，正往医院赶来。”
    厉昱深神色无波无澜：“随她。”
    “回公司。”
    谢青顿了一下：“好的先生。”
    俞祁在第二天晚上醒过来，听医生说只醒了一个小时又睡了过去。
    不过身体各项指标指向正常，从icu出来住进普通病房。
    期间沈千黎上去看了俞祁几次，且在第二天下午出了院。
    她身体没什么问题了，医生让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生理期间还是不要碰凉的东西，不要太过劳累。
    第三天清晨，沈千黎从家里带了早餐去医院。陈丽漫在医院陪护。
    陈丽漫脸色憔悴，在沈千黎一番劝导之后，吃了沈千黎带过来的早餐回去休息。
    沈千黎就坐在俞祁病房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
    这是家公立医院，医疗水平不错，病房紧张。能单独腾出这一间病房实属不易。
    沈千黎看了他一会儿，看到他搁在被面上的一只手。
    顿了一下，伸出手握住那只手。
    沈千黎只是握着，没有说话。
    她从医这些年头，主攻骨科这个血腥又残暴的学科，见过无数个血淋淋的案例。
    从一开始的无法接受，但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到现在的麻木自然。
    总有人说医生缺乏同理心，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看的生离死别太多，反而内心变得平静。
    从来没有过一个她认识的亲友躺在她手下的手术台，甚至气虚虚的躺在医院白茫茫冰冷冷的病床。
    这是第一次，轮到她身边的人躺在这里。
    这种感觉很恐惧很无措。
    即使你是医生，当一条生命真正要逝去的时候，你也无法从死神手中把他抢回来。
    但幸好她是幸运的。
    她不用像以前跪在手术室外面痛苦流涕的病人家属，哭着求医生救命。
    那个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呢？
    她是那个被求的医生，摘下口罩后只能面无表情并且无奈地、一遍又一遍重复那句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话：“抱歉，我们已经尽力。”
    沈千黎看着闭着眼睛无声无息的男人，轻叹一口气。
    昨晚她睡得并不好，低下头趴在两人交握的两只手上，缓缓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握着的那只手动了动。
    沈千黎敏感，一时间睁开眼睛。
    那只手在触摸她的脸庞，一下又一下，很轻，轻得不认真感受便很容易忽视。
    抬起头，看见脑袋被纱布包裹得严实的男人睁开了眼睛，正盯着她看，目不转睛，眼神认真且温柔。
    朝霞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爬上苍白的病床，沈千黎对上那双被霞光映染出透明琥珀色的深瞳，一时没有移开眼睛。
    直到直直盯着她的那双眼睛被阳光刺得微眯了眯眼，沈千黎才露出微笑：“你醒了。”
    沈千黎按铃叫医生过来，起身去将窗帘拉好。
    俞祁的视线一直跟随她，半寸没有离开过。
    医生来了好几个，带着护士，围在病床前查看病床头仪器显示的各项指标。
    氧气罩被挪走，但俞祁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
    医生的表情轻松许多，其中一个医生是国内脑科领域的佼佼者，跟沈千黎打过几次交道，看见沈千黎走过来，热情跟她打了招呼。
    “沈老师。”
    “你好。”沈千黎伸出手和他握手，微笑点头。
    那个医生道：“俞先生手术很成功，恢复也比较好，脑部受伤是否有后遗症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检查出来。至于手部骨折的问题，沈老师看过片子，想必比我们医院的医生更专业，就不再啰嗦了。”
    “辛苦陈医生了。”
    “哎不辛苦不辛苦，俞先生现在可以吃一些流食，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沈千黎礼貌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