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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萧业的第二次选择这一次,顾情,顾兰……

    成伯府。
    萧业散值归来。
    又是漆黑夜,今日天无星无月,墨蓝『色』的天空如他此时的心情,阴郁压抑,快有大半月没见到兰因了,头流言越来越多,或许是碍着他的身份,又或许是还不清楚府中的大致情况,那些御史们倒是还未奏参他,即便如此,萧业明显感觉这几日朝中官员落在他身的目光是越来越多了,窃窃私语有不少,就连禁军营里是。
    他任殿前司都虞侯还没多少时,禁军营里不是每人都看他顺眼,今日他几下属便与他有人已经在查他府中的消息了,若是他不及时处理好,只怕不久就有人要联名参他了。
    陆伯伯那边虽然没什么。
    但萧业知道,这事要是不处理好,连累的就不止是他人。
    精疲力尽。
    萧业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顾情还在里,他即使找到兰因又能与她什么?期望着她的大度以容许顾情在府中继续待着?若是未去庄子之前,萧业或许还会有这样的期盼,如今……他嗤声。
    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
    如今他怎么能还看不懂兰因的果决?
    萧业有时候甚至在想,是不是即使他把顾情赶走,她不会回来了……想到这能,他心里忽然抽,就像是被把极钝的刀剜着心口的肉,丝丝密密的疼痛蔓延至他的五脏六腑,以至于肢百骸都开始抽痛起来。
    他咬着牙,脸『色』煞白,无意识地握紧缰绳。
    直到马儿吃痛发出痛苦的嘶鸣声,萧业才反应过来,眼见马蹄前肢已经扬,他连忙松手,又安抚似的拍了拍碧骢马的头,等它慢慢平复下来,萧业才继续前行,待至伯府时,他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之,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他翻身下马,随手把缰绳扔给门房的小厮便独自人握着佩剑往府中走去。
    院中灯火如昼,来往仆从无不向他恭敬问安,萧业却没有反应,他就这样沉着脸,没有情绪地往前走,直到听到道熟悉的声音——
    “子!”
    是徐管。
    萧业抬眼看去,面依旧没什么反应,步子倒是停了下来,等老人气喘吁吁跑到面前,方才淡声询问,“徐伯,怎么了?”
    “夫人,夫人她今儿给您传来口信了!”
    陡然听到这句,萧业还没有反应过来,以是母亲带来的口信,想知道母亲会什么,他按捺着心里的烦躁正想问了什么,看着徐管眼中的光彩,萧业神『色』忽然顿,手力道无意识收紧,佩剑的雕花纹路被用力烙在他的手心,有些疼,他却没有松开,反而哑着嗓音出声询问,“你是……兰因?”
    看着他满脸不置信,徐管弯了眼,脸意愈浓。
    “自然是子夫人!”
    话音刚落,胳膊就被男人用力握住了,那先前还没有什么反应,冷酷漠然的年轻男人,此时紧紧握着他的胳膊,语气紧张且急迫地询问,“她,她了什么?”
    这样的急切——
    竟让徐管恍惚想到子小时候第次受到先生表扬,回时满脸期待等着伯爷夫人夸赞他时的样子。
    甚至比那时还要期待。
    看着男人脸藏不住的惊讶和惊喜,徐管没去理会此时被他用力握着有些疼的胳膊,只着与萧业道:“今早停云送来的消息,夫人请您两日后戌时时分于清风楼会面。”
    远处灯火打在萧业的身。
    肉眼见的,萧业脸的表情点点变得激动起来,他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候,自小中礼教都教他要当好子,不以肆意妄,不以纵情声『色』。
    如今——
    他只觉得自己整人都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行尸走肉十数日,萦绕在他身的阴霾在这刻倾然消散,慢慢地,他的眉梢眼角扬起了容,他素日严肃穆然,不苟言,少有这样放情绪的时候,此时他却藏不住了,不想去藏。
    他高兴。
    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映证着他此刻的心情。
    萧业忘记次这样高兴是什么时候了,被天子亲封都虞侯的时候?他想了想,那时候他的心情还是平静的,他得来的切都源于他的付出和努力,理所应当,没有值得高兴的时候。
    回忆不起来,他懒得去想。
    他只知道他如今高兴,兰因并没有放弃他,她还是给了他机会的。
    想到这。
    萧业忽然有些懊恼何要在两日后,他迫不及待想去找兰因,想早些见到她。但想到两日后便是他的休沐,想到兰因还记得,他脸的神情忽然又变得温柔极了,就按捺住了这会想派人出去找她如今在哪的冲动。
    十数日没见到她了,不在乎等两日,没必要了这让兰因不高兴。
    萧业的心里忽然柔软。
    这阵子萧业总是阴郁着张脸,纵使是徐管不敢与他什么,此时见子面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他放了心,便开始叮嘱起他,“您见到夫人后记得与她多些好话,女儿都喜欢听好听的话,您不能像平时似的,冷冰冰硬邦邦的对夫人了。”
    萧业早有悔恨。
    此时听到这番话自是点了点头,他握着佩剑,低垂的眉目在远处灯花的照映下显出柔情-『色』,“我以后会好好对她的。”
    他这些日子回想和兰因的这些年。
    他从小就知道兰因是他以后的妻子,第次被爹娘领着去临安去长兴侯府的时候,他心里对从未见过的兰因是怀揣着期待的,那时候的兰因热烈烂漫,她爱穿红衣,身永远挂着叮叮当当的珠玉,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声总是要多余别处地方的。
    比起柔弱少言的顾情,那时候,他喜欢兰因。
    他被兰因身不同于他女子的炙热所吸引,甚至期盼着能早早与她在起,他想,虽然是指腹婚,但兰因的『性』格定能给他贫瘠的生活带来抹秾丽的『色』彩。
    后来,兰因跟着长兴侯和侯夫人来过伯府。
    他那会尽地主之谊,就像兰因从前在临安带他出去玩时样,他带兰因去了许多地方,他喜欢兰因,喜欢兰因的容,喜欢她弯着眉眼喊他“业哥哥”的样子,那些日子的情形落入旁人的眼中,却成了那些人用来取攻击他的手段。
    等他回书院的时候便有不少人起他和兰因的事。
    年少仿佛总伴随着自尊和骄傲,那年纪的男孩子最羞耻的便是被旁人议论这样的事,于是他心中原本对兰因的激动和热烈就慢慢淡了下来,仿佛不去触碰,就不会被旁人议论。
    那会他和兰因原本还有每月给彼此写封信的约定,自打那件事后,他便单方面毁约,兰因倒是每月都会给他写信。
    月月不落,不问他缘由,只是傻乎乎又执拗地坚持着他们的约定。
    直到她六岁那年——
    他从父亲母亲的口中知道了侯府发生的事。
    那会他是真的担心兰因,他甚至想跑到临安去找兰因,他那会还太小,没办法去找她。他想给兰因写信,当他提笔书写的时候,正逢书院的同窗来他中玩,他不肯让他们发现,匆匆撕碎了纸张,连带着兰因那日送来的信被他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撕了。
    事后。
    他想去把兰因的信拼凑起来,他想知道兰因到底了什么,纸张七零八碎,他根本凑不全,他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给兰因回信,他让她别太难过。
    事后月,他收到了兰因的回信。
    信中,兰因未像从前那样洋洋洒洒几大页纸诉她近月来的所所,只有句“劳兄记挂,我切安好,勿念”,他那会虽然觉得奇怪,却未曾多想,只当兰因是因中出事才会如此,之后,他却未收到兰因的封信。
    他想过写信问兰因,但又觉得这样不好。
    他想着若她有事自然会与他,就搁置旁,慢慢地,等他长大后,知道了男女大防就加不会主动给兰因写信了,倒是打听过她的情况,去金陵看过她。
    只是记忆中那热烈灿烂的女子却变得沉默寡言。
    她不唤他业哥哥,而是唤他兄。
    萧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长大后见到兰因的情形,他只是觉得那曾经给他带来鲜活和生命力的女子仿佛变了人,她有着无挑剔的礼仪,却和汴京城中他曾经看过的每名门淑女样,骨子里的规矩和礼教束缚着她们,让她们在被人欣赏的同时想敬而远之。
    他那时去的时候还有些激动,离开的时候却只余失望。
    见兰因,却是几年后的事了。
    在临安长兴侯府。
    她被接回侯府,而他担心顾情初回中不安惶恐,暂时留在了侯府。
    那时候兰因曾来找过他,她知晓了他和顾情之的往事,来给他选择,她,“兄若觉得难,自退婚事,或是娶妹妹,左右当初只萧、顾结亲,并未是谁。”
    明知道那是最好的选择。
    对他们人都好,不知道因什么缘故,他还是选择了兰因。
    ……
    萧业知道自己不是好丈夫。
    当初既然选择了兰因,他就该好好对她,而不是面娶了兰因面又担心着顾情,诚然,他的身体从未背叛过兰因,从没想着娶到兰因后娶顾情,这些日子回想和兰因的这载夫妻,他实在是错得离谱。
    他不该在与她拜完天地在众亲朋友的见证下应允她会好好对她,却次次因顾情的来信,知道她的不安惶恐丢下自己的妻子跑去临安看她。
    不该不经过兰因的同意把顾情带回中,甚至在她和顾情之选择顾情。
    他当初责怪兰因他纳妾,质问兰因对他的感情,若他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又何至于此?
    还好。
    还不算晚,兰因给了他弥补的机会。
    萧业面有庆幸,有感激,有藏不住的爱恋和怀念,他想,等这次把兰因接回来,他定要好好对她,她想去哪,他就陪着她去哪,他不会理所应当让兰因他付出了,他会把从前所有亏欠给兰因的都弥补给她。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萧业路朝自己的房走去。
    路有仆从看到他过来,自是纷纷行礼,萧业此时心情好,便朝他们点了头,这番模样却让府中的干下人都愣住了,这些日子子是何模样,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虽子从前少言寡语,但没有这些日子那么怖,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场,让人都不敢靠近,没想到今日……有胆大的仆从悄悄打望眼,竟在子身看出抹如沐春风。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子往前走。
    萧业未曾理会他们在想什么,他就这样路好心情的到了自己房中,门前丫鬟从他手接过佩剑,正想与他方夫人来了,萧业已经嘴角噙进了房。
    本想吩咐下人把屋子收拾番,去把兰因的房打扫番,目光便瞧见了坐在房中的顾情。
    陡然看到顾情的身影,萧业脸的容顿。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顾情便已着站了起来,她并未注意到萧业的变,扶着桌沿站起身后柔声喊人,“阿业,你回来了!”她面是如既往的灿烂容,腿伤刚好,她又听阿业这几日心情不好,便做了吃的过来看他。
    此时看到他唇边还未散去的意,跟着,原本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看来阿业已经把心情收拾好了。
    她高兴。
    原先还担心阿业记挂着姐姐,如今看来阿业只是时没想通才会如此……她并不在意,阿业是重感情的人,姐姐陪了他年,两人之就算没有爱情有那份陪伴之情。
    如果姐姐的离开,阿业点反应都没有,她虽然会高兴,但同时会害怕,她怕阿业以后会这样对她。
    所以这些日子虽然雪芽直在她耳边着阿业和姐姐的事,但她伤心难过之余,有那么份庆幸,庆幸阿业从始至终都是她认识的那阿业,就只有这样的阿业,才值得她记挂这么多年。
    她不担心。
    就算阿业现在还记着姐姐,只要她陪在他的身边,假以时日,他总会忘记姐姐的,毕竟阿业心中那从始至终的人选,直都是她。
    她盈盈朝萧业走去。
    “我给你做了竹叶粽,你过来尝尝,看看是不是和以前我们在乡下吃到的样。”她着就要像从前似的去牵萧业的手。
    萧业看到她伸过来的那只手,眼皮跳,却是想没想就躲开了。他是下意识的举动,等反应过来就看到顾情仍僵在半空的那只手,以及她望向他时怔忡不敢置信甚至是有些受伤的眼睛。
    若是以前,萧业定会出声安慰她。
    如今——
    看着顾情受伤的目光,萧业薄唇微抿,咬牙,还是没有安慰,却记挂着她的病情不敢让她太过伤心,只能,“我今日刚从校场回来,身全是灰,别脏了你的手。”
    他不敢去想顾情有没有相信。
    他只是逃避似的躲开了她的目光,似真的饿了般,率先迈步,“正好饿了,我去尝尝你做的竹叶粽。”
    顾情看着那道高大伟岸的身影,眼中水波粼粼,她又岂会察觉不到阿业的疏离,不清楚是因什么,但她不敢多问,只能趁着阿业背身离开连忙拿帕子抹了抹眼角,而后勉强重新扬起抹容跟着人的步子走去。
    她坐在萧业身边,亲自替他拆开粽叶。
    “我知你不喜欢吃甜的,便做了几肉粽,还有几白米粽,你回头配着酱油正好入口。”她知道粽子不易消,所以做得都小,口,多吃不会难受。
    “不过这里的酱油还是没有我们从前在乡下吃过的好吃。”
    萧业听她语气温柔,并未因他先前的举动而生气难受,心里就稍稍松了口气,听她起过去的事,面含了点,“你若是喜欢,回头我让周安派人跑趟去买些回来就是。”
    “这太麻烦了。”
    顾情嘴这样,脸容却变得明媚了许多,心里因萧业先前疏离带来的难过在顷刻消散了。
    她就知道阿业心里是有她的。
    眼见萧业开始吃粽子,她托腮看了会,想到什么,她低头去看萧业的鞋子,本想问他好不好穿,若是好穿的话,她就给他做几双,阿业脚大,走路又多,以前在乡下,她做得最多的就是他的鞋子。
    她脸的柔情蜜意在看到萧业脚的靴子时却是顿。
    萧业脚的那双靴子并不是她做的那双。
    “阿业……”
    她出声唤他。
    “嗯?”萧业却不知她心中所想,闻言只是如常应了声,“怎么了?”
    看着他的神情面貌,顾情原本想脱口而出的询问僵在喉咙里,她吞咽几番,最终还是没有出口,“没事,就是想问你好不好吃。”她想,有几日了,阿业或许只是今日换下没穿罢了。
    她心中这样想着,却还是不敢发问。
    她怕……
    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味道和从前样,你的手艺还是好。”萧业夸道。
    他这样着,脑中却不禁想起了兰因的厨艺,实兰因的厨艺好,他们刚成婚那会,兰因下过厨,那会他不知道便夸了几句,兰因那会什么都没,她身边那叫时雨的丫鬟却“主子做了下午呢,她还怕您不喜欢,不肯奴婢们与您”,他自是惊讶,惊讶他的妻子名门闺秀出身竟肯他下厨。
    后来只要他去兰因那边吃饭,总能吃到兰因亲手做的菜,即使有事去不了,兰因会派人送过来。
    是从什么时候起,兰因便没做了呢?萧业想了想,发现已经记不起来了,他从前对这些并不在乎,妻子第次下厨,他或许还会惊讶,时长了次数多了,他就习惯了,以至于究竟是她做还是厨娘做,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
    从前觉得没什么,如今却又是桩亏欠。
    兰因是大小姐出身,每日不仅得『操』持业,还要他洗手羹汤,他居然那么理所当然,连句辛苦从未过。
    “阿业?”
    顾情见萧业僵坐在椅子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轻轻唤了他声,等萧业回过神,她问他,“你怎么了?”
    萧业摇摇头,出口的时候,声音却有些哑了。
    “……没事。”
    他清了清嗓子,又吃了口,想到什么,忽然,“你回头教我下。”
    “什么?”顾情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知晓萧业的是包粽子,不由失出声,“阿业想吃与我便是,何况,你是男人,怎么能进厨房?”
    萧业虽然没进过厨房,但不觉得自己男人就不能进厨房了,此时听顾情这般只是与她道:“马就是端午了,你姐姐喜欢吃粽子,我回头包几给她尝尝。”
    他语气如常。
    顾情却白了脸,她原本脸的容,此时是点都没了,明明屋中灯火如昼,五月的夜,即使是风算温柔,顾情却仿佛如坠寒窖般,她僵坐在椅子,看着身边的萧业,如水葱般的手指想抓住膝盖的衣服,时却没抓稳,几次才成功抓稳,她紧握着衣裳,尽能语气如常地问她,“阿姐要回来了吗?”
    “是。”
    萧业如今起兰因,眉眼俱是温柔缱绻的。
    他没有察觉到顾情的失态,只是语气温和地,“她约我两日后去清风楼。”
    “她肯主动见我,想来已经不生我的气了。”余光瞥见顾情苍白的脸,知晓她在想什么,萧业略停顿后放下手中的筷子与她道,“你别担心,我既然应允过你,便不会赶你走。”
    “等你姐姐回来后,我会与她清楚,日后我和你姐姐会起照顾你。”
    顾情却没有因萧业的话而放心。
    相反,萧业这样的坦然反而让顾情立刻红了眼眶,她想质问萧业难道不知道她的心意吗?她问不出口,她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日后阿业连如今的关怀都不会给她。
    对视半晌。
    最后还是顾情先收回目光,她忍着泪,低着头,更咽道:“……我知道了。”
    “我先走了。”
    她着便站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她刻意放慢步子,即便这样拖着走到门口,身后都没传来萧业的声音,顾情便知道萧业这次是真的已经做好选择了。
    她突然就绷不住了,红着眼眶跑了出去。
    萧业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神情有些复杂,他不是不清楚顾情对他的情意,只是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从前他就没想着娶她,如今他心里明确自己的心意,就加不能让顾情误会了。
    他知道顾情如今会难受。
    与长痛,倒不如短痛,她还年轻,总会遇到她想要的。
    届时。
    他会和兰因道祝福她。
    想到兰因,萧业脸原本的复杂慢慢变成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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