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天地会

    苏州。
    江苏巡抚彰宝会看着面前桌子上的一封书信，面带愁容。
    这是新任两淮盐政尤拔世送来的，上面的信息不多，但却让彰宝会心中犯难。
    “高氏兄弟在朝中经营多年，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尤拔世不想服软，要硬来，培基，你认为此事结果会是如何？”
    巡抚衙门的后院里很是幽静，除了彰宝会之外就只有他的亲信幕僚一人而已。
    “大人说笑了，余岂能预测未来之事？”
    “不过高氏兄弟虽然权柄甚重，朝野内外无人敢捋其虎须，但这恰恰也是其的取死之道。”
    听到幕僚似乎话中有话，彰宝会来了兴趣。
    “培基继续说，与我说话无须隔靴搔痒。”
    “高晋身为封疆大吏，掌管两江事务，如此之大的权力，陛下却还让高恒担任两淮盐政，虽说本朝没有亲属一地为官的禁令，但这早已是人尽皆知的规矩，他高晋高恒如此张扬，高贵妃在里面发挥的作用功不可没，而如今距离高贵妃薨去已有二十又三载，此二人还浑然不知，仍旧行事张狂，皇上不说可不是不知道。”
    名为培基的幕僚声音瓮声瓮气，一语中的地指出了高恒高晋二人如今显赫地位背后的危机。
    而这也让彰宝会眼中一亮。
    “继续！”
    他催促道。
    “当今圣上明察秋毫，公私分明，绝不会为了一介外戚坏了大清的规矩，高恒若是老老实实的为官，此时定当无事，就算贪墨，若行事乖巧让诸位朝臣都挑不出刺来，皇上也无非罚些俸禄了事。”
    “可他既不老实也不聪明，在朝中得罪多人又在两淮捞了一大笔银子，如今想全身而退回到京城过快活日子，恐怕没这么简单。”
    彰宝会点点头，是极，如果自己是高恒的对头，也绝不会放任对方如此逍遥自在。
    更何况高恒还落了无数个把柄在旁人手里，这要是不趁着两淮盐政的窟窿即将被捅出来的时候打压一波，以后还怎么在朝中混？
    至于两淮盐政的窟窿为什么许多人都知晓了，那还是得拜高恒所赐。
    在此之前许多人都知道两淮盐政是个肥差，既然是肥差那就肯定得贪，以大清官员的这个德性，就是连清水衙门都能给你刮出三两油来，别说盐政这样的肥差了。
    而乾隆又是个好大喜功的主，每次下江南都是海量的银子洒出去，这些银子无一例外都是盐商们来掏。
    就算盐商们个个富可敌国，可也顶不住乾隆这样的败家子使劲造。
    所以当趴在两淮盐政这个位子上捞了十一年银子的高恒突然提出要离职的时候，明眼人就都看出这背后有问题了。
    “所以大人大可不必担心，您又没有掺和进这烂摊子里，即便真出了事，高晋与高恒是亲族，不便出手，扬州的那些官儿屁股就没一个干净的，八九不离十皇上还得让您来操办此事。”
    “至于这封信？”
    幕僚双指捻起信封，走到火盆旁边直接扔了进去。
    “哪里有信？倒是今日天气不错。”
    彰宝会看得有些愣神，回过神来后脸上早已是喜笑颜开。
    “培基啊培基，你可真是个妙人，来啊，把本官珍藏的太湖春拿上来，今日天公作美，我定要与培基畅饮一番才可！”
    ...
    杭州。
    钱塘江边的码头上，李景天穿过许多小沙船，终于来到了一个大海船前。
    “李东家，您请！”
    目视前方这个充满了沧桑气息的闽式福船，李景天抬腿走上踏板，稳定着身形上了甲板。
    “海船就是不一样，这还只是近海便如此晃荡，要是出了大洋...”
    感受着脚下不停摇晃的船身，李景天说道。
    “大洋？那可不敢，如今朝廷禁止出外洋，能载货于中外之间的都是关系户，再说了，外海风大浪急，哪里是我们这种小船能够承受住的。”
    “唉！东家小心！”
    陈彪正解释的时候，武元雄一声高喝，提醒李景天注意脚下。
    他一低头，才发现刚刚竟然有个鱼叉滑了过来，要不是武元雄提醒，差点就碰上了。
    “哎呦，李东家没事吧，都怪我们都怪我们，船上的水手粗心，让李东家受惊了。”
    李景天可是大客户，万一在自己的船上出了什么事，就是对方能饶了他，回去万老大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所以陈彪很是关心的问道。
    李景天摆了摆手：“没什么，东西在哪，带我去看吧。”
    陈彪见李景天真没什么事，也就安心下来在前面带路了。
    真是闭关锁国啊！要不是这次遇上了，想要弄到这样的好东西，还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呢。
    下了甲板，来到福船内部的舱室内。
    昏暗的舱室之中，赫然隐藏着一个蒙着油布的长条状物体。
    这，就是李景天此次行程的目标了。
    “李东家且看，这便是我们在澳门与那些葡萄牙人买来的东西了，不过因为囊中羞涩，所以只有一门，如果李东家确定要了，这边银子一到，后续东西立马发过来。”
    伴随着陈彪的声音，油布被他掀开，露出了里面东西的真面目。
    这赫然是一尊欧洲样式的火炮！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小巧，不比杭州城头矗立的大清将军炮威武霸气，但正符合李景天现在的处境。
    因为这是一门野战用的火炮，为了方便携带和行军，所以口径不大。
    照理说野战炮还有炮车载着的，不过看样子炮车应该没了。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火炮没问题，能够发射就行。
    实际上不能发射也可以，买回去交给工匠们不分白天黑夜的研究，总能是仿造出来的。
    东西很满意，李景天很高兴。
    “东西不错，我要了，银子回去便给，你可以通知你们的人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李景天便起身朝甲板上走去，临走时又回头看了几眼那门火炮。
    曾几何时，中国的火炮也不比欧洲差多少，现在，怎么到了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