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不是的。）
    随着痛楚涌上的，是彷佛心脏受到刺穿的错乱感觉。
    不是的，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要将这句话说出口是那么困难。
    所以路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静静望着琳达下巴附近的位置。
    琳达口中的路兰，指的并不是自己。
    尽管继承了那个路兰的思念，现在的自己依然早已形成另外一个不同的生物。丧失记忆之前的自己。丧失记忆之后的自己。还有，继承了对琳达的思念之后的这个自己。不管是哪个自己，都是个别不同的生命。每一个都大不相同，自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不、可是……害你连课都跷了。」
    「就说没关系了嘛。没问题。因为你是路兰，我是琳达。所以这种程度的支持是理所当然的啊。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琳达搞笑地伸出食指戳了戳路兰，明明白白的说：「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想，放心对亲切的我撒娇吧。」
    因为你是路兰——
    笑着回应的嘴唇，因尖锐的痛楚而紧绷。
    所以现在望着琳达的这个路兰，甚至是一个琳达不认识的男人。
    「懂吗？」
    为了让他放心而歪着头微笑，站起身来的琳达，一定根本没想过会有这种事。
    身体发着难以言喻的高烧，增加了路兰呼吸时的难度。望着琳达走向厨房找玻璃杯的身影，打开厨柜时弓起的背，是那么纤细。路兰伸手弄一头乱发。
    「……唉唉唉……」
    「嗯？怎么了？」
    听见路兰不经意发出的叹息，琳达如一头身手矫健的雌鹿般转身望向他。一边往玻璃杯里倒水之后，又踩着脚步回到床边。
    「你刚说什么？」
    说着，把水杯交给路兰。
    「……没啦，呃……我是说没想到娜娜学姐那么亲切耶……」
    对着路兰这句含混带过的话，琳达却大大点头给予肯定。
    「没错。别看她外表那个样子，其实超会照顾人的。我也不知道受她帮了多少忙呢。和外表相反，要是看到有困难的人，她无法置之不理。来，药给你。这个和这个，说是各吃一颗。」
    把药放在手心上递给路兰，并确定他吃下去后。
    「很好。」
    琳达发出管教小狗似的语气点头赞许。接过水杯再次站起来，帮路兰把空杯拿到流理台去。
    然后，就这样直接坐在厨房角落那张折椅上，视线左顾右盼地环视起室内。像是想把这屋里所有东西都一一数过一遍似的，慢慢地。
    那头秀发的轮廓，在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的夏日阳光之下显得透明，颜色是松鼠毛似的灰色夹杂咖啡色。脸颊在光线下看起来圆润雪白。话锋一转，又轻声地对床上的路兰说起话来。
    「是说，对了，路兰你是怎么认识娜娜学姐的啊？应该是在知道她住你隔壁前就认识了对吧？」
    「喔……呃，我是前不久才知道她住我隔壁的，而第一次见面是……」
    第一次见面是——
    递出的香烟。
    用碗公装咖啡欧蕾的咖啡厅。
    被柳真甩了而伤心落泪的贺甜。
    贺甜同学。
    现在路兰的完美女友。
    ——我到底做了什么。
    「……大雨中！」
    突然发出叫唤般的声音。
    「不良少女，捡起了弃犬！不就是这种场景吗！不觉得很狡猾吗！那种事！」
    「……啊？」
    琳达睁大双眼惊讶地看着说着莫名其妙发言的路兰。
    「不是啦，就是娜娜学姐啊！你看嘛，她乍看之下好像很吓人，其实却像是个在雨中……不就是那种场景吗！我想说什么你明白吗？」
    「……呃、啊，大概吧。」
    「正因为一开始的负面印象，之后即使只是做了普通的事情都会获得异常高的评价！不是也会有这种事吗！」
    路兰拼命拔高了声音继续说着。因为缺乏氧气而痛苦喘气，也不等琳达回应，彷佛认为只要把气氛莫名炒热起来，就能掩饰掉那所有不确定的心绪，粉饰太平。
    「也就是说，琳达学姐对我亲切就像是理所当然的感觉嘛！可是娜娜学姐只要稍微亲切一点，就觉得哇！超难得！那样啊。」
    「唷？给你三分颜色就给我开起染坊啦？现在是得意忘形了是吧？」
    「开染坊！没错，俺开染坊了！」
    正当路兰傻头傻脸的想大笑时。
    「……痛！」
    瞬间将嘴唇的伤口给忘了。伤口再次裂开的感觉，令路兰不由得伸手捣住嘴巴，痛得脸都扭曲了起来。
    「路兰！」
    「……」
    看到琳达从折椅上弹跳起来，路兰马上做出阿哞佛像其中一尊的动作，举起掌心制止她「不用过来没关系」。
    「哈哈，我没事啦。」
    「你真的有够笨耶，到底在兴奋什么啊。」
    「……就觉得很high嘛。可能是因为发烧的关系。」
    「我想也是。」
    琳达傻眼的低声这么说，可是，声音中却充满了对万里的宠溺，孕育出温柔的微笑，绝对不会做出伤害路兰的事。
    路兰害怕的。也就是这个。
    『要回琳达身边！』
    ——知道自己竟怀抱着那么强烈的念头，且竟然会对某件事如此渴望，这让路兰感到恐惧。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得到满足？像干渴的喉咙渴望水分，自己到底要喝什么才能止渴。
    同时也心想，渴望是渴望，但又如何。渴望着什么，伸出手去追寻，也不会得到回应。是啊。说起来，「想回去」的只有自己，根本没有人答应过会在那里等待。这早已是被清楚地说出口，确认过的事才对。
    然而，为何。琳达为何还对自己如此温柔。是因为怀念？还是曾一度失去造成心灵创伤？
    是因为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对她而言根本是个陌生人吧——？
    再次回到什么都说不出口的模式，路兰轻轻闭上眼睛。眼皮附近仍能感受到琳达关怀的视线。
    「我已经帮你联络贺甜了喔。她一定正用飞的过来啦。」
    「……喔喔……」
    记忆的轮廓，正暧昧地一点一滴融化。
    路兰的女朋友。贺甜。
    经历了一场暗恋，虽然最后终于她眼中也有了自己，但仍是对自己而言太过高攀的恋人。
    对现在身在这里的自己而言，不知为何贺甜像是一个在梦中邂逅的人。说不定她根本不存在现实之中吧。路兰这么想着。和贺甜的恋情就是这么的飘忽不定，好不真实。
    「……好想见她……」
    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口中吐出了这句话。字面上的甜蜜感触并没有留在舌尖上。
    如果有贺甜的世界才是现实，希望她出现在眼前。如果不是——这一切就都能渗进那片因高烧而紊乱的风景之中了。无论是自己出的洋相，还是不该产生的错误感情和罪恶感。直到刚才都还确实存在的这些东西，都将渐渐变淡、消退。平静地落在梦的缝隙之间。理性终究是无法接受，或许会变成这样的自己。
    路兰的话似乎也传进琳达耳中了。听见她「呵呵」的轻笑声。路兰想，那轻拂过耳朵的声音，才是真正的现实。
    路兰睁开因发烧而湿润的眼睛，慢慢侧着脸，望向坐在折椅上的琳达。
    「嗯？怎么了？」
    琳达歪着头问。
    「想要什么吗？」
    轻巧无声地站起身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往路兰身边走。路兰凝视着她。或许琳达把自己的眨眼当作点头肯定的意思了吧。无声的密室里，四目交接……就在此时。
    没有上锁的门发出「砰！」的声音，夹带着立刻就要反弹的气势被人用力推开。路兰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芬芳却也蕴含凶暴热气的夏日薰风，似乎就这么一口气刮进了室内。原本房中沉淀的空气，很明显地瞬间翻新。
    喀！喀！喀！尖锐而高昂，是高跟鞋进军玄关的号令声。
    『鞋子就是要穿蒂芙尼。九公分高跟也是铁则喔！』——像是强迫性的从脑浆中拉出来一般，记忆中那甜美的嗓音用力揪住了路兰，让他瞪大了眼睛。应该是她最近特别喜欢的黑色缎面蝴蝶结那双。曾经不以为意地问了价格之后，路兰整整沉默了十秒钟……没错，确实曾有过这件事。是啊是啊，这是现实，完完全全的现实。
    而那一脚从现实世界里踏进来的人，正将修长的腿伸进床上的路兰以及一旁的琳达之间。
    「……唔！」
    简直像是一把刀刃。齐齐中文网 .qiqizw.
    「——这是外过喔？」
    笔直伸过来抵在路兰鼻尖的，是一束色彩鲜艳地令人立时清醒过来的蔷薇花。
    浓厚馥郁的香气，刺激着鼻腔黏膜。
    这强烈到具有攻击性的蔷薇、蔷薇、蔷薇、蔷薇……蔷薇！
    「贺……」
    真真实实的，现实。
    「贺甜、同学……」
    路兰几乎是吓傻似的瞪大了眼，还躺在床上的身体整个僵直。
    自己怎么会以为这个、这么样的一个人，是只存在于梦中世界的呢？自己怎么会将她给忘了呢？
    如此炽烈、如此华丽的恋人的存在，啊，即使如此仍然——
    「早安，路兰同学。你明明已经有女朋友了，却还和另一个女人独处在房间内，这种事，我已经告诉过你一次了，百分之百是外遇，没错吧？」
    怎么办——蔷薇女王她生气了。
    轮廓曲线完美的脸颊。大理石般纹理完美的肌肤。毫无瑕疵的完美五宫。
    耀眼动人的美人。
    漆黑的睫毛膏与眼线强调出杏仁形的晶亮眼瞳正望着路兰，如闪闪发光的星星……不对，应该说如盯住猎物时的肉食兽那炯炯有神的犀利目光。
    她正在笑着。即使如此依然完美。
    一头卷曲的长发，是能将牛奶色的皮肤衬托得最美的深褐色，戴着份量十足的米色缎面发圈。立领设计的白色整片蕾丝迷你连身洋装，是无袖高腰的款式。
    那个春日，从计程车中优雅落地的完美的她举起一束深红的蔷薇花束。
    飞舞在湛蓝无云春日晴空里的，花瓣的颜色。
    飞溅在被无端卷入的路兰脸颊上的，水滴的冰凉。
    而现在，在这毫无疑问属于现实的空间里，贺甜再次挥舞着蔷薇花束出现在路兰面前。
    还以为就要像当时那样，被花束劈头砸下了——路兰不由得举起手护住还在痛的头脸部。
    「……哈哈誓我开玩笑的啦！」
    贺甜将高举的花束，就那么往后一抛。
    空下的双手包覆着路兰的耳朵，开始亲。
    「喔、喔喔喔……！」
    望着路兰像个少女似的缩起肩膀发抖，贺甜绽开灿烂的笑容。而现在额头上一定印上了那个唇印吧。
    稍微拉开脸，贺甜像哄小孩似的说：「真是的，路兰同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搞到送医院呢？不能因为我没看着你，就去做些危险的事啊。」
    接着压低了声音说：「不乖！」
    不过一秒之后，又露出了完美的微笑。
    「总而言之，既然我已经来了就不用担心了吧？全！部都交给我就对了！交给我！交给我这个女朋友！我会好好的！完美的！看护路兰同学的！」
    而站在玄关入口处，有两个人正在打打闹闹地争夺贺甜刚才朝背后抛下的花束。
    「下一个就轮到我结婚啦！」
    「才不是，是轮到我结婚啦！」
    是二次元和柳真两人，正在相亲相爱地投入人妖角色的扮演。路兰拖着还很虚弱的病体，仍尽责的加入发言：「不，应该是轮到我结婚……」
    当路兰一举起手表明参加，立刻改口「你先请、先请」的双人二重唱。
    ……你们俩是来表演相声短剧的吗？琳达不由得在旁发出吐槽。
    ......
    「扎实」、「猛烈」——是不是应该将这些个充满魄力的形容词加诸在自己的「女友」，也就是那位华丽美女恋人身上，让路兰感到有些难以拿捏。
    即使如此，今天的贺甜仍教人不得不这么认为。今天的她，真的莫名的扎实，也莫名的猛烈。
    路兰那因为发烧而濒临垂死的身体依然佣懒地横躺在床上，看着在狭小的房间里拥挤落坐的友人们，以及夹带惊人扎实的安定感混在他们之中的贺甜。
    「我真的是开玩笑的啦！想说用『外遇』吓吓你也满好玩的嘛！只是这样而已，我其实是想要搞笑啦。」
    霸占住离路兰的床最近，也就是靠着床垫坐下的贺甜，直了背脊漂亮地端坐着，开口说话的模样怎样看都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摊开一条轻飘飘的丝质手帕盖在膝盖上，以一副野餐约会的架式优雅地遮住双腿。
    脸上的笑容透露着胜券在握的信心。散发悠然的气势。俨然是女王的格调。
    「因为人家相信路兰同学绝对不会外遇的啊。」
    呵呵！从鼻子里喷出轻笑，不容任何人插嘴，自我陶醉地左右摇着头。
    「因为路兰同学是真心爱我的，那种事当然不会发生，我心知肚明……我是被爱的！」
    最后一句突然采取丹田发声，奋力得连太阳穴都浮现青筋。喔喔……所有人都倒退了好几步。
    「这种绝对的自信，会让我愈来愈强大。而被爱的力量将就此更加以一种良性循环促使我变得更美好，然后再更加良性循环也让路兰同……好痛！」
    要是放着她不管，不知道要一个人讲多久的贺甜，雪白的手肘附近被人用力「啪！」地拍打了一下。出手的是坐在她隔壁的琳达。
    「你刚才那眼神明明就满认真的啊！真的不要开玩笑了，我刚才有一瞬间差点被你吓死！」
    「那是你的错觉啦。」
    不知为何有点开心地一边摩擦着被琳达打的地方，一边优雅地眨着装上满满漆黑假睫毛的眼睛。淡紫色的眼影强调出深邃的眼窝阴影，今天的她也全身散发着女人味。
    如此自信满满的贺甜，像个美丽的女明星般风姿绰约地从包包里取出一个小小圆圆，一看就知道是女生才会带的珍珠蚌壳状容器。
    「琳达学姐可是救了我真命天子——路兰同学的人耶，我怎么可能乱误会你呢？本来以为娜娜学姐也在的，所以她是先回隔壁去了吗？」
    竖起无名指沾了一点容器里装的东西。琳达一回答「是啊」，她就又接着一边说「真可惜，我本来想当面向她道谢的」，一边用指尖轻点了几下嘴唇。手指沾取的东西好像是蔷薇粉红色的唇蜜，散发浓稠的光泽，将她形状优美的嘴唇点缀得更美了。
    而后，她又缓缓转身朝向路兰，温柔地眯起眼睛。不出声，也不让其他人看见她的表情，用嘴型对路兰说：「你没事吧？」
    就这么一句话。
    我没事，谢谢。路兰也不出声，只对贺甜点点头。贺甜白皙的脸颊，慢慢浮现一个柔和的微笑。
    路兰心想，看到这种表情，绝对说不出口了嘛。
    枕头边，以简直像是献给死者的姿态，被香子摆放在墓碑旁的蔷薇花束……的香气，从刚才开始就浓烈得让身体已经很不舒服的路兰更难受了。可以的话，希望可以拿开待愈远愈好……这，怎么说得出口。
    然而，虽说她做的事总是偏离红心，但也确实是毫无虚假的真心。从贺甜的视线传递过来的，满满的都是她不夹杂一滴混浊杂质的纯粹爱情。
    能得到她献上如此这般的爱，哪还顾得了自己身体舒不舒服。
    还有，那件事——那张照片的事。现在也没办法提起了。
    那张以前和琳达一起合照的照片。路兰怀疑带走那张照片的人，很可能就是贺甜。贺甜来过这个房间好几次，再加上几天前在祭研练习时发生的那件事。在那场大雨中，她因为路兰所不明白的原因导致情绪相当不稳定，甚至还哭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说不定正是因为她看了自己和琳达那张照片。
    她看到照片了吗？还带走了它吗？路兰一直想弄清楚这一点。而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得好好向她说明事实才行。那些失去记忆前后纠缠不清，至今仍未曾告诉贺甜的路兰与琳达间的种种。
    可是，面对露出那种眼神微笑的恋人，现在要路兰故意提起那件事，这根本就是办不到。
    再者，说不定事实上贺甜跟照片不见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照片可能只是不小心夹进哪两本昼之间的缝隙。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发生，路兰也希望最好是这样。更何况别的不提，在琳达也还在场的情况下，本来就不可能直接询问这件事嘛。
    放弃所有事情，全都先收在自己心里，路兰深呼吸直到鼻腔中都充满了蔷薇的甜香，加快了晕眩的速度。贺甜带着优雅的笑容从路兰身边滑开，转而面对琳达。
    「琳达学姐，再次向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帮忙照顾我的路兰同学，身为他的女朋友，我真的很感谢你。也请你代我向娜娜学姐致意。」
    「好啊，我会好好转达给她的。本来我就打算先去隔壁找她再去学校，那等一下我就跟她说。是说，要是贺甜你愿意的话，要不要把你的联络方式告诉娜娜学姐啊？要是再有像今天这样的事，当然是不希望再发生啦，不过如果发生的话，就可以直接找贺甜你来了。」
    「嗯！好的！当然！我愿意！」
    贺甜一副家教良好乖女孩，还露出忠心学妹的眼神点头同意。
    「你真的很会装，太恐怖了。跟刚刚讲的完全不一样嘛！」
    看到她这副模样，第一个受不了发出声音的人是柳真。
    他是贺甜的青梅竹马，贺甜原本暗恋的对象。
    而现在则是几近她天敌的存在。大家都叫他柳兄。
    总而言之柳兄他就是个帅哥。穿着一件毫芜特殊之处的灰色t恤搭二手牛仔裤站在路兰那普通到不行的房间里，光是这样就让他背后那一块空间里的摆设变得像是时髦的电影布景。
    不只如此，除了本来就是个备受上天宠爱的俊俏男人之外，最近又因为一头久未修剪的乱发平添了几许精悍与粗犷；而在电影研究社学长的介绍下开始了搬家公司的打工后，更是将练出一身醒目的肌肉，这家伙近来受欢迎的程度已经突破天际，无人能比了。
    柳真在和自己曾有过种种复杂纠葛的贺甜正对面盘腿坐了下来。
    「装什么乖女孩，恶心死了。」
    哼。用力耸了耸肩。
    另一方面，贺甜只回了一句：「……啥？」
    脸上还保持着微笑。
    只是视线却已经冷得像是冰柱，不耐而尖锐地朝柳真戳过去。
    不过，不愧是经历过长年纠缠，有着砍不断孽缘的柳真，这种程度的视线是不可能让他闭上嘴的。这是毅力吧。旁观的路兰这么想。要是自己被那双眼睛这么一瞪，就算有反抗之意，一定也会在瞬间燃烧殆尽。
    「啥什么啥？你自己刚刚明明大吵大闹着说句外遇、外遇、外遇啦！路兰同学外遇了啦！这绝对是外遇哼！』嫉妒心火力全开的烦死人了，对吧，二次元君？然后还硬是拖了我们两个一起来，说什么『制止我，制止我！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一定要制止我喔！』对吧？二次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