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明玉难掩（一）

    春闱终于在众多学子的期盼下开闱了，凌惊鸿一连数日不曾回府，每日的饭菜皆是由赤颜或者凌流送去的。
    因为受了凌殊羽的点拨，凌惊鸿决定好好地为许望争一番。为了体现他并非是受了许望的贿赂，那天凌惊鸿特意请来了虞老来看许望的卷子。
    不过凌惊鸿不傻，也不觉得虞老会任他摆布，所以他顶着其他考官的不满，告诉虞老他孤木难行，让虞老帮着他阅卷，尽量予以那些学子公正。
    虞老自从信了凌惊鸿确实不与那些皇子狼狈为奸后，面对凌惊鸿如此好意自然不会推辞。其他考官虽有异议，但虞老自身条件硬，是天下学子尊崇的先生，他们有怨言也不好直言。
    凌惊鸿提前找出了许望的卷子看了一眼，也不得不叹一声。这样的卷子在这些卷子里出类拔萃，要冲前三甲确实有可能。凌惊鸿不准痕迹地把手中的那沓卷子递到了虞老的面前，让虞老帮着他阅卷。然后就自己去阅他的卷子去了，随意的模样仿佛真的是让虞老来帮忙阅卷的。
    虞老也没有多想，坐在凌惊鸿给他留出来的位子上，安安静静地用那朱笔批阅卷子。阅到许望的卷子后，虞老的反应果然如凌惊鸿所料，硬是指着这卷子说好，说可以排个前三甲。
    凌惊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有考官站出来拿着一份写得还算不错的卷子一顿夸奖。其他考官都多多少少受了人的指点，也纷纷拿出来自己“中意”的卷子争辩了起来。
    虞老年纪大了，经不住大声的争辩，一边由凌惊鸿护着，一边念叨着这卷子哪里好。
    直到天黑，凌流拿着盒饭来找凌惊鸿的时候，几个人还在争辩。
    凌惊鸿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口忐忑不安的凌流，一边替虞老拍着后背顺气，一边给虞老端了杯茶水。
    趁着虞老喝茶喘气的工夫，凌惊鸿沉下了脸色:“都吵够了没！”
    凌惊鸿在这群人中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品阶却是最高的，这一声厉喝震得其他几人纷纷闭上了嘴。
    凌惊鸿沉着脸色扫了一眼乱成一团的那些卷子，凤眸微凌:“这卷子都还没阅完，一个个就都在这儿正争什么会元？今日到此为止！明日阅完了所有卷子再给本王争会元的事！”
    虞老到底是凌惊鸿请来的人，若是在这儿出了什么事，他凌惊鸿难辞其咎。今日请来虞老，为的就是让许望在虞老面前留个印象，让虞老看看这些人的狰狞面目。
    “虞老。”凌惊鸿转头看着一脸疲惫的虞老，软下语气缓声说道，“天色已晚了，虞老不妨随本王回府先用晚膳。想来今日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
    虞老默了默，颇为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许望的卷子，又看了一眼为难的凌惊鸿，终是点了点头。
    凌惊鸿说的对，今日是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况且卷子也都还没有阅完，现在争会元确实早了点。
    凌惊鸿见虞老点头，暗暗松了口气，抬手扶着虞老朝外走去。
    “兄长……”凌流站在门外，看看凌惊鸿，又看看虞老。
    “来扶着虞老。”凌惊鸿脸色不佳地吩咐道。
    “是。”凌流连忙应声，冲还在顺气的虞老行了一礼，上前接过凌惊鸿扶住虞老。
    凌惊鸿转头看向其他几个面面相觑的考官，沉声说道:“都杵在这里做什么？都等着本王请你们用膳呢？”
    凌惊鸿此话一出，几个考官皆脸色难看地扔下了自己手中的卷子，冷哼一声，大步朝外走去。
    凌惊鸿沉沉地叹了口气，抬步走向门外:“走吧，咱们回府。”
    凌惊鸿近来连日劳累，要不是成功近在咫尺，他真的不想同这些唯利是图却目光短浅的人一起共事。
    凌流点点头，扶着虞老走向凌王府的马车。
    坐上马车后，虞老缓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应了凌惊鸿去凌王府，连忙对凌惊鸿说道:“眼下天色不早了，老朽还是回府吧，就不扰凌王了。”
    凌惊鸿顿了一顿，耐心地问道:“虞老不妨随本王回王府用膳，等用完膳，本王命人送虞老回府。”
    “不了。”虞老疲乏地摆了摆手，沉沉地叹了口气，“当初七皇子说老朽年迈体弱，不宜担任主考官一职，老朽心中还颇为不屑，可今日一来，老朽才知道自己确实是老了……”
    凌惊鸿敛了敛眸光，不知该如何宽慰眼前的这个老者。
    “凌王啊……”虞老突然伸手拉住了凌惊鸿的衣袖，语气诚恳又沉重，“虽说卷子不曾全部阅出来，可是这许望的卷子确实不错。老朽知道这般求凌王确实难为你了，可是老朽实在不忍心如此有识之士因为这些无知之人而泯然于人海。”
    凌惊鸿眉头紧皱，对于虞老的要求难为极了，反手握住虞老枯瘦的手掌，面露难色:“虞老这件事，本王确实难办……”
    除了三个皇子在这里面动手脚外，还是其他的势力虎视眈眈，要护住许望的公平确实不容易。
    虞老深深地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这是难为凌惊鸿了。就在虞老准备松手的时候，凌惊鸿突然想到了法子。
    “本王一人势单力薄，要虎口夺食怕是不易，还容易被人说是受了这个学子的贿赂。不过，本王可以在争评前三甲的时候，请虞老前来相助，或许……能为这个学子争得一席之地。”
    这个朝堂有多黑暗凌惊鸿清楚，虞老更清楚。凌惊鸿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虞老也都可以理解。虞老虽然品阶不高，但是还大齐学子中威望颇高，这些唯利是图的小人对上凌惊鸿和虞老多少都得收敛两分。
    虞老细细考量着这个问题，思虑了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看不出凌惊鸿所图为何，但是他看得出来凌惊鸿是有意借他的名望来行事。虞老虽然不喜欢凌惊鸿这般行事，但是眼下相助凌惊鸿是最好的法子。
    “那就……劳烦凌王了。”虞老一颗为了天下学子的心，让凌惊鸿都忍不住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