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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瓣

    那一日秦晋扶着沈晗上了马车,一身酸臭,也顾不上拿酒,匆匆便回了家。
    到家里给燕徊见了,他也只是说路上遇到醉鬼。再后来脱下衣裳,犹豫犹豫,自己不想洗,也不想给燕徊洗,只好扔远了。
    没两日便是除夕,秦晋同燕徊用了早点,酒是不打算给燕徊灌了,好好地过个年,这还是很有必要的,两人本要出门采买,临走之前,房门却“咚咚”作响。
    秦晋开了门,见是沈晗那小厮,拎着一味鲤鱼,抱一坛米酒。
    小厮这一回没有无视他,一脸欢喜,“秦公子新年好,公子说一会儿过来访您同燕公子,与您二位把酒言欢。”
    秦晋好赖也活了小半辈子,大过年要往别人家里把酒言欢的,却是真没见过。
    他心中不忿,却不得不伸手接过鱼,又在荷包里摸索摸索,给那小厮二钱赏银。
    小厮接了赏银,人就更高兴了,“昨日多谢秦公子,我家公子与同僚饮宴,一时不察,醉得狠了。多亏……”
    “无妨无妨,”秦晋偷偷看了一眼燕徊面色,“沈大人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待小厮走了,秦晋慌忙向燕徊解释,“昨日街头遇到,他醉得人事不醒,差点倒在酒楼,怪丢人的。一会儿见到他,你也别提这事儿。”
    “是他吐你一身?”
    秦晋不愿回想前事,烦躁地点头。
    “又脏又臭。”
    “是够……哎,”秦晋叹了一声,“我是真想躲着他。”
    燕徊听他这样说,倒是弯了弯唇角,手语道:“你去吧,我在家等他。”
    虽然不待见沈晗,可人家先遣了小厮来,都把话带到了,这时候也躲不得。再加上沈晗这身份着实压人,燕徊虽不喜,却犯不着把人得罪。
    秦晋依言走了,等他再回来,沈晗已经到了,正在厨下同燕徊说话。
    这一回燕徊也是真不打算对沈晗客气,都没把人往书房领。
    而沈晗没有半点不自在,同燕徊一起剥着蒜瓣,不时说着什么。
    秦晋心疼燕徊那双手,几步进了厨房,给燕徊同沈晗各盛了半盆温水,让他们洗手。又从院里剪下两段芦荟,让他们涂在手指上。再要将他们未剥完的蒜瓣泡水,要等外皮松软了才好剥时,才看见小凳上半碗白生生蒜瓣,是已经够用好几天的量。
    秦晋现在确信,燕徊是真不待见沈晗了,瞧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笨主意。
    “徊徊,你带沈大人……”本来想说让他们去书房,看两人满手芦荟,去书房不是糟蹋书画么,秦晋便收了口,“你们自便。”
    他一个人忙前忙后,不时看着燕徊,那人满手芦苇,不方便手语,除了把他望着,就是发呆出神。
    沈晗却要吵闹些,大概是因为没进过厨房,看什么都新鲜,都要问一问。秦晋也耐着性子,一一地回了。
    起初有芦荟凉着,指尖不觉得疼痛,但等到用饭的时候,沈晗洗了手,才意识到手指火辣辣的,他皱着眉,俊秀的面色也显出苦相。
    燕徊却是独自忍着,沉默地吃饭,席间一度颇为沉闷。秦晋说了几句话暖场,终于将沈晗的注意力从手指转移到饭菜上。
    “咦,这是青鳝?”沈晗方才是看过活物的,养在木盆里,老长一条,青白相间,就跟条蛇似的。但他看见活物不认识,吃到嘴里才知道是什么。毕竟,在此之前,沈大人真没进过厨房。
    所谓年年有鱼,干烧的鲤鱼是沈晗送来,这清蒸的青鳝却是秦晋采买,蜀地江中特产,滋味鲜美无腥,燕徊近来颇为喜欢。
    “这汤?”沈晗喝了一勺汤,再看看桌上其他菜色,吃了几口,“你怎么过得比本地乡绅还要精细?”
    “怕是本地乡绅跟你哭穷,”秦晋一本正经,“没拿好东西招待,免得你们官府加税。”
    沈晗倒笑了,“我看你没有进项,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要哭穷。”
    秦晋看起来毫不在意,起身给燕徊捞汤里的山菌,又趁机掺了一只鸡腿,嘱他,“不许只用菌子。”
    午饭虽用罢,因沈晗是独自骑马来的,他闹着手疼,又涂上了芦荟,这就不方便骑马了。
    秦晋身为主人,礼节性地挽留几句,沈晗顺势就应下来,说用了晚饭再走。秦晋也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暗自呕了一回。
    因沈晗与燕徊都是黏乎乎一双手,又非要在书房下棋,秦晋右手为燕徊执白子,左手替沈晗执黑子。燕徊的棋路一向四平八稳,今日却是剑走偏锋,有些杀气腾腾;与此同时,沈晗的棋路也是出人意料,峰回路转。秦晋看了一下午棋,比对弈的二人还累。
    好容易熬到饭点,热了饭菜,又新包了饺子,沈晗用过饭,他小厮也终于来接人了。临走之前,沈晗却又看着院里那盆断了两片叶子的芦荟,欲言又止。
    秦晋不知道沈晗府上有没有芦荟,见人这样望着,便裁了一截叶子下来,看他是书佐大人的份儿,把整盆芦荟抱给沈晗那小厮。
    沈晗回府后便找丫鬟拿剪刀,又把芦荟剪秃了一块。涂到手指间,清凉之感终于让他舒了口气。
    “公子,老爷他……”小厮河洲吞吞吐吐。
    沈晗微微挑眉,“老爷来信了?”
    “是,老爷托人带了口信。”小厮道,“他说……说在大小姐家里过了大年,还要赶去二小姐那里,二月份再回来。”
    沈晗的大姐天生哑疾,低嫁给楠城一户普通人家,沈晗的父亲沈维雍放心不下,时时接济着,也时时往楠城看望,怕人委屈。
    正因为姐姐的缘故,家里曾经找先生教过手语,沈晗也才能轻易看懂燕徊手语。
    “梁大人元月二十三府上婚宴,早给他递了帖子,人家是想要他一幅贺辞的。可他现在说二月才回来,什么意思?”
    沈晗也不是真问小厮他自个儿父亲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心烦,自说自话罢了。
    “这……老爷他,不就是想要天工阁那一张石琴么,公子要不买给他……”河洲给沈晗瞪了一眼,噤了声儿。
    “他想得美,二姐也不会给他买琴!什么劳什子,声儿也不好听,样子也不好看,说是上古的东西,上古东西能吃还是能喝?”
    小厮还是噤声儿。
    “别说不能吃,能吃的也不能让他买。年前一大车橘子,这会儿还剩两筐呢,牙酸。”
    摊上这么个爹,沈晗也是无奈得很了,“他儿子我穷得都要去人家里混年饭了,他能不能省一点?啊?”
    他擦了手,去箱笼中找出一幅山水图,“你把这个送与老爷,就说有人访他,在家等着。若是二月份,人家要走了。”
    小厮接过山水图,赶紧打点行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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