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
秦晋托黎七送了大笔订单南下,要等黎七押了材料回来,费神调配,铺子里才有货摆。所以摇情装好了,一时也开业不得。
他本以为能得些闲散,没成想一月底,与各家代售的铺子结算过,一回款,便将周兴平骇到,直说秦晋暴利。而后一转头,周兴平联系了相邻城镇的几个朋友,要将香料托售。
秦晋这厢刚在本城采购了足够的原料,把玉城中各家铺子新的订货续了上去,那厢周兴平便提出来,几个邻城要货,他亲自去送。
没日没夜赶了工,玉城中合作的商铺也开始加货,原来只凭着秦晋漫天开花似的说辞,人家觉得少量摆着代卖,姑且试一试。后来卖得怪好,又见周兴平疯狂囤货,贩往邻城,一时纷纷醒悟,他们也可以找外地的商铺合作。
秦晋的摇情往后还是要开张的,一来担心那些代售的铺子以后倒抢了他自己生意;二来又着实供不上货;三来他也不愿在玉城太过招摇,得罪了封记香行;最后呢,他不能把合作的机会交给周兴平以外的人。所以在周兴平去了邻城后,只秦晋独自应对各家掌柜,态度客客气气,供应却半点不加,整日皆有应酬磨缠。这时候铺子还没开,他人却忙得脚不沾地。稍有空闲呢,又愁:以后规模再大些,单靠他与燕徊,做不长久。
以前秦府有自己养的香料师傅同工人,几代下来,都是家生子,秦晋现在却没有这样的人手。再者,即便是家生子,先前出卖他的时候,也没见手段仁慈些。所以他一愁没有人,二愁信不过人。
他起初没有料到这样的麻烦,原来是想做虫蜡生意,可是来的时节不对,且虫蜡是本地几家大户垄断,外人不能进村里收蜡,若要从那几个大户手中采买,他们要价又太高。等到香料生意渐渐上了正轨,他才意识到自己没有人力匹配。
这事情愁得他整日烦乱,再加上供货的事情,他自己累得够呛。一时间,秦晋竟难得正经起来,也没在燕徊跟前歪缠。
原本燕徊还恼他没个分寸,见了谁都不知避嫌,一味地与人胡闹。那晚上他在门口听着,房里头沈晗与秦晋一声一声说话,很有几分熟稔与亲近的意思,等秦晋出来,还一个劲儿在乐,不知道有什么可乐。
可那日一大清早秦晋离了家,半夜里才回来,后来常常都是如此。即便他在家里,也是守着香料,待夜里回房,更是沾着枕头就能睡过去。
燕徊不好这时候给他添烦,暗暗恼了两日,颇不值当,反而帮他打理香料。
事情有条不紊地往前推,一转眼,周兴平押货去了几个邻城,秦晋要躲那些个掌柜的,索性借了周家一个温泉山庄,带燕徊过去小住。
说是温泉山庄,其实只是围着几个泉眼造几间屋子。早年周家并未起势,先祖偶然瞧见一处温泉泉眼,说是风水有利,便在此修了别院。因为地形缘故,半山腰上不好修筑工事,只弄出不大不小两三口池子,围了小小几间屋,再也扩不得。后来他家里人多事杂,这里地方太小,周家虽有人值守,主家却很少过来。
周兴平也是知道秦晋给人缠得烦了,临行前把自家这庄子借他,还说这处温泉有个极难得的好处。天然温泉中,难免有些硫磺味道,就连这庄子所在的百花坡,山脚下那几处温泉也都有异味。周家这一处却不同,小小一股温水,大抵是流经了被山脚那些个温泉的水源温热的岩壁,从旁取热,所以不带有从一般炙热岩层中熔出的硫磺之物。这处泉水温度却要低上一些,冬日过来,微有些显冷;而今春暖花开时,却是正好。
恰值燕徊生辰将至,秦晋虽百般烦恼生意上的事,还是记着日子,想让他高兴。前些日子燕徊跟他闹小性儿,后来好似消了,但他是自己消的,不是秦晋哄了他回心转意,这让秦晋很没有乐趣。而此时百花坡上正是春好时候,既可全一全燕徊的画兴,秦晋自己也想散散心。
当然,既有温泉庄子,如果他与燕徊发乎于情,而不止乎于礼……也该是极当然的事情。
当日晚间,秦晋在温泉池子中搂着燕徊说了一阵儿好话,两个人亲密地偎在一块儿,他便从岸边衣裳堆里掏出个盒子,里头细细长长一串链子,坠一个小小金锁。这一道金锁形制却非寻常所见,其上镂空刻了荷叶莲子,叶下有红色宝石镶嵌二尾戏水的鲤鱼。
东西极是精巧,但要随身佩戴,链子似乎长了些,燕徊正纳罕着,只觉身上一冰,竟是秦晋将那金锁栓在他腰上,他只稍一怔愣,就被秦晋锁住了。
金锁因是铸空,挂在身上也并不显沉重,只是恰好坠在燕徊腿间,勾勒出他略显纤薄的腰身,压着湿透的白色绸裤。
燕徊不太自在,秦晋却还把人扶着站起来,看那链子能不能滑下去。
滑是当然滑不下去的,毕竟是他丈量了多次的尺寸,堪堪卡在燕徊臀尖儿。燕徊一瞬间臊红了脸,有心推他,秦晋倒搂得极稳,一只手拉着链子,给他看内侧铭文。原来每一颗链环一侧,两边金线收拢处,都铭着一个小字,既有秦晋与燕徊的生辰八字,又有“白头偕老,生死相依”“佳偶天成,举案齐眉”等好些个寄词。
“徊徊,你可不能瘦啊,”秦晋一本正经,“你要是瘦了,这字儿都滑下去。咱俩一辈子的事儿,不能让它滑下去。”
燕徊与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不自在仍旧是有的,更多的却是欢喜与缱绻。再听他最后一句,好笑之余,心动却更多些。
秦晋还在摸那根链子,时不时地隔着湿衣抚过燕徊腰间,滑到后臀,却又一触极分,恋恋不舍地又回到链子上。一副有贼心却没什么贼胆的委屈样子。
燕徊遂倚靠着他,微微踮脚,将自己的唇瓣够着他的,轻轻贴在一起。这是极轻柔的吻,因为太过珍视,靠近的时候既紧张又快乐,又害怕只是虚梦一场。他睁开眼,正对上秦晋因为得逞而亮着光的眼睛,一抹坏笑将将绽开,给他抓个正着。
秦晋是没想到燕徊忽然睁眼的,这时候也不给燕徊反应的时间,径直撬开燕徊齿关,肆掠着闯了进去。一时温柔缱绻尽消,只有火热而滚烫的掠夺。这般热切的吻让燕徊不到三两息便软下身子,不知不觉地给秦晋扶着坐到池中,整个人显得驯服而乖巧,仰着头方便秦晋索取。
过不多时,秦晋已有些乱了呼吸,燕徊更是喘息不止。可他环抱着秦晋的双手却用着力气,下意识地不愿意放开。
秦晋极爱他这般为自己所掌控,爱他的迷恋。这样一个略显清冷而矜持的人,在亲吻与抚弄下却不住颤栗,潮红着面色粗喘。那温软的唇瓣翕翕阖阖,粉嫩的舌尖一时隐一时现着,分明是邀人再次品尝。秦晋思绪乱飞,设想着若是这人乖乖张了腿,驰骋起来必是颇有滋味。
这样想着,他便退开一些,在燕徊后腰上摸了一把,颇具暗示意味地下滑,又往人耳边吐着热汽,“等我,去拿雪花膏。”
燕徊脑海中雾茫茫的,却还是知羞,听了这话,也不好意思看他,手里捻着细细的链子,微微点头。
那一瞬间,秦晋可是惊讶得几乎跌倒。
他其实以为,燕徊那样面薄的人,有些事情,大概是做不到的……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他尽可以提出过头的要求,而燕徊呢,跟他磨蹭磨蹭,折一个中。
毕竟,给予欢愉的方式有那许多,未必得是最极端的。
他喜欢燕徊不假,想要骑着人跑个七八百里的野心,也是有的。不过作为一个曾经以为自己会娶妻成家的人,这措不及防就要把一个男人给那什么的,进展太快了些。
但燕徊既点了头,秦晋自然不会折中。
他回到池边时,燕徊已经躲到池子一角,眉头紧紧拧着。秦晋原当他是羞的,避着自己,可仔细看看,隔着迷蒙的水汽,那人左手抵在池壁,右手却绕去身后,正为了迎接他而生涩地准备着。
直到这时候,秦晋才隐隐意识到,对于他们这一段颇不容于世的感情,燕徊有多认真,又有多看重。他自己本性凉薄,能喜欢燕徊,是因为燕徊喜欢他,燕徊足可以为了他舍弃富贵与性命。但燕徊能够舍弃的,又何止是富贵与性命,他一贯的清贵矜持,尊严与羞赧,跟秦晋比起来,怕也是毫无价值。
抑或者,秦晋更喜欢话本子里的说法,他有一颗纵横驰骋的野心,而燕徊呢,恰恰有着被他驰骋的渴望。所以折花尽可以折到底,折什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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