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事
秦晋入水的动静惊动了燕徊,把人慌得连身子都僵了一下,望向他的眼神亦颇为复杂,惊慌与□□兼而有之,揉杂着难言的羞赧与情怯,甚而是有些懊恼着。大约是闹不清今晚之种种,是因为秦晋蛊惑多些,还是自己鬼使神差多一些。
他将头垂低,随着秦晋慢慢靠近,亦是越来越低,快要沉到水下的时候,秦晋终于快走了两步,将他紧紧箍住。
为着方便,秦晋来的时候便给庄上人等全都放了假,第二日清早睁眼,半山腰间独一处庄子,只他与燕徊两个人,开了山门一眼望不到头的云岚密林,闭上门还有满耳虫鸣鸟唱,美则美矣,只不见半个人影。秦晋强迫自己放开怀中温软,起身先给燕徊熬粥,然后给他洗身子上药,昨日才送上山的床单被褥之物,也要撤下来清洗干净。待造了午饭,下午又将温泉池子彻底刷了一遍。
做这些事情不免辛苦,但回头望一望燕徊,反倒乐在其中。又因燕徊身子有些难受,秦晋便给他搬一只软榻,自己在哪里,燕徊就在哪里看着他。只是他一回望过去,燕徊便要低头,脸上时不时红一阵儿。
秦晋知道他是怕羞,却还是心里头不甘,昨夜那样地难舍难分,怎么一到白日就把人冷落呢?他其实想凑上去说几句私话,给燕徊又是低头又是红脸闹的,没能出口。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惹恼了燕徊,往后只有白日这点冷落,再不能难分难舍。所以尽管他腹诽了许多,面对燕徊的时候,却是规规矩矩又小意妥帖的。
下午秦晋去山溪中钓些鲫鱼,也将燕徊背了去,铺个褥子在青石上,让他陪自己等到山林中生出暗影。
两人相伴着过了白日,晚间他给燕徊□□上些药膏,看那里还红肿着,今晚无论如何不能再用,到底没忍住可惜,“这庄里药膏怕是差些,也没见好……”
燕徊看他一眼,瞬时红了脸。
“疼吗?”秦晋小心翼翼地,给他拉上绸裤,“昨儿晚上我听见你呻唤,嘶嘶哑哑的,怪好听。我……你寻常不肯出声,我知道你那是给我弄舒泰了,舒泰得控制不住,所以很想让你多舒泰一阵儿……”
燕徊愈是羞赧,伸手捂他的嘴。
秦晋却顺势握住他的手指,亲亲指头,满心的柔情蜜意。“徊徊,好徊徊,我们一块儿过好日子,我心里的位置都留给你,床上的劲儿都使在你身上,你还想要什么,我也都给你。我们踏踏实实地过,一辈子不分开,一辈子你都不要背叛我,好不好?”
听他这话,燕徊却有些不悦,并有些忿忿地,恼他竟提什么“背叛”的话,“……你要是不喜欢,谁让你使那劲儿?既是信不过,你便还找人来打我,打死了清静,再没有背叛这一说。”
“不是那意思,”秦晋慌道,“你不要再提那件事,是我思虑不周,害苦了你。但我实在,实在……我从来没想过真要害你。方才也不过是想着,咱俩这样亲近,情热一场,说一点掏心窝子的话,你便点个头,也是咱俩一场海誓山盟……”
“你盟得可真实在,”燕徊消了气,又有些好笑,“原不该同你往蜀中,天天地教人生气。”
“不气,不气,”秦晋上床搂着他,颇有些可怜巴巴地,“好徊徊,你不要说这话,不要说‘不该’怎么怎么,不要后悔,咱俩不兴后悔。”
燕徊把手抬起来,左手腕上链子叮当作响,镂空的金锁繁复而精致,他看着这金锁微有些出神,而后微微一笑,往他肩膀上砸了两下,不愿再置什么闲气。
两人在庄子里留了两三日,到底家里没有主事的,等庄上周家的人回来,秦晋便带着燕徊下了山。
说来倒是巧了,他一直想不到主意的事情,回城时经过码头,竟忽然想到。
玉城商事繁华,丰水门外货运码头,终日货运不歇,热闹得很。秦晋对码头倒有两分执念,从前的时候,看水面上船来船往,心里勾画的是自己的货物,往南往北经转几次河湖,东去了西回;若心中烦躁,看码头外帆去船远,天水一色,好不开阔。而现在,一想到夏辛吞了他整整两船沉香木,曾经在某个码头上热热闹闹地下过货,秦晋是直恨得牙痒。
为这缘故,经过码头时他便多瞧了两眼。这日,恰好周家贩的绸缎从外地运回,工人挨个从货船到临时的货仓站了一排,船上的工人举起一包货,往岸上布坑里扔,坑边的工人拣起一包货,又往下一个工人手上递,依次交过去,直到放入货仓。
秦晋瞧了一阵儿,暗道:幸好这是绸缎,若是瓷器木器一类,就这样甩来甩去,不给弄坏了么?但绸缎却不碍事,他们这等一个传一个的,怪整齐。
看着看着,倏忽竟有了灵光。
回家后他便一头扎进书房,拣出若干宣纸,又往厨下拿剪刀。燕徊看他忙忙乱乱,心下好笑,便在一旁拿过墨锭,细细推开。
秦晋裁了纸,又埋头写字,写完一张,铺去一旁,再写,再铺,时不时地还要重新调整顺序。因他原来裁的纸也不够写,燕徊便又替他裁纸。
两个人在书房忙了一下午,待秦晋终于写完,方觉腰肩酸痛,连脖子都僵了。他呲牙嚎了两声,坐到椅子上,看燕徊帮他整理手稿,便又将声儿提得高一些。
“酸……唔,”秦晋皱着一张脸,目光紧黏在燕徊身上,“肩酸,脖子也酸,可酸!”
燕徊便上前给他捏肩。
秦晋自是得意,肩背上酥酥麻麻,心里头甜甜蜜蜜。“徊徊,我有法子了,做香料的法子。”
燕徊并没有显得太过意外,点了点头,还是给他揉肩。秦晋却不免失落,怏怏道,“徊徊,你这反应,也太平淡了。”
“我知道,”燕徊笑着安抚,“彦哥哥总是有主意。”
他的眼睛清澈明净,好像山里泉水似的。秦晋好容易才吃上这块肉,却又连着素了几日,此刻莫说是见他笑,就是给他生气瞪一眼,也能曲里拐弯想岔了去,于是脱口便道,“你身子已经好了。”
他说的是什么,燕徊当然明白,一天要问个四五回,看也要看个三四回的,只是碍于在人家庄上,洗洗涮涮怪折腾,不想要秦晋辛苦,所以不让他得逞。这才回到家里,又开始不正经了。燕徊不理他这话:“你想到什么法子?”
“……不说。”
“怎么不说?”
“你身子好了。”
燕徊斜他一眼,只觉臊得慌,“不相干。”
秦晋自顾自地:“雪花膏不好使,我们换桂花油。”
燕徊再斜他,“怪不要脸。”
秦晋索性不要脸到底,“那我可要一边亲你,一边给你抹上香喷喷的桂花油。”
燕徊跺了跺脚,背转身不再看他。
“徊徊,”秦晋忽地颓丧起来,在他身后又伤心又失落,“你就不能顺着我说一回么?就顺我这一回?”
燕徊不由得发笑,他不用看,也知道秦晋是什么模样:俊秀的眉眼生动地传达着不满,眼尾却是上勾的,有如实质的目光完全地聚在自己身上。他红着脸颊,抿着唇,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分儿上,气氛实在是暧昧得很了。秦晋欣喜不已,即刻站起来牵他,燕徊也就闭上眼睛,想着他该是要吻。可秦晋牵着他,转了身,径直走向手稿,一二三四,认认真真地解说起他那法子。
燕徊不由得磨牙,这一时天一时地,偏偏又收放自如的本事,真是常人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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