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柳清霜凝

    柳三清想起之前荷花潭一事，加之此时这厮又吓得自己大出洋相，虽一向欺软怕硬惯了的他多少还是有些忌惮临安首富苏家的势力，但仍暗定要给这厮一些颜色看看。见子瞻乃是从竹林彼处而来，遂嘴角暗笑，心生一计。
    “你这小子，定是别云一派派来的奸细，竟敢私闯禁地！我要禀告师尊，让你吃吃游龙金鞭噬骨之苦！”
    子瞻极看不惯他这种态度，怎奈脚踝受伤加之背着叶师兄长途而行，积劳助疾，此时竟疼得无法言语。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刚才见义勇为，倔得不可一世吗？怕了？哈哈无用之人就是无用。走！随我一同去见师尊！”
    柳三清瞬步向前，凝功于指，一触其太谷一穴，二抵其鱼际一穴，随后侧步绕于子瞻身后，以力易鼎之势，揪起衣领，携轻功而疾走。
    子瞻方觉胸口一阵恶心，随之而来是气塞血循而难环，仅两个穴位就封住其全身之气流。加之脚下剧痛，实是难忍，竟一口吐了出来，秽物与迎面而来的强风相撞，最终遭殃的是柳三清一身光洁锦衣。
    “我的天哪，你这小子真是恶心！下次定要你好好赔我这一身。”
    子瞻却心想，能将尿随意拉到他人身上之恶人，竟也会嫌弃自己身上污浊之处。
    夜光朗照，四面平和，看似一恬静之夜，实则险象环生。
    柳三清携子瞻赶至花溪堂后，看到一群人持剑混战，看衣着像是花溪一派与别云一派的内战，未曾有他派之人搅和，且无月与无烟均未及此处，想是私斗。
    “这别云一派之人真是越来越过分无理了，竟欺负到师尊殿前。”他解开子瞻的穴道，说：“算你命大，先处理完这帮别云乱贼，再来对付你这小厮。”
    遂起身腾步而去，混进人群中，立指三点，便有多人倒下痛苦地四处翻滚。
    “凝霜小贼！你好大的胆子，趁师尊不在，竟敢私自带人来寻我派麻烦！今日我柳三清在此，定不会叫你如愿！”
    “三清师兄，此事本与你无关，无烟师伯一再欺辱师父，如今竟施用歹计，强抢师父爱徒，师父顾念旧情，不予追究，我凝霜可受不了这口气，今晚，要么将子瞻师弟交出来，要么拿剑说话。”
    “你我二人同时拜于门下，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你以为我会怕你？师兄弟们，这次定要好好挫挫别云派的威风，打到他们不敢说话为止！”
    众人交锋，三清以指抵剑，纵步疾走，剑光映月，杀气四散；凝霜亦不服输，取出腰间古埙，一曲哀歌，藏锋于声。柳三清以攻代守，冷凝霜以守为攻，百招以内两人不分伯仲。
    子瞻看着两人的武功路数，竟是格外的晦涩难懂，各种动作并非如原先景龙一般，拳便是拳，挥拳即是进攻，乍看之下，柳三清虽招招凶险，但步履有致，招式卓胜舞伶；而冷凝霜占地为穴，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匿气于悠扬曲声间。
    从小接触的江湖群侠间，从未有人使过这般武功。
    两派人马的交锋范围由原先的小半圈，逐渐扩大到整个花溪大殿，子瞻一昧地向后躲藏，无意间脚步一滑，扭头而视，竟是万丈悬崖。
    “在那儿！子瞻师兄在那！”
    人群中有人发现躲在远处的子瞻后，两两相对，边互相对抗，边往其方向靠近。
    子瞻纵是再欲后退分毫也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第一次看到眼前凝烁而来的剑气，以及透过冷光所现的杀意，一时竟浑身动弹不得。刀剑无眼，这也许就是父亲幼时不许自己练武的缘故所在吧。
    登时两道黑色剑气破月而来，趁虚而入，只见冷凝霜与柳三清同时受那剑气所伤，收气盘坐，运功调息起来。众人一惊，均停下了手中刀剑，一个黑影随之而来，以极快的速度穿梭于众人之间，随后众人亦是如履覆辙，瘫倒在地。夜色昏暗，子瞻目光不及，唯见到离他最近两人的脖颈处，有个黑色桃花图案。
    正当他洗眼凝神想要寻出黑衣人方位之际，忽感背后一阵寒意，全身僵硬。随之左肩一痒，使觉身后有人，因被柳三清点了穴道的缘故，只得用余光微瞄，身后竟是悬崖万丈，遂很快打消了向后退的念头。
    抬头而望，一黑衣蒙面之人竟忽现于其头顶，离线风筝一般悬空而止，刚才一下不过是蜻蜓戏水、故施挑逗而已。
    子瞻直觉此人武功极高，柳、冷二人武功卓绝，如今竟也不敌其一招。
    他只是点穴控制了众人，却不伤其分毫，对子瞻亦是如此。
    随后，就在子瞻细想之际，黑衣人突现在眼前。眉宇清丽，眉间较之常人稍宽，眉角上挑，鼻梁极挺，一看便是女子之容，还定是个绝代佳人。
    “你就是苏家公子？”
    “正是。姑娘深夜袭人却不伤人，是为何故？”
    只见黑衣人瞪大双眼，透过面罩也可感知其双颊上扬之态，笑说：“不愧自幼跟着苏老读书，倒是有着几分小聪明，不过我可不是大街上那群目无卓见的蠢女子，今可不是为了夸你而来。”
    “子瞻习武而来未携银票和值钱之物，可没什么能让姑娘记挂的。”
    “啊哈哈，你把我当成什么，废话少说，把朱雀神功秘籍交出来！本姑娘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子瞻虽知父亲喜爱结交江湖人士，自小却从未听闻苏家有什么武功秘籍，而今但看这姑娘眼神犀利，又深夜大动干戈，且对柳冷二人武功路数极为熟悉，想必筹谋许久，绝不是空穴来风。
    “秘籍？子瞻不知姑娘在说些什么，要银票我苏家有的是，可这秘籍我可真丝毫不知。”
    “还嘴硬！你这胸口鼓鼓的是什么？还装蒜，看你这文弱样，你这胸口还能是块壮肉不成？”黑衣人说罢，便伸手向子瞻胸口衣袋中掏去。
    “自古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你这。。。。。。”子瞻忽地想起父亲临走前塞给自己的两本书，莫非就是朱雀神功？若真是如此，便绝不能落入此居心叵测的陌生女子手中。
    子瞻原是精疲力竭之态，但害怕此物落入他人之手会对自己父母小妹有害，使尽全力，单脚一蹬，正好踏在黑衣人胸口上 ，一时脑热竟忘了身后便是万丈悬崖，而黑衣人也缩手本能地护住那部位，子瞻一时失去了平衡，只觉身后一空。
    所幸黑衣女子反应极快，一手附于身后崖壁，一手抓住了子瞻右手。
    “你这人看着轻飘飘的，却没想到这么沉。你要寻死也先把神功秘籍留下再死。”
    子瞻虽不想死，但此地凶险，这黑衣人武功高超，却也只是一介弱女子，加之他又有三分怜香惜玉之情，不忍如此妙龄女子为己陪葬，道：
    “姑娘松手吧，无论你所求为何，子瞻都不愿连累于你。”
    黑衣女子闻此竟一改原先凌厉眼色，换之柔情似水，“哼，江湖上人人都称苏家公子乃一纨绔子弟、花花公子是也。今所见竟如此重义，可见江湖传闻断不可信。就凭你刚才那一句，你这小命，本姑娘要定了！”
    正在她深吸一口气，准备使全力将子瞻拉上来时。其身后崖壁因昨日雨后泥水冲刷，岩石开裂，一失手，随着两声惊喊，渺渺踪迹，消匿崖间，不知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