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身世与大仇

    青楼“迎仙阁”门前。
    “愣着干什么？进去啊！”
    黄浩回头瞪了荀真一眼，拍了拍衣襟，迈进青楼大门。
    其实刚才是黄浩自己愣在门口了，毕竟是小孩子，虽然生在大户人家，但小小年纪摆在那里，而且黄家对这方面规矩森严，并没有见识过青楼这种花里胡哨，声色犬马的地方，所以刚才站在青楼门前有些看呆了，反而是荀真目不斜视，一副“我就是来蹭饭吃”的无谓表情，显得非常自在。见此黄大少爷只能用大声呵斥来掩饰自己的羞恼。
    “呦，这位公子哥，面生啊！今儿个是头一次来我们这儿吧？快请进快请进！张三儿！快给我滚过来接待贵客！”
    到底是老鸨眼尖，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衣裳鲜亮，跟着俩跟班的黄大少爷，只见她一边笑容满面地跟熟客打招呼，一边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黄浩面前，招呼龟公引座上茶，过了一会儿又不放心，自己亲自跑到了黄浩这一桌招待——要知道，光黄大少爷帽子上嵌的那颗珠子，最少就得值个几十两银子，懂行的立马就能看出来他那身衣服值多少钱。再加上黄浩一副败家熊孩子的样子，这种小屁孩的钱最好忽悠。
    “这位公子，您看这大厅怪吵得慌，咱家二楼有得是清净优雅的包间儿，要不您跟我移步上楼坐会儿？”
    来到座位上随意寒暄了一会儿，老鸨终于开口试探道。
    黄浩正被老鸨极尽马屁之能拍得兴高采烈，又头一次来青楼，耳边充斥了客人的叫好，妓女的娇笑和大厅中间的琴鼓声，眼前不断晃过各种纱衣大腿白胸脯，正恨不得多变出几个脑袋看个够听个够，此时听到老鸨的劝说，心下有些不舍。
    “楼上也能看到唱歌跳舞吗？”
    听到黄浩的问话，荀真翻了翻白眼——熊孩子真是没见识。
    “哎呀，能！我的公子哥、我的大少爷呦~！楼下有的，楼上都有！您就放心好了！您要是实在舍不得，也成，我现在就叫几个姑娘过来陪您在楼下看唱歌跳舞，不过这位公子啊，不瞒您说，这楼下人多眼杂，吵闹得紧，可要是进了楼上包间里，那可是能看到许多楼下看不到的，享受到许多楼下享受不到的好玩意儿，您看您意下怎么样呢？”
    “楼，楼下看不到的？……比楼下还好？”
    黄浩眼睛没离开艳舞，只是咽了口吐沫问老鸨。
    “好~！好上一万倍！骗您我是小狗！”
    老鸨哄小孩儿的装嫩话都说出来了，听得荀真一阵反胃，倒是旁边的小厮，和黄浩表情也差不多，一脸猪哥样。
    “好，那就去楼上！”
    黄浩终究是抵挡不住老鸨的劝诱，不过他这边刚一答应下来，老鸨马上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这位公子哥，楼上好是好，只不过有件事要提前跟您打好商量。”
    “什么事？”
    黄浩有些迷茫，荀真知道这是老鸨要探底了，一言不发，只是抓起桌子上刚才龟公拿上来的干果猛吃。
    “我们这楼上的酒水可都不一般，能去楼上伺候客人的姑娘更是个顶个漂亮，但是一样的道理，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楼上的花销也是很不一般……就是不知道您……”
    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钱没带够就别上二楼。
    青楼毕竟是做卖笑生意，赚熟客钱的，当然是要明码标价，不能明知道客人没钱还坑客人——你可以赶人，但是不能坑人，不然传出去你这里暗设高价宰客，那买卖做不了多久恐怕就就要关门了。更何况是黄浩这种一看就有身家有背景的熊孩子客人，得罪了肯定是不好，所以老鸨这才把价钱摆到明面上说。
    “切！我道你是在担心什么，行了，别瞎操心了，钱小爷我有的是！”
    一提到钱，黄浩总算是多少收起了一些猪哥象，摆起了大户人家少爷的谱子，随手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这些够了吗？”
    “够了！够了！非常足够了！张三儿！快去把二楼东边最好的包间儿给贵客准备好了！”
    老鸨看到银票眼睛都差点放出光来——每张银票最少也是十两银子，更何况那一把银票里还掺杂了五十两、一百两的面额，这一把钞票可是寻常人家攒个几十年也不一定能攒下来的钱了——看看荀真可怜的每月二两银子月钱就知道了。
    大客户！绝对是大客户呀！老鸨按捺住一颗激动的心，引着黄浩和荀真、小厮往二楼走。
    荀真则是觉得有些好笑——这黄大少爷拍出来的这叠银票，也不知道是他攒了多久的零花钱，这一口气拍出去，能剩下多少就很难说了，不过反正这钱也不是黄浩自己赚的，败家子花钱怎么会心疼呢？没钱了就向黄夫人要呗，荀真也没说话，继续扮演跟班角色。
    上了二楼，进了老鸨口中所谓的“最好的包间”，荀真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包间的装饰确实是不错，和楼下大厅的那种锦楼绣柱，红灯绿彩的华丽风格不同，这个包间就给人一种幽密沉静，私密性很强的感觉，屋里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房间中铺了一层米色席子一样的厚厚的地铺，正中摆了张圆酒桌，几张椅子，酒桌旁还有一小块空出来的空间，应该是给妓女唱歌跳舞用的。
    屋里更深处放了一张挂着紫纱，铺着粉被的床，床和外面酒桌的空间可以拉起屏风遮掩住。
    脱下鞋子踩上地铺，荀真知道如果有需要还可以让人把酒桌、屏风这些全都撤掉，直接席地而坐，这样整个屋内空间马上就会变得非常宽敞，可以坐卧比较多的人——为了迎合某些特殊需要。
    不错，想得挺周到的。荀真心里给了个评价，依旧沉默着跟着黄浩和老鸨走到酒桌旁坐下。
    “这位公子爷，您先稍等，用点茶水，姑娘们马上就到。另外您也可以看看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酒，咱们家的厨子那都是从大酒楼专门请过来的，手艺包您满意，酒水也各式各样，基本上城里酒楼有的我们都有。”
    吩咐张三儿出去叫人接客，老鸨又招呼黄浩点菜点酒，这次终于轮到荀真登场了。
    “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全都上一样上来，一桌摆满，另外酒水不要，喝酒会有酒气，等下回去问起来麻烦。”
    老鸨听到荀真的答话，有点愣神，她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黄浩，黄浩也是第一次来青楼，没什么经验，虽然有些不爽荀真插话，但是他自己也确实不知道该点些什么，再加上荀真说得确实没问题，所以就冲老鸨点了点头。
    “就按他说的来。”
    “好嘞！不过没有酒水光吃菜也不是味儿，咱们家有精心调制的花果蜜酒，口感清爽，喝完浑身不沾一丝酒气，最适合喝不了酒的客人，这位公子您看要不一起来一壶尝尝？”
    “可！”
    黄浩这次没给荀真插话的机会，一口答应下来。
    老鸨脸上重回笑容——光这一桌菜，就又能赚到十几两银子，想想要是今天能把黄浩培养成回头客，今后就能多一笔源源不断的进账，老鸨忍不住心花怒放起来。
    陪着黄浩、荀真三人又等了片刻，一群莺莺燕燕的青楼姑娘就被那个龟公张三引到了包间里。
    打眼一看，荀真就知道老鸨这是又特意吩咐过了，来得都是些面容清秀，年纪偏小，但是身材前凸后翘的姑娘。有一个荀真刚才在楼下就看到过，此时故意把画好的妆给弄淡了，显得更加清纯。
    毕竟黄浩三人一看就是十一二岁出头的小屁孩，恐怕自己老妈也才三十不到，你弄一群熟女御姐过来反倒拘束，姑娘年纪小，玩起来才放得开，而且年纪小的小屁孩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身材火爆的。所以找了这么一群五官清纯，身姿妖娆的姑娘过来，很明显是针对目标客户专门做的调整。
    果然，黄浩看到眼前这一群看上去也就比自己大个几岁，却个个丰胸长腿，纱衣纱裙，身上若隐若现的姑娘，眼睛都要挪不开了。
    问他要留哪几个姑娘，竟然一时半会儿挑不出来。老鸨笑容更灿烂了，干脆随便指了几个，问黄浩是否满意，黄浩自然是不住地点头。于是这一群十个姑娘硬是留下了一半。
    看姑娘也挑好了，菜和饮品也上了一些，老鸨让张三站在门口候着，笑眯眯地扔下句“公子爷玩得尽兴点”就带着挑剩下的姑娘掩门而出。
    几个留下来的姑娘相互看了几眼，马上就“公子~~~”地娇吟着簇拥过来。
    其中三个一左一右一后围住黄浩，另外两个则是为了避免冷场，坐到了荀真和另外一个小厮旁边。
    突然变成了左拥右抱，黄浩连脸上的表情都乐垮了，像个木偶一样被三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摸来摸去，摇来摇去，亲来亲去，而随他来的那个小厮倒是有些老手的感觉，马上就搂住了坐在他旁边的姑娘，开始上下其手。
    荀真倒也没有拒绝坐在他旁边的姑娘的亲近，不过相比起搂搂抱抱，亲亲摸摸，荀真对桌子上的饭菜更感兴趣，吃到后面干脆也不自己动手了，就遥控指挥身旁的姑娘给他夹菜加饭，一桌饭菜在他的胡吃猛喝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快吃完了荀真就径自吩咐门口的张三加菜——反正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倒是荀真小小身躯能吃下这么多东西，着实惊到了身边的姑娘，一开始还出言调笑了两句，后来渐渐瞠目结舌，到最后就只能疲于给荀真夹菜，连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虽然有荀真这么个无情的吃饭机器在，不过场上气氛并没有冷淡，几个姑娘一会儿教黄浩玩游戏、划拳，一会儿表演唱曲、跳舞、吹拉弹唱。虽然没有什么大家风范，但是也不全是淫词艳曲，有不少都是时下流行的曲子小调，让荀真在这么个没有电子设备的世界感受了一把ktv的感觉。
    当然了，对于黄浩这种小屁孩来说，最吸引他的肯定还是跳舞——衣服越跳越少的那种。虽然到最后总是会留那么一两件纱衣，但是留了比不留刺激还大。只可惜十岁的年纪限制了黄浩的见识，虽然看得血脉偾张，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只能学着自己的小厮，在几个姑娘身上动手动脚。而且碍于荀真在场，也不敢太过分。很是有种在幸福中苦恼的样子。
    真的是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啊。荀真看着黄浩屁大点年纪就学着小厮在女人身上摸来摸去的样子，心里冷哼了一下，越发的觉得这货将来恐怕就是个败家废物。不过管他呢？反正和自己无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多吃点。
    一行几个人玩得正嗨，荀真也吃得正开心，老鸨又带着张三推门进来了，她看黄浩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心下暗自点头，对自己刚才挑出来的这几个姑娘也比较满意。
    被打扰到的黄浩有些不乐意，不过却被老鸨以过来敬酒顺便监督姑娘服务水平的借口，再加三两句马屁就给哄开了花了。
    “公子今年贵庚呀？是哪个府上的少爷？”
    三杯酒敬完，老鸨又开始套黄浩话，不过黄浩却是不敢说出自己的出身，只敢说自己姓王——黄家毕竟是朝廷重臣之家，虽是豪富，但家风还是有的，真让别人知道黄府独苗黄大少爷十岁就去逛妓院，传扬出去，黄浩回去还不知道要挨什么收拾——别的不说，过年黄大人回老家揍他一顿是肯定的，别人不敢打，他爹打他从来不手软，黄夫人也不敢拦，黄老爷子虽然非常宠爱自己孙子，但是他是那种只要打得对，也不会拦的那种——毕竟当年他可没少揍自己儿子，而且颇以此为豪，觉得是自己的教育方法靠谱所以才培养出来一个朝廷重臣。
    所以只有这一点，不管老鸨怎么套话，黄浩都不肯说，不过这反而更让老鸨开心了——越不肯说就证明这家世越大！
    所以后面干脆也不问了，就专心拍黄浩马屁，务求要把这个熊孩子变成回头客。
    正拍着，突然外面传来了喧闹嘈杂的声音，老鸨赶紧让张三出去看看怎么回事，不要搅了客人的兴致。
    “王公子放心，左右只是哪个天杀的醉汉喝昏了头，张三叫上几个伙计就打发了。我们继续，继续~~”
    “九妈妈，不好啦！不好啦！”
    老鸨刚说完，张三就跌跌撞撞地推门冲了进来。
    “是官府衙门的人！官府衙门的人来啦！”
    张三话没说完，“啪”地就挨了老鸨一耳光。
    “混账！官府衙门的人怎么了？咱们迎仙阁奉公守法，又不是触犯王法的买卖，衙门的人过来有什么不好的？楼下带队的人是谁？是王捕头还是刘捕头？”
    “是……是刘捕头，说，说是有要犯逃进咱们这里了，要挨个，挨个房间地查房！”
    张三挨了一巴掌，反而有些冷静下来了，只是嘴里还带了些结巴地回答老鸨。
    “唉……怎么又是刘捕头，真的是不怕养不熟的狗，就怕喂不饱的狼！”
    老鸨听到张三的回话，嘴里嘟囔了几句，转身向黄浩说：
    “王公子啊，真的是不好意思，我这就下去向衙门的人禀告，您先玩着，等下我上来给您赔罪~！”
    说完和张三一起出门下楼去了。
    荀真不动声色，继续吃喝，黄浩和小厮面面相觑，脸上浮现出紧张的神色，和姑娘们玩也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过了一会儿，屋外面的嘈杂喧闹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起来，似乎真的开始了挨个挨个房间的查房！
    “这，这真的要查房啊！这可如何是好？”
    黄浩听着门外的声音，彻底慌了起来。此时因为少了张三加菜，所以已经把桌子上的饭菜吃得差不多的荀真，抹了把嘴，不屑地问黄浩：
    “你是在缉逃犯吗？”
    “当然不是！”
    “不是你怕个什么？”
    “可是，万一查到这里，衙门的人让我自报家门怎么办啊？”
    荀真刚要回答黄浩的问题，一旁的一个样子颇为机灵的姑娘赶紧倒了一杯花果蜜酒给他，劝慰他：
    “哎呀王公子，您莫要担心，就算真查到这里，您随便报一个名字便是，衙门的人都是走过场的，妈妈那边自有打点，他们也不会一家家去核实，真去核实了，那就是要把今晚来这里的客人全都得罪了。就是坐大堂的官老爷都不敢这么做呢。来，公子您先喝杯蜜酒压压惊~~~”
    荀真的淡定、姑娘的劝慰和蜜酒的甜味加在一起起了效果，让黄浩多少冷静了下来，而且一旁的小厮也凑到黄浩耳边嘟囔了些什么，让黄浩的脸色恢复得更自然了，只是偷偷瞥了瞥荀真。
    用屁股都猜得出，这熊孩子肯定是打算真暴露了就把锅甩到荀真头上，不过反正黄府的书也看得差不多了，对于当熊孩子书童这个差事荀真也很是厌烦，真不能干了也就随他去好了。
    加更，另外根据亲友的意见，把第一章改为序章放入作品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