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丞
“仙君,您一手栽培的好弟子马上就要来了。”鬼王得意地说。
“住手!”天霰体力不支,用剑撑着地面,怒目道。
鬼王大笑道:“住手?您告诉我该怎么住手?他们是自己来的,也是他们越过您设的障眼法,我可没插手。不过您的两个弟子还真是对您忠心耿耿。这么危险的地方也敢过来。但是他们恐怕没想到他们的忠心却正好害了您!哈哈哈,可真是有趣。”
天霰警告道:“你要是伤害他们,本君绝不会放过你!他们要是有什么闪失,我定要你全族一起陪葬!”
“哟,不愧是仙君。哪怕面临如此窘境,也还是威严十足。”
鬼王趁天霰不备,向他冲过去,被天霰用法力拦下,两人对峙着。
天霰原本是一心和鬼界作法对抗的。那障眼法也是天霰自己所设,怕的就是自己那两个弟子不听自己话跑了过来,可没想到那障眼法因为自己体力渐渐不支竟然那么不堪一击。
障眼法被破时,天霰心中一紧,被鬼兵趁机偷袭,在双方的对抗中天霰已经渐渐落了下风。
二人看见天霰正在和群鬼乱战,担心天霰出事,急忙赶来,却被鬼王趁乱捉住,用锁魂链捆住,绑在一棵冒着毒液的枯树上。
“仙君,你看看你的弟子多忠诚啊,急着赶过来和你一起死。”鬼王将一只手拆卸下来,飞到了莫殇面前,张牙舞爪地要将莫殇撕烂。
“别杀他们!”天霰捂着胸口说。
“你是在求我吗?”鬼王笑出了声,千面千孔轮番浮现在一张面目可憎的脸上,皆呈现一副得意的表情。
“你怎敢!”天霰从未受过如此羞辱,也从未发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掣肘。
“我怎么不敢?你别忘了,现在是我占上风。”鬼王得意道。
“快说!快说你是在求我!不然我杀了他们!”鬼王已经将那支残肢伸向莫殇,威胁天霰。
天霰无计可施,正欲服软,莫殇却开口了:“你给我闭嘴!我师傅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仙君,也是你能羞辱的吗?你这个丑陋的怪物!”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没了灵力了,你还敢这么对我说话?”鬼王的半张面孔被撕下,飘到了莫殇眼前。
莫殇被眼前之景震惊,缩了缩脖子,可马上又硬气起来:“没了灵力又如何?没了灵力,就不能骂你了吗?”
鬼王笑道:“哈哈哈,你好有趣啊,我暂且不管你。”
那张浮在空中的脸飘到了义溪眼前。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是没力气了吗?”
义溪忿忿地瞪了那张面孔,闭上了眼睛。
“算起来,我也是你们的师叔辈。仙君如此尊贵的人,怎会教出这样两位不懂规矩的徒弟啊?”鬼王脸上又脱下一张面孔,飞去了天霰面前。
天霰说:“你住嘴。”
“仙君当真是至尊,不仅力量远在我等之上,就连气性也如此高傲,沦为阶下囚也一样。”
天霰灵力被这里强烈的怨念冲尽,倒在地上,被鬼王仆从抓住。
鬼王对着那仆从招了招手,示意让他们把天霰送到自己这里。
“真是漂亮的一副身体,”鬼王赞绝这眼前的身体,“难怪那么多人都想接近遗世独立的仙君。”
鬼王将干枯粗糙的手伸到天霰胸前,锋利的手指刺进天霰胸膛,干净的血从鬼王的手指和天霰的身体的缝隙之间流出。
“好干净的血啊……”鬼王赞叹。
“师傅!混蛋!怪物!你放开师傅!”莫殇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想要靠近天霰。可他距离自己那么远,自己甚至连想要看清他脸上的表情都做不到。
“真是聒噪,你,”鬼王拔出手指,血淋淋的手指向身边一个仆从,“去让他闭嘴。”
“是。”那位鬼仆拿着一根铁链,从莫殇张开的嘴上勒过,然后施了咒,让莫殇没法动嘴。
“仙君,知道为什么鬼界嗜血吗?任何干净的血液都会引起我们的骚动。因为我们一直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没有阳光,没有水源,全身都是干枯的,哈哈哈,哈哈哈……”
“这与那些被你们杀的人有何干?”
鬼王掐住天霰的脖子道:“当然有关,如果不是你们赢了我们,如果不是你们不给我们生路,我们怎么会跑到地下?”
鬼王又道:“不过好了,三十年前,你们给了我们鬼界机会。”
“你猜怎么着?”鬼王捕捉到了天霰脸上一闪而过的迷惑,向他解释,“人界中有一部分为首者,也就是卫庄的修道者,为了打败魔界,不惜以同类的生命为代价,生祭五千人,这其中包括老人,小孩,壮丁,妇女……用同类的身体构建血阵,用他们的生命驱退了卫庄的魔兵。最后,魔界在卫庄处的战役节节败退。一切结束的时候,他们又自欺欺人,为这五千人筑了这烈士冢。看见了吗?就是你们身后的怨气四溢的烈士冢!他们以为建了烈士冢就能减轻自己身上的罪孽吗?”
原来如此。天霰一直以为那五千烈士是自愿以生命驱退魔兵的,没想到竟是为人所胁迫,难怪烈士冢里怨灵遍布,难怪义溪的母亲告诉自己这些都是那些人的报应……
“那些死去的人不甘心就这样做了别人的替死鬼,他们的魂灵和我们交易,愿意把烈士冢交给我们当作居住地,我们则给他们提供修炼的方法。就这样,我们鬼界才得以来到人间。不过,这阴暗的烈士冢我们早就待腻了,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整个人间。我要让人间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墓冢,哪怕每日承受阳光煎熬,我们也都愿意。”
“你妄想!”天霰脸色煞白,全身轻颤地站起来。
“呜……呜……”莫殇看着师傅满身是血心疼不已,他虽然不能说话,可还是尽力发出声音,想让师傅看见他。
天霰听见了莫殇的动静,转头去看他。莫殇红着眼睛,流着眼泪看着天霰,他剧烈地摇头,由于动作太大,嘴上拴着的铁链在他嘴角划下一道道血痕。
天霰垂下眼睛,转头又看着鬼王。
天霰凛然道:“世人皆苦,可是你不该插手他们的事情,不该引他们入歧途。我若知道真相自会为他们做主。”
鬼王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天霰啊天霰,你也未免太天真了。此事若不是我来告诉你,你凭什么知道真相?”
“……”
“你知道真相之后又会怎么给那五千人找回公道?将那一百多修道者罚入仙牢困他们一辈子是吗?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这种血债只有用他们的鲜血来偿还!”
天霰身上还有重伤,又拿起剑运功与鬼王作战。
“不要再作孽了!”
鬼王轻松化解了天霰的招数,笑着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现在的处境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
天霰质问:“遍地尸骨,哀嚎遍野,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
天霰与鬼王作战,可自己灵力早已不支,鬼王轻轻松松便可以化解自己的所有招式。
莫殇又急又怕,他用胳膊戳了戳旁边的义溪。
救救师傅,救救师傅啊,你不是有灵力吗?为什么不出手,为什么?
可莫殇什么也做不了,自己灵力被封,不能心灵传音,嘴又说不出话……
莫殇咬着链子,满嘴是血,他希望能咬断这链子,可是他高估自己了。平日里有灵力加持,他才能削铁如泥,可现在,他哪怕咬坏了牙齿,那锁魂链也毫发无伤。
师兄,我真的看错你了吗?师傅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无动于衷呢?师兄,救救师傅,我求求你了……
莫殇内心早已在流血,他的眼睛被眼泪填满,看着义溪无动于衷的模样又急又气。
鬼王不费力气就打败了天霰,看见天霰跌倒在地上,原先不染尘埃的飘飘白衣正被鲜血浸染,鬼王突然觉得得意,他伸出手,准备再次将十指刺入天霰的身体,感受纯净的鲜血的洗礼。
这时一个身影飘过,挡在天霰面前。
——是莲丞。
鬼王气恼极了,他顺手把莲丞心脏拔了出来,众人却发现那心脏毫无生命特征,原来,鬼界的人并不依赖血液生存。那心脏只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莲丞……你没事吧?”天霰扶住莲丞。
“我没事,我不靠心脏生存……”
“好,你走吧,别管这件事。”天霰拦在莲丞面前。
“不,你之前答应了我没有伤害我的家人们,你信守诺言了,刚刚你来的时候还替我们清理了墓冢,给我们挖了个洞,让阳光照进我们的家……你对我那么好,我不想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你们够了吗?!我现在要和你们打架!而不是看你们在这儿煽情!”
鬼王气急败坏,瞬移至天霰背后,捉住莲丞,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将他甩到义溪旁边。
“莲丞!你没事吧?”天霰关切道。
莲丞已经闭上了眼睛。
天霰的眼泪流了出来,他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莲丞,什么话也说不出。
“你杀了他!”天霰愤恨地看着鬼王,“他是你的同类!”
“同类又如何?你的同类不也和我刚刚一样?”
莫殇刚准备哭,就发现自己左手边有动静。
莲丞偷偷递给义溪两个火石,莫殇刚疑惑他这是什么用意,就想起鬼界之人身上没有血液,也没有水分。他们惧光更怕火,这里的一切都缺少水分,只需要一个火星,就可以燎起整个枯树林。
义溪点了点头,艰难地反着手接过火石,莲丞轻轻往旁边移了段距离。
义溪把火石放在右脚边用力摩擦。
……
当鬼王发现时,火已经蔓延到他旁边,他一时慌乱不知道怎么做,等到想起用鬼术灭火时,火势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好啊!莲丞,我小看你了。”鬼王想起莲丞,他冒着火冲过去,揪住莲丞,“以前到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大本事,竟然联合仙界的人对付我?”
见莲丞不肯醒过来,鬼王干脆放下他:“既然你不肯睁开眼睛,我就让你永远睁不开眼睛!”
鬼王抽去莲丞身上所有灵力,哈哈大笑。
鬼王回头对三人说:“你们今日摆我一盘,我记下了。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是我给你们的警告!”
鬼王丢下了所有鬼一个人跑了。
所有恶鬼四处逃窜,一时间哀嚎遍野。
火越烧越严重,整个森林几乎都浸在火光之中。
怨灵冢,且叫怨灵冢吧,烈士冢实在讽刺;怨灵冢内的声音越来越低。众人身上的束缚也渐渐消失。
“我们快走!带上莲丞!”天霰朝着莫殇和义溪喊道。
“是!”
……
逃出森林后,天霰运功,将灵力注入莲丞体内。
“你怎么样了?”
天霰紧张地问。
“我好像撑不住了,不过临死之前还能有你们仙界的高等生灵为我伤心,我好开心。”莲丞嘴角向上扯起,有一丝忧伤,也有一丝骄傲。
“什么高等低等?我们都是一样的,你没有比我们低等。”天霰抱住莲丞。
“真的吗?可我一出生就是鬼界的人,我家人告诉我,我们鬼从一出生便是最低劣的,所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好好活着,我尽力救你。”天霰憋住眼泪,运功给莲丞注入灵力。
“咳咳……”莲丞咳嗽起来,“你们仙界的人的灵力太纯净了,对我没有太大作用的。”
“对不起……你是为了救我们才……”天霰眼含热泪道。
“我不怪你们的。知恩图报,我的爹娘就是这么教我的……”
莫殇看着眼前的场景,突然怀疑起自己和所谓正道。
眼前的小鬼,为了一点知遇之恩尚且能舍出性命,而那些道貌岸然的修道者却为了自己生,让那么多人死。
“我还想你们保护好我的家人,他们就在离这里不远的那个墓冢里,他们也很怕火,你们一定要救他们。”
“我们会的……会的。”莫殇说。
“谢谢你们了。”莲丞笑了一声。
“对不起,我之前错怪你了,我以为你是和他们一样的恶鬼……”
“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莲丞苦笑道。
“仙君,我好像撑不住了。”莲丞抱紧天霰。
天霰还是疑惑,如果不问,可能永远也不能得知真相了,他问:“那日,死尸附体自焚……”
“不是我。”莲丞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在附身义溪之前可曾见过什么其他的恶鬼附在他身上?他被何人操控施了邪咒?”
“没有……你们傻不傻,那些恶鬼都是来寻仇的,而他们寻仇的目标又都是那些年长的修道者。当日若恶鬼真来作乱,也该对着没死的人下手,何必要多此一举让死尸烧了那些与此事无关的年轻修道者?”
天霰恍然大悟,他看了一眼义溪,只见他眼神躲闪,看天霰蹙眉看向自己,他心虚地低下头。
天霰感到手臂上的重量越来越轻,又看向抱在自己怀里的莲丞
“莲丞?莲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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