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时耶命耶

    元一来到一个房间，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先生坐在那里，不时呷一口清茶，眼睛却是闭着的。
    “来了，坐吧，我叫鬼谷子，喜欢和人辩论。”
    “前辈，我叫元一。”
    “咱们先来点简单的。有甲乙两人，甲很干净，乙很脏。如果请他们洗澡，他们中间谁会洗？”
    “我不知道啊，我想想啊。这里有四种可能，一是甲洗，因为他有爱干净的习惯；二是乙洗，因为他需要；三是两人都洗，一个是因为习惯，另一个是因为需要；四是两人都没洗，因为脏人没有洗澡的习惯，干净人不需要洗。话说这种问题很无聊哎。”
    “小姑娘有点门道。咱们看一个龟兔赛跑的故事。有一只乌龟先爬了一段在a1点，兔子在起点b点。兔子想要追上乌龟。但是，它在追乌龟的同时乌龟在往前爬。兔子想要追上乌龟，就必须到达乌龟开始所在的点a1。当它到达a1点时，乌龟又爬了一段到达a2点（它们之间的相对距离减小了）。然后兔子又必须追赶到达a2点，可是此时乌龟又到达a3点（它们之间相对距离继续缩小）。兔子想追上乌龟必须到达a3点，可是乌龟已经爬到a4点……这样下去，兔子和乌龟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小，也就是，一直跑下去，兔子和乌龟之间的距离会达到无穷小，但是，兔子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乌龟。怎么样？”
    “这个更无聊哎，鬼谷子爷爷，你知道离散数学吗？兔子和乌龟的步伐是离散的，假如当成连续的，一个人要迈出一步，需要先迈出一半，又进一步需要迈出一半的一半，一半的一半的一半…这样下去，人永远迈不出一步。可是从离散数学来看，人直接就迈出了一步哦。”
    “我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你可知是什么。”
    “鬼谷子爷爷，你都说了，无名无字哎，我无法告诉你是什么，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来来来，对个对。两猿截木山中，问猴儿如何对锯（句）?”
    “那我也不客气了。匹马隐身泥里，看畜生怎样出蹄（题）!”元一道。”
    “一二三四五六七。（忘八）”
    “孝悌忠信礼义廉。（无耻）”
    “小小女娃，一张绣口，也敢说，礼义廉耻？”
    “垂垂老耄，半嘴黄牙，称得
    起，聪明智慧！”
    “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
    “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
    “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hǎi shui cháo zhāo zhāo cháo zhāo cháo zhāo luo。”
    “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fu yun zhǎng cháng cháng zhǎng cháng zhǎng cháng xiāo。”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我在此禅定四十八载，未遇敌手；不想在我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之时，竟与你结下如此一段缘分。真是时耶？命耶？”鬼谷子感叹道，“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京剧）…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鬼谷子渐渐化成一道青烟，消逝在浩渺的宇宙中。
    …
    “111号，111号，听到广播后，请到院长办公室来。”
    “哎哎哎，你是新来的吧？你是多少号？”一个光头壮汉问着。
    墨出尘头痛的厉害，他的记忆像一串断了线的珠子，乒乒乓乓地撒了一地…
    他一要想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额头就火辣辣地痛。
    “你是不是也搞不清自己是多少号？没关系，手环上有。”
    手环上用小楷写着:126号，墨出尘，男。
    “我是墨出尘。你是？”
    “我叫一鸣，是这家疯人院的院长。”
    “疯人院？你是院长？”墨出尘瞥了一眼他手上的手环。
    一个女的走了过来，面容严肃。“一鸣，你的放风时间到了，该回去了。”
    “遵命。”说着一鸣看了眼活动场，恋恋不舍地转头走回去了。
    “抱歉，我叫三点水，是一鸣的主治医师。他是不是又说自己是院长啊，他总是这样，他得了妄想症。”
    “哦，他好像很怕你。你手上的圆环能给我看看吗？”墨出尘淡淡道。
    “这个啊，这个都是一鸣的恶作剧，本来我作为医师是不可能带的，但为了配合他治疗，我也是毫无办法呀。”
    手环上面写着2号，汪洋，女。
    “三点水是你的外号？”
    “嗯，大家总这么叫，我都快忘记自己的真名了。”
    “哦。刚你说带手环的都是精神病人，当然你除外，是这样吧？”墨出尘看着手上的手环。
    “是的，没错。你有主治医师吗？或许你刚来，还没分配吧？”
    “你怎么知道我刚来？”
    “因为所有的病人我都很熟啊。我没见过你。”
    “哦，这里的医生和病人都打成一片了吗？”
    “没有，所有的医生都只管自己病人，他们连别的医师都认不全呢。”
    “他们？噢，我知道了，我们回封闭病房吧。”
    “墨之江，你终于回来了。”一鸣道。
    “墨之江？”墨出尘看了看自己手环，“我叫墨出尘。”
    “唉，瞧我这记性，三点水没难为你吧？她是这里的头号疯子，我作为院长都奈何不了她。她的势力太大了。”
    “你的手环我能看一下吗？”
    “你看。”一鸣伸出手来，上面写着，1号，一鸣，男。
    “嗯，有点意思。院长，咱们这符合什么条件才能出院？”墨出尘问。
    “出院标准吗，从来都是那一条:当你不想出院时，你就符合出院标准，可以提出出院申请了。”
    “那你知道有没有人成功过？”
    “没有哎，因为你提出申请不就是说明你想出院吗？是不是有点反讽的意味在其中呢？”
    “从来没有人出院，这两位一个1号，一个2号，正常来讲，编号是从前往后排…我是126号，也就是说有125个疯子，在这一堆疯子中要生活下去，似乎很有挑战啊…我还是装作一个疯子好了。”墨出尘心里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