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不如下次吧,下次我问过云雪姐后吧!“倒不是言欢小气,只是云雪姐这里日常被许多达官贵人盯着,谁都想见她一面,她可不想无端给云雪姐招来麻烦。
“那也行!“沈顾也没有不依不饶,怎么都得给他这位兄弟个面子。
一出戏唱罢,言欢三人也作势起身要离开,正在此时,一位丫鬟装扮的小姑娘小跑过来,“言姑娘,您来了,云姑娘找您,可否稍留片刻?”是云雪身边的丫鬟阿福。
“云雪姐找我?”言欢看了看身边的两人。
阿福是个有眼力见的,立马开口道:“言姑娘的朋友可以一同前往的!”
不等言欢说话,沈顾先笑出了声:“害,这不巧了嘛,刚还想说见一见云姑娘呢!”
“那就走吧!”话说到这份上,言欢推脱不再,一行人朝着后台走去。
后台,云雪还未及卸下妆容,身上的戏服也依然整整齐齐,端坐在梳妆镜前,一旁林墨坐在客椅上,不慌不忙喝着茶。言欢一进去就小跑着向云雪奔去。
“云雪姐,今天的演出好精彩!林墨先生也在呀!”
林墨向着言欢点头致意。
几个人一番寒暄下来,也算是彼此相识了。
“云姑娘,一早就听说你的美名了,听说我大哥沈兴与你也是旧识,过些日子家母六十大寿,不知云姑娘能否赏脸到寒舍献唱一曲?”沈顾直奔主题,祝寿倒是其次,主要是想看看他那位大哥的热闹罢了。
听到此,云雪脸色微变。
言欢眼眸一转,说道:“沈先生,这种事情应该找戏班班主,他说了才算,你问错人了。”言欢的语气不能说是好。
方君泽察觉沈顾意图,眸光冷了冷,“贺寿一事你跟家里商量好再说,该找谁找谁。”
沈顾一顿:“哦,也是,是我唐突了。”他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沈顾在言欢开口的一瞬间就后悔了,怎么说云雪都是言姑娘的好友,言姑娘又是他未来的嫂子,关系虽然七绕八绕,但总归这事儿是他不地道了。
“沈先生,如果需要戏班子为家里老人贺寿,不如去找这遮云戏院的李班主,我与他有几分交情,可与你引荐。”一旁半晌沉默的林墨突然开口,“不过,云雪去贺寿不大合适,她老是唱些悲悲戚戚的曲儿,倒是聂鑫聂先生,也是遮云戏院的名角儿,《麻姑献寿》唱得那叫一个好,不如请他过去。”
“那就劳烦林先生了。”沈顾略有些尴尬。
“方先生,我与云雪姐有些话要说,要不你先回去吧!”言欢向方君泽道。她想着云雪姐找她,估计是有事,他们都在这也不方便。
“我把你带出来,自然也得带你回去”,说着微微朝言欢低了低头,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晚些时候我来接你。”
方君泽的声音很好听,轻轻拂过她的耳畔,言欢不由得晃了晃神:“嗯,好!”
方君泽带着沈顾离开后,林墨也告辞离开。
房间内,只剩下两个姑娘,言欢瞬间觉得自在了不少。
“那位方先生便是你的未婚夫嘛?”
言欢点点头,看向云雪的一双眸子带着几分殷切。
云雪不由得轻笑,“我看着倒是彬彬有礼,稳重自持。”
“可不是嘛,像个闷葫芦,不过确实人挺好的,说来还要感谢他多次替我解围。”言欢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道来,说着说着不由得有些沮丧。她一直期盼着她的恋爱,她的婚姻,从前偷偷看些小说,那上面的自由恋爱都曾令她羡慕不已,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张端的事情看上去解决了,可未来呢,他会不会再生事端?这场婚姻真的只是为了解围嘛?她又该何去何从?
云雪看着她那张小脸一点点纠在一起,微微叹了口气。“小欢,世事难料,婚姻之事既已成定局,并不得不接受,但是,不管婚姻如何,你的日子依然得自己过,未来是好是坏,关键还看你自己。”
言欢点了点头,房内的氛围依旧闷闷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言欢离开时已经是傍晚了,刚出门就看见一辆车停在戏院门口,方君泽轻轻依靠在车上,手中捧着一份报纸漫不经心地看着。
“方先生,你一直在等我吗?”言欢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等多久,走吧,送你回家。”
车子刚行使到金华路,司机突然急刹车,言欢没有坐稳向前倒去,幸好方君泽手疾眼快,及时拉住她,将她扶稳。
“怎么回事?”方君泽厉声问道。
“少爷,前面有一队警察在搜捕好像,封了路,我们可能得绕路了。”司机颤颤巍巍地回着。
方君泽凝眸看向那群警察,政府的那群警察他不是没见过,懒散懈怠,而这群人指挥有序,身形稳健,可不太像那群酒囊饭袋。沉思了一会,还是开口道:“那就绕路吧,尽快送言姑娘回家。”
转眼,已是除夕夜了。言府,言欢正陪着父母亲守岁,依偎在母亲身边,不停地打哈欠,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也是灵动极了。
“母亲,我能不能出去走走,好醒醒神,太困了。”言欢忍不住向母亲撒娇。
言母看着也实在不忍,点点头说:“去吧。”
言欢在花园里转悠了一会儿,踱步走到门口,看着刚下过雪的街景,“落尽琼花天不惜,封他梅蕊玉无香”,古人说得果然不错。
言欢悠悠然绕着自家院墙散着步。
在一片雪白中,远处墙角的一摸红分外显眼。那是……血迹嘛?言欢有些心惊,拉着丫鬟凌儿悄悄向墙角走去。走进一看,墙角半躺着一个穿西装的男子,腹部的衣襟被染红了一片——受伤了!
“先生?先生?你还好嘛?”言欢轻声呼唤。
凌儿被下了一跳,忍不住惊呼:“啊!姑娘,这怎么有个人啊?我们要喊人来帮忙嘛?”
“不行,不能喊人!”北平一向藏龙卧虎,这个人身份不可知,看他的伤也不知是缘由,贸然招来太多人,不知会不会惹来麻烦。
言欢眼眸闪了闪:“来,先把他扶到隐蔽处,这一片一向清净,没有太多人。你赶紧去古安巷,去找林墨先生,他是医生,他能救人!我先回去给他拿些衣物,天气寒冷。快去!千万别惊动父亲和母亲!”
不出四十分钟,林墨便赶了过来。
“他伤得很重,需要手术,我先带他走!”林墨将人扶上车,上车前回头嘱咐言欢,“言姑娘,此人伤势过重,恐怕身份不简单,为了安全着想,此事万不能声张!”
言欢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姑娘,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夫人他们该等急了。”
“嗯”言欢有些心不在焉。
“凌儿,古安巷离这儿不近,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我没到古安巷,才出了长安街就遇到林先生开着车。”
林墨来这边干什么呢?除夕夜,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过来呢?而且他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把人带走了,为什么呢?
一夜安眠,大年初一一大清早,方家二老便带着方君泽来拜年。客厅寒暄一番后,四位老人打发了两个年轻人出去。这些日子,方君泽常常带着出去游玩,二人从一开始的陌生尴尬,到现在已经能够浅谈几句了。两个人明明兴趣爱好都不同,但是总是能有一些话题可以聊一聊。
言欢一见了他,便想起昨晚的事,很想跟他说一说。按理来说,这件事不应该让其他人知道,可是林墨的反常实在让她抓耳挠心,再说了,方君泽以后也不能算是其他人吧。言欢花花心思绕了几个弯,这些方君泽都不知道,但是他看着言欢一会发愁、一会明媚、一会纠结的表情,很是好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一点心思都藏不住。
“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嘛?”
言欢忽地抬起头便撞上了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逆着光,她看不太清他的脸,但却总是能感觉到他脸上带着笑意。言欢有些走神。
“嗯?”方君泽的目光多了几分询问。
“啊,是有些事情……但是这件事你得答应保密。”
方君泽看了她一眼,换了个姿势,“可以。”
言欢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但是避开了林墨的反常不谈,这件事情没有定论,只是怀疑而已,万一真是凑巧呢?
方君泽拧了拧眉,有些严肃。“这段时间北平城内不安定,各路人马明里暗里都涌进了不少人,私下也都在暗自较量”,方君泽顿了顿,“本来这些事情不应该说给你听的,但是昨晚的情况,有必要提醒你了。看到陌生奇怪的人,不要贸然接触,在未摸清对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不要轻易相信,免得惹来麻烦。”
言欢了然,试探着问道:“我听父亲说,南方革命势力日渐壮大,你……”
“我只希望一家平安。”
言欢并不是养尊处优的深闺小姐,她有理想,有抱负,也曾为这个国家的命运哀愁叹惋。可她不知道方君泽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知道他是良善之人,会为街头乞讨的爷孙叹息,会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可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婚后……她是否还能真正放开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呢?
一切都是未知的,而她必须要面对的。
二月初五,方、言两家大婚,全程轰动。这场婚礼几乎惊动了各界人士,上到政府高管,富商名流,下至百姓市民。报纸头条日日刊登,关于言欢和方君泽的的爱情故事也数不清传出了多少版本。婚礼是西式婚礼,考虑到中式婚礼礼节太多,时间紧迫,两家协商一致办了一场盛大的西式婚礼。
方家公馆,热闹非凡。
作为北平城军区司令,张端自然也是婚礼嘉宾之一。他进大门那一刻,方君泽远远便看见了他,冷笑了一声,招手让管家招待着,转身离开了客厅。张端见此,气不打一出来,偏又无处发泄。
言欢是被众人簇拥着领进新房的。待人都离开后,终于也是松了口气。
敲门声响起,“言欢,我能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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