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叶念尘扶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还不清醒,晨间微醺的日光从窗户里落下来,她有些发懵地盯着地上的一寸斜阳。
哦!对了!昨天止月和她表白来着!然后呢?她好像哭了?
叶念尘暗骂一声,心道这可太丢人了,被止月哄着告白就稀里哗啦地哭成那个样子,她简直想让昨天重新来过,然后好好地揪着脖领子教训一番那么没出息的自己。
“起来了?”
止月端着托盘盛着清粥小菜推门进来,见她仍旧坐在床上盯着自己发懵,笑道:“快来洗漱洗漱用早膳罢,今日外头天气好,我们可以慢慢赶路。”
叶念尘稀里糊涂地“嗯”了一声,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下来,也不知怎的,止月好像比昨天长得更好看了?自己好像更不敢看他了?
她胡乱地把自己收拾干净,一步一步地走到小案几边坐下,端着粥碗一边心不在焉地喝着,一边斜眼偷偷瞅着止月,他神色如常,似乎还有几分开心?
“咳,咳咳!”
她毫不意外地被粥水呛到了。
叶念尘暗自比较着昨日抱着止月痛哭流涕和今天偷看止月然后被粥呛到,到底哪一个更尴尬丢人,权衡思量,两者似乎不相上下。
止月无奈地笑着,拿出帕子将她嘴边的粥水擦净,说道:“往后若想看我,我就光明正大地给你看,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
叶念尘气鼓鼓的,脸颊也不知是因为咳的还是因为其他多了几抹红晕,止月到底明不明白,偷偷看和光明正大地看感觉完全就是不一样的!
“我,”她喝了口水顺了嗓子,半赌气道,“我既要偷偷看,也要光明正大地看。”
“好,”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带了几分无奈的宠溺,“以后都随你看。”手指抚上她的脸颊,轻捏了捏,“再有几日就能赶到巫荒城了,等找回凡音,再把你的东西拿回来,我们就要马上离开,那里实在太危险了,一刻都不能多待。”
叶念尘捧着小粥碗没有答话,半晌才道:“好。”
她近日里越发地开始惶惶不安,离巫荒城越近,这种感觉越强烈,甚至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要是到了巫荒城拿回花盛,恐怕……
“止月……”她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要是哪一天,我突然不在了,你……你可不要想我,”她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说完,“最好也不要记得我。”
止月抬手曲指敲敲她的额头,神情严肃了一些,“说什么胡话呢,你到底有什么心事?”止月不期然地自心底涌上一阵慌张无措,似乎真的害怕某一天她会突然消失不见,昨天叶念尘说的一些“离别分开”、“相见无期”,他并未深入多想,只当成了是她对彼此未来不知的惶恐,现下又再次提及,怕不是空穴来风。
止月忽然有些紧张,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正视自己,“到底有什么事,令你这般不安?”
叶念尘想她到底应该怎么说?说自己因为一种莫名奇妙的感觉?自己都觉得胡扯的不可思议。她动了动唇,一股脑扎进止月的怀里,低声道:“我只是害怕将来会有一天和你分开,我现在真的无法想象没有你陪在身边我要怎么办。”
“我也是,”止月抱着她,脸颊在她的发间细细蹭着,“此后余生若是没了你,江湖再大,也没有繁华。”
她忽地抬起头,对止月说道:“我突然发现你用词简直是一套一套的,以后要是咱俩来场比赛比着说情话,我好像压根就比不过你。”
止月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低语道:“那我肯定不会让你赢的。”
叶念尘低声笑了笑,又忽然道:“你觉得凡音像不像被咱俩遗弃的孩子,”她比着手指,很是认真,“就是那种俩夫妇甜甜蜜蜜、腻腻歪歪,觉得身边的孩子就是个大灯笼,所以把孩子抛下两个人独自腻歪的那种。”
止月认真想了想,说道:“你这样一说似乎还有几分道理,”他低头仔细思索着,“唔……日后如果我们有了孩子就交给凡音去带,咱们两个人去游戏江湖,”他叹了口气,“果然带孩子什么的还是太麻烦了,以后凡音长大了全交给他好了,”低下头赞赏地看了叶念尘一眼,“幸亏你有个好徒弟。”
叶念尘细想了想将来的情形,又细想了想那些年独自带凡音漂泊的生活……拍手笑道:“凡音年纪小小就那么啰嗦唠叨爱操心,看孩子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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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音猛然打了个喷嚏,这个喷嚏打得令他有几分惴惴不安的。
他自觉得最近比较心累,比跟在他师父身边看着他师父医死一个又一个病人还心累。他此刻紧紧抱着沈言的手臂,寸步不离,苍天可怜见的,这里就沈言一个正常人好么?
身后沉重缓慢的步伐越来越近,那步子迈得令凡音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的。身后的人抓着他的后脖领子把他拎了起来,凡音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了,但迎着那双对着自己上下扫视的凤眸,仍旧克制不住地想要发抖。
那人抬起两根手指掐住自己的小脸颊,眉头微蹙:“如何这些日子让你吃好睡好也不见圆润一点,”清冷的脸庞上有几分不悦,“你再这般下去,让我怎样带你去见她。”
大哥我还不是被你吓的!
凡音在心底小心翼翼地嘶吼着……
“那、那个……”凡音垂在半空中,很没气节地斟酌着用词,“说不定您稍稍离我远一点,我立刻就能长胖一些了呢……”他偷偷窥了慎夜一眼,吞了吞口水,“您说呢?”
凤眸微眯,慎夜一抬手让凡音栽到了地上,“罢了,左右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凡音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心中亲切地问候着慎夜的家人。他一小步子一小步子地又挪蹭到沈言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凡音长吁一口气,还是跟在唯一一个正常人身边比较有安全感。
“教座……”绍芜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您与那江湖郎中是故交么?”
慎夜斜睨了她一眼,带了些讽刺的意味:“江湖郎中?”他冷笑一声,“以后不准这样称呼她。”
绍芜窥了窥他的脸色,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
凡音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幕,心道还是大不正常才能制住小不正常。
“你,”慎夜仰着下颚示意凡音,坐到案几旁倒了杯茶水,“再来说说这几年她的经历。”
凡音觉得这人在听书说故事这方面比起自己的师父,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天里除了让他吃吃喝喝,就是拎着自己让他讲师父的事情,一些事情他还要翻来覆去地听,怎么听都听不腻。
“那天,我和师父在神庙过夜……”凡音乖乖认命,说起了他们和止月的第一次相遇,难为他将三岁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还是要多亏止月大哥长得太好看了,“……然后师父就挽留他和我们一道同行,后来他说他叫止月,我和师父就与止月大哥这样相伴走了五年……”
慎夜搁下茶杯,沉吟道:“止月,”他抬起眼眸,“可是语一山的原长座,止月?”
“就是他的!”绍芜听到这边动静抢先答道,“我之前好似还看到他们一起来着,还以为他们是,是一对儿……夫妻……”她声音越来越小,感觉气氛有些诡异,被沈言拉了拉衣袖,止住了话。
慎夜神色不辨,眼眸暗沉,忽地嗤笑一声:“一对夫妻?”话语里带着凉薄的讽刺,“止月?也配?”
最后四字声音压得低沉,勾着尾音,带着不容置喙般的冷决。
凡音听闻他的话,既惊又怒,倏地站起身来,大声道:“止月大哥待我师父温柔体贴,容貌俊美又法术高强,简直就是世间无双的人,你怎如此说他!”
不只是凡音,一旁的两人也听得愣了,止月配不上个江湖郎中?是他们出现幻听搞反了罢?
慎夜缓缓站起身来,玄衣随着发丝飘荡,他低头看着凡音,嘴角慢慢勾起一笑,令人生出一阵森然,他缓缓出声道:“配不配得上,过后你便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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