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驿站风云

    想那名捕北斗原是一介草民，却有青云之志，机缘巧合，于朱雀门追杀下救了范纯仁后为其赏识推举，相貌堂堂，亦为贵妃宋氏所看重，圣上赐婚，将其女贤孝公主下嫁为其妻。
    怎奈祖宗皇法鄙陋，竟有一条凡为驸马者皆不可从政之令，此亦是北斗逃婚之由。
    “当年圣上最爱之妹宝安公主下嫁于王诜，甚至还将一价值连城之罕物“云雀墨玉佩”作为嫁妆随妹同嫁，却也是阻了王诜的满腔抱负，终遭其心生怨怼，公主英年而早逝。圣上悲愤之下，赐死了王诜。玉佩也便落入了其远亲户部尚书王心宝的手中，此次王大人死后，玉佩竟也不翼而飞了。”
    北斗向几人苦诉愁肠，一方面公主活泼单纯，又不嫌弃自己的出身，天人之貌，惹人怜爱，；另一方面若是做了驸马整日便只能在府中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确是两难。
    说着说着，但觉自己有些像个老妪似的唠叨不止了，将呼之欲出的话又吞了回去道：
    “诶，像是北斗多言了。各位吃了饭菜便早些歇息吧，明日还得赶路。我也不便多扰，就先行告退了。”
    待北斗走后，苏子瞻才开了口：
    “不知这云雀墨玉佩竟有这样的由来，如今这户部侍郎也死于非命，当真是个不祥之物。”
    “想想那宝安公主确也真是可怜。”苏小妹边收拾着碗筷边三言两语地插着话。
    待小妹收拾完后，冷凝霜起身倒了杯茶道：“户部尚书之死乃是近几日才发生之事，而这云雀墨玉佩和景瑟之死却又是几个月前的案情了，也就是说云雀墨玉佩在户部尚书王心宝生前就已经下落不明了。”
    “也有可能是作为礼物送给了景瑟，方才北斗兄也说，此物价值连城，引来些许贼寇或也正常。”忙完的小妹在子瞻一旁坐下，又剥起了柑橘，一分为二，放于两人面前。
    “兄长此言差矣，若是贼寇之为，那为何毒杀了景瑟却又不夺其玉佩？”
    “所言甚是，为兄倒是大意了。还是我家小妹聪慧过人。”
    子瞻所言所想，断不料前前后后，竟又回到了当初曝尸龙渊的景瑟身上，而当时发现尸体的三人，今又集聚于此。遂又想起小妹这几年在山上精读医理，问道：“当时你也在场，依你所见，景瑟所中的是何种毒药？”
    这兄妹二人，但凡凝思时，一个喜欢揉捏自己下巴，一个喜欢揉拂自己的脸颊。
    苏小妹生来带有两酒窝，笑起来脸颊肉嘟嘟的，甚是可爱，一旁的冷凝霜看着，心自是扑通乱跳道：“小妹尽得师父真传，想必不会有问题。”
    “此毒虽少见却厉害无比，照理说景瑟仅是唇部和喉部发紫，此毒还未入人的腹中便已可致人于死地。不过，三年前之事也记不太清楚了，加之又不能排除是死后被人从口中将毒药强灌而下所致的症状。”
    子瞻听完小妹所述，对她刮目相看的同时，又叹气道：“此事真是疑点重重，毫无头绪，如今父亲又无故蒙难，真是如何是好。”
    时至深夜，万籁俱寂，几人愁眉苦脸之际，忽闻远从前院而来的悉窣声响。三人商量后由冷凝霜在房内保护小妹，子瞻独自一人出门暗查。
    只见如此星夜，前院大堂处竟有一众灰袍人等，看着装同三年前桃花源的那五毒教人如出一辙，驿站掌柜如番犬一般跪在其领头人前，极尽谦恭，又时不时挥手指向里院方向。
    子瞻已感大事不妙，此驿站恐和五毒教有所粘连，说不好方才掌柜指指点点正是在向其告知行踪。五毒教诡计多端，定要将此事早些告知众人才好。
    其回到屋便通知了小妹与冷凝霜，在桃花源以及谷川之地的教训后，子瞻也大概知道了五毒教的施毒手段，遂让小妹拿手帕丝线赶制了几副面罩，免得如无月一般纵武功盖世，也为“飘香迷烟”所累。
    以防万一，子瞻还特意嘱咐了小妹为隔壁房的北斗和公主多做了一对。
    几人静待屋中，果不其然，半柱香过后五毒教人便刺破纱窗，将迷烟灌入房内。闻此便照原先的计划，将计就计，混入五毒教中，伺机窥探云雀墨玉佩的下落。
    “圣女大人，人都已经带到了，除了这几人外，就剩几房捕快了，小的还未放毒，怎料那些捕快早已喝得酩酊大醉，想来也是些酒囊饭袋而已，大人觉得如何处置为好？”
    “杀。”灰袍人群中传来一声，果断刚绝，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人情味。
    一女子随声而现，摘下袍帽，眉眼如炬，勾人心魄，红唇淡腮，浓妆艳抹，相得益彰。
    是秦小红，这三年间，她果然如江无心所言，成了五毒教的圣女，一尊泯灭七情六欲的教派象征。
    子瞻绝不能接受，也断然不敢相信，方才那句毫无怜悯之心的“杀”字，竟是从三年前自己所钟情的多情女子的口中说出的。五毒教究竟在秦小红的身上做了何等的工夫，竟能完全改变一人的心性。
    “留着这个公主，于本派还有用，其余人等，你且做成狗肉包子吧。”秦小红说完，便在两个随从的带领下往里屋走了进去。
    “是，小的谨遵圣女大人吩咐。”掌柜双手连同整张脸都匍匐在了地上，面容因恐惧而扭曲。
    待秦小红走后，五毒教几人欲先将公主拉开以便动手，一人伸手正要碰到公主之际，北斗突然睁眼，双目如铃，还未取出身后之剑，便已将此人吓得连退数步。
    见北斗动手后几人均睁眼起身，用内力震开身后的捆绑，拔剑以对。公主和小妹站在中心，外围有三人以背相守，以防再中其奸计，几人又一次将面罩戴上，蓄势待发。
    刀剑相冲，子瞻凝指为剑，迅疾如风，在对方还未出招前，剑气便已穿透其穴位取其性命了。
    周围的五毒教人虽武功平平，却视死如归，纵是头破血流也死命地向中间挥掌而来。乱战间一人身型灵动，掌内聚气，有如熊熊燃烧之火，趁着三人相站的空隙，朝公主方向攻来。
    眼看如此，北斗不顾与几人之混战，侧身后翻而立，欲正面接下此掌。怎料秦小红见此，突然将内力贯于脚步，后跟点地猛的加速，还未等北斗有招架之势，便一掌击在他的腹部，登时便单膝而跪，大口吐血。
    掌中附毒，随后从其腹部开始，逐渐向上，肤下经脉皆显出暗红色之状。
    秦小红见北斗还未倒下，旋掌凝力，招之欲出。子瞻移步立于北斗之前，以点穴第四式“聚合指”，双指击于秦小红丹田之处。
    子瞻原以为秦小红一时内力受阻，无法提劲，必会回退。怎料其目无惧色，脸容紧绷，取出袖中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子瞻心房之位刺去。
    距离过近，子瞻已是穷途末路，想着自己退婚原对秦小红有所亏欠，虽无缘实现游历江湖之梦，但死在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手中，也算是有个终了了，闭上了眼，等待死亡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