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变化

    由于走的是官道，荀真与王家众人一路安安稳稳地走到了虚乾城，此时刚刚日落西山，离城门关闭还有一段时间，看着高高的城墙，王家众人均是松了一口气。
    陆渊自然不会让荀真自己去把劫匪送到官府，进城之后，他随便指派了一个王家护卫，赶着那辆装满了贼人的马车，前往衙门报案去了，而他自己则是盛情邀请荀真去王府做客，荀真也不客气，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离水路较近，又紧邻其他几道，没有天南十岭的隔阂，虚乾城无论是从规模还是经济繁荣程度来看，都要比化源城、林州城高。即使是天色已经暗下去的傍晚，路边的小店也多有未打烊的。
    荀真骑在马上跟着陆渊和王家众人一路来到王府，早已有许多护卫、下人左右两边分立，等候在门口了。
    当先迎上来的是一个管家样的中年人。
    “陆先生，您回来了。老爷夫人听说你们路上遭了贼人，都甚是担心。”
    “嗯，无妨，亏得遇到高人相助，只是死了个护卫，大小姐也安然无恙。”
    “那便好，那便好。”
    陆渊冲那管家摆了摆手，下马领着荀真走到那管家身前，一脸郑重地说：
    “刘管家，这位是荀少侠，今次多亏荀少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与大小姐方能平安无事，你领着荀少侠进府里休整换洗，我有要事先去向老爷禀报。记住，一定要好生招待荀少侠，若是荀少侠有一丝不满意，我定唯你是问！”
    “是，是……”
    那刘管家听到陆渊的话，打了个激灵，赶忙迎上荀真，领着荀真向王府中走去——大小姐那边自然有丫鬟接走，就连钱四儿也哼唧着被其他下人搀进了王府。
    陆渊看着荀真消失在大门内的身影，捻了捻下巴上的短髯，点了点头，同样迈步进府，向着王家家主所在的主院快步走去。
    ……
    “荀少侠，奴婢们伺候您更衣。”
    荀真跟着那刘管家一路来到王府中类似客房一样带着独立小院的房间里，稍等了片刻，就有四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捧着衣服、脸盆、毛巾之类的走了进来，娇声冲荀真说道，荀真早在黄府的时候就享受过这种待遇，知道这是他们大户人家的规矩，所以也不客气，只是冲她们点了点头。
    刘管家见状赶紧识趣地走出房门，站在门外候了片刻，房门再开，里面走出了荀真翩翩贵公子版，房间里只留下四个花痴脸状的小姑娘——毕竟以荀真现如今的颜值和身板儿，只要随便换上一身像样点的打扮，再梳洗一下，对小姑娘的魅力简直不要太高。
    刘管家也看得眼有点直——这还是同一个人吗？前后差别未免太大了吧？
    “愣着干什么？没见过美男子啊？”
    荀真开口提醒他，这话一出口，刘管家立马就把他和之前穿着屎黄色衣服，一脸风尘的江湖少侠形象连上了，赶忙低头赔不是，然后领着荀真向主院走去。
    到了主院，进了主屋，那陆渊也已经换了一身新的青色长衫，正坐在主位旁与一名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喝茶谈话，听到刘管家的通传，陆渊赶紧站起身，领着那肥胖中年人主动迎了上来。
    “老爷，这位便是荀少侠，此次路遇强人，多亏荀少侠侠肝义胆，以一己之力，将贼人全部制服，我等才能安然无恙。我可是已经在荀少侠面前许过承诺了，如若平安回到王府，定要老爷重谢荀少侠，哈哈……”
    陆渊看到荀真换了个形象虽然有些吃惊，不过毕竟是老油条，马上就压下惊讶，把该说的话给说了。
    那应该是王家家主的胖子，面带笑容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荀真，一边点头一边回话：
    “哈哈，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荀少侠侠义心肠而且一表人才，实在是好！老陆你放心，你的话就是我的话，荀少侠为民除害本就义值千金，更何况还救了我的宝贝女儿？我王某人自当重谢！来人啊！速速将谢礼拿上来！”
    王家家主拍了拍手，马上就有丫鬟托着托盘走了进来。荀真走到托盘前，掀开托盘上盖着的红布，露出了托盘上一锭锭金子来。他随手拿起一锭金子拎了拎，一锭十两，一共十锭——都荣国的金银兑率虽然各地都有误差，但是大抵围绕在一两金子可以兑换十两银子的标准上下浮动，因此这一托盘金子，换算成银子也有一千两了，对于一个普通的江湖侠客来说，已经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收入了。
    看到荀真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王家家主和陆渊对视一笑，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陆渊也自认为摸透了荀真这个“少年侠客”的脾气，他先吩咐丫鬟将金子拿下去包好，然后上前拉住荀真坐下，对荀真说：
    “荀少侠，你放心，这些银钱只是王府的酬谢，衙门那边的赏银须得明日捕快们上值了方能结算，届时我定会让办事的护卫分文不少的给你送来，你今夜只管在王府休息一晚，让我们家老爷尽一尽地主之谊。”
    “是极，是极，哈哈哈。”
    那王家家主显然对陆渊非常的信任，顺着陆渊的话点头称是。
    “行啊，怎么不行？住客栈还要花钱呢，我看这边的客房比客栈的房间可要好多了。”
    荀真点了点头，毫不客气，脸上笑意不减，一副财迷的样子。
    于是接下来便是三人闲聊的时间了，王府作为大户人家，饭菜宴席的准备速度自然是很快的，没过多久就已经有下人上来通传，说是宴席已备好，请三位移步主院用膳。
    三人并肩入席，此时夜色已然降临，由于前日的暴雨，此时天上正是皓月当空，繁星点点，万里无云，时不时吹起一阵微风，带来清凉湿润的气息。
    “哈哈哈，老爷，荀少侠，如何？我提议今夜摆一个露宴，可是提的恰当？”
    酒过三巡（荀真依然喝的果酒），陆渊笑着活跃桌上的气氛，那王家老爷王伦王胖子，也是顺着陆渊的话说:
    “对极，对极！哈哈哈！荀少侠，今夜一定吃好喝好，我王家别的没有，就是银钱比别家多那么一些，吃喝无需顾虑。”
    开玩笑，荀真会和他客气？从坐下来开始筷子就没停过，大户人家请的厨子，手艺还是有保证的，不吃白不吃。
    看着荀真一言不发吃饭却极快，陆渊给王伦暗暗使了个眼色。
    “这个……荀少侠，我王某人一辈子东奔西走，见过的青年才俊不少，但能似你这般侠肝义胆，武功高强的，实在是不多，敢问荀少侠是何年生人啊？”
    “汤隆二十三年，过了今年就二十了，怎么，你打算给我说媒么？”
    荀真瞥了王伦一眼，故意把年龄报大了几岁——都荣王国的男人二十岁才算官方意义上的成年，可以分户了。
    王伦听完愣了一下，猛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荀少侠真是快人快语，不瞒你说，小女今年年方二八，正愁找不到好人家……”
    “怎么，你看我像缺老婆的人吗？”
    “那自然是不像，不过荀少侠，你先别忙着拒绝，我听陆先生说，你们一路赶回匆匆忙忙，小女也失了礼数，未能以真面目示人，荀少侠还请稍候片刻，待我将她唤出来重新谢过少侠救命之恩。”
    说完也不等荀真回话，自顾自向一旁的下人招了招手，吩咐说：
    “去，让莹儿出来重新拜谢一下荀少侠的救命之恩。”
    那下人领命而去，席上王伦继续和荀真东拉西扯，陆渊也配合着敬酒说笑，片刻后，那被荀真救下来的王家大小姐王莹莹，就已是披着月色走了过来。
    此时的王莹莹穿着一身月缎贴身散花裙，披着件粉纱云肩，长发扎着单髻，五官柔顺中透着精致，施着清脂淡粉，似是恬美妇人，身材在单色贴身的长裙包裹下显得异常凹凸有致，特别是前胸，在光滑的月色绸缎的束缚下，翘出了诱人的弧度，纤细的腰肢更是突出了下身的丰盈。
    不得不说荀真看了王莹莹的全貌和扮相确实有点心动，而他也没有掩饰这一点，王伦和陆渊看到荀真显露出来的猪哥表情，相视一笑，只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们开口说什么，就见荀真突然仰天一声长叹。
    “唉……可惜啊可惜……真的是可惜了。”
    “这……荀少侠，你说可惜，此话何意啊？”
    荀真斜眼瞥了一眼满脸疑惑的王伦，摇了摇头：
    “可惜我还没成为天下第一，不然这么好看的姑娘肯定马上就娶了。”
    “这……”
    王伦听了荀真的言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侧头看了看陆渊，陆渊哈哈一笑，接上话头：
    “荀少侠说笑了，这天下间习武之人无数，想成为天下第一何其难哉。”
    “难？有吗？我倒是觉得只是早晚的事。”
    荀真继续装傻，陆渊也不生气，只是笑呵呵地继续说：
    “荀少侠天纵奇才，少年英杰，穷此一生，自然是有机会问鼎天下第一的，只是你可曾想过，要成为天下第一，需要花去多少青春年岁？而且即便你有朝一日登临绝顶，那也只是一时之风光，是人总有生老病死，你也终究是要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不若先将这些后顾之忧解决，再专心追求武学造诣，岂不善哉？”
    陆渊的一通说辞有理有据，王伦在一旁听得笑眯眯的直点头——自古温柔乡是英雄冢，更何况荀真表现出来的这种年轻气盛的性格。
    王伦还是颇有信心的，他相信只要荀真答应这门婚事，以他女儿的姿色，还有他王家的财富，将来自然有的是方法把荀真牢牢拴住。
    “哼，我看你还是在小看我，天下第一这种小事，我不出十年就能做到，至于生老病死？我又不是普通人，等我成了天下第一，自然会去寻仙求道，长生不老。”
    荀真这话一说，不知道他实际情况的人只会觉得他胡说八道，痴心妄想——例如陆渊，他就觉得这是荀真词穷之后的胡搅蛮缠，所以只是呵呵一笑，不去和他较真。接着又给王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日方长，接下来的日子有的是机会劝荀真，现在逼太紧把他惹得恼羞成怒了，反倒适得其反。
    一旁的王莹莹因为刚才那一阵当着她面的谈婚论嫁，现在有些脸红，不过毕竟不是小孩子，结婚嫁人都是迟早的事情，更何况荀真也确实是她的救命恩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颜值超高，除了言行谈吐粗鲁了点之外，一时也找不出其他缺点，怎么看都要比那些整天花天酒地的富家子弟强，所以她内心里对这件事也没有太大的抵制，就是荀真一点面子都不给当面拒绝这事搞得她有些尴尬。
    被王伦拉着坐下来敬了荀真两杯酒后，王莹莹就被打发回房间了，荀真也在狠狠吃喝了一顿后，回房休息。
    第二日清晨，荀真依旧是早起在院子里装模作样地打了一套拳，和同样早起的陆渊打了声招呼，就自顾自出了王府的门，朝着天南道三大家族之首，林家在虚乾城中的府邸走了过去。
    陆渊本来是打算找一个王家的小厮给荀真领路，不过被荀真以碍事为由给拒绝了，反正以林家在虚乾城中的名气，随便问问肯定也能找得到，所以荀真打算自己去找，顺便再沿路逛逛虚乾城，探探地图，增加一些转化之力。
    半个时辰之后，靠着一路询问，荀真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林府大门前，和化源城的赵家赵府不同，林府大门看起来只是一般大户人家的样子，根据荀真从陆渊那里打听到的情报可以知道，这虚乾城中的林府只是类似于林家外派办事点一样的地方，林家真正的大本营，是位于城外西南五十里的林家山庄。
    不过荀真找的就是办事点，他想试探一下林家现如今对于“隐绝神掌”秘籍真迹的态度——毕竟荀真从化源城一路来到虚乾城，少说也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即使是以这个世界表现出来的科技，靠着飞鸽传书或者再不济快马加鞭，也足够林家收到秘籍之事已经泄露的消息了。
    “哐哐哐！”
    既然找到了地方，荀真也不客气，走上去把林府大门敲得山响，把一旁路过的人都吓了一跳，还有驻足旁观的。
    过没多久，林府大门中“吱呀”一声开了个小门，门缝里伸出一张面相普通的年轻男子的面容。
    “你是何人？这一大清早的，跑来砸门作甚？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哼……这里不是林家吗？”
    “知道是林府还来捣乱？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活得不耐烦了吗？快点滚！”
    那和荀真对话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水洗蓝的武者劲装，也不出来，只是站在小门后一脸不耐烦的冲荀真挥了挥手，就要把小门关上，荀真见状冷笑了一声，也不回答，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荀真的脚力那哪是开玩笑的，随着“咚”的一声巨响，这一脚直接将小门和那年轻人连门带人一起踹飞，路边围观的路人见状轰然而散——敢在林府门口动手，那摆明了就是要挑事的，江湖中人打打杀杀刀剑无眼，一般老百姓不躲远点的话被误伤打死了找谁评理去？
    那年轻人被压在小门门板下面直接晕了过去，林府里听到大门的动静，马上有几个武者从院里赶了过来。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可是来我们林府寻仇的？”
    赶来的武者中，有一个浑身深红布衣，黑面高瘦的中年人，冲荀真开口询问道。
    “寻仇？我连你们是谁都不认识，能和你们有什么仇？”
    荀真两手交叉抱在胸前，满脸的不在乎。
    “既然无仇无怨，为何要动手伤人？”
    那中年人板着一张皴黑的脸，双手蓄着内力，防备着荀真。
    “你说这家伙？我看他嘴太贱，怕他以后给你们林家招来祸事，所以替你们给他长个教训，让他以后嘴巴能放干净点。”
    中年人听了也不搭话，只是冲身后使了个眼色，便有人跑到那晕过去的年轻人身边，掀开门板，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然后冲中年人点了点头。
    “……这位少侠，府中下人家教不足，言语中虽有冒犯，但现如今既然已蒙你出手教训，那我们便也不再追究了，只是你突然来我林府，毁我大门，总要给个说法，否则便是滋事扰民，说不得就要拿你去见官府。”
    中年人看到自己人只是皮外伤晕过去，并没有大碍，松了口气——林家毕竟是江湖家族，只要人没有死伤，那么一切就都有回环的余地，至于大门被毁……这里反正也只是办事点，不是总部，说来说去都是询问荀真来头的说辞。
    最近几日因为真迹秘籍泄露一事，本家也曾特意叮嘱过这边要低调处事，所以中年人没打算二话不说就打打杀杀。
    “放心吧，大门我肯定会赔你们，我来这里是为了看‘隐绝神掌’的。”
    荀真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晃了晃，接着直奔主题。
    “原来是要借阅‘阴绝神掌’秘籍啊，这位少侠，此事好办，看你面相，应是还未到30岁年纪，你将名字和师门报予我，我让人登记了回报山庄，明日便可得到回复，到时你再过来借阅即可。至于大门……来者即是客，我们林家也不差这几两银子，不赔也罢。”
    中年人听到荀真的说辞，眉毛跳了跳，面不改色的想把荀真打发走。荀真自然是不会吃他这一套——
    “哼，你就别跟我在这里装聋作哑了，我是来看‘隐绝神掌’真迹秘籍的，不是来看你们那个什么狗屁‘阴绝神掌’冒牌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