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柳含笑

    “哼！”
    只听台上一声闷哼，方才在台上击败了一名林家中坚的岭西青松门门主，胸口就已经中了林家老五林尚虎一掌，整个人禁不住连连后退卸力，等到站定再欲运转内力，突然感觉胸口一闷，眼前一黑，心知这是经脉受了震荡，再勉强运功的话怕是要经脉受损，遭受内伤，于是也不再纠结，非常干脆的冲林尚虎拱了拱手。
    “林家飞虎霹雳掌，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甘拜下风！”
    “呵呵，孙掌门无需过谦，你方才已战过一场，林某胜之不武。”
    林尚虎人虽然长得凶悍，但说起话来却是给足了对方面子，颇有大家之风，那孙掌门听到林尚虎的话，欣然一笑，缓步下了台。
    台下众人则是鼓掌叫好，一是称赞林尚虎掌法精妙，二是称赞他为人厚道，当然也没人看不起青松门门主的，对手毕竟是天南武林的成名高手，在座的大部分人上台也未必能比青松门门主撑得时间久。
    只不过林尚虎这一上台，台下上去挑战的人马上就变少了——柿子要捡软的捏，没人会故意用脚踢铁板，而且看刚才林尚虎将青松门门主击败后面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就是打车轮战，那也要有能消耗到人家体力内力的基本实力才行。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再上台了，这次上台挑战林尚虎的是发财帮帮主冯冀虎，荀真扫眼看了看，发现是昨天傍晚和柳天齐一起坐在小石亭里喝酒的几人之一。
    “林老弟，许久不见，你这霹雳掌是越发厉害了，不介意和哥哥我过上两招吧？”
    冯冀虎上台后，抱着根齐眉铁棍笑呵呵地冲林尚虎打招呼。
    “冯帮主哪里话，你本就是我二哥的好兄弟，那自然也是我林某的好兄弟，兄弟之间，怎会在乎这些？要打便打！”
    “好！哈哈，那哥哥我就来啦！”
    两个大汉都不再多说，直接迎面而战，与方才不同，这次林尚虎对上冯冀虎，出招动作明显谨慎了许多，并且因为对方用的是长兵器，招式虽然大开大合，但是挥洒之间却行云流水如同本能，因此林尚虎经常会被逼得无法近身，只能不断的在台上左右游走，寻找近身的时机。
    如此一来，林尚虎体力的消耗顿时大增，而冯冀虎只需要在台中央摆出一个怪异的单足而立的防守架势，并时不时将长棍疾速捅出，就可以逼迫林尚虎躲闪或运起内力招架，以逸待劳之下，冯冀虎逐渐占了优势。
    “呵呵，早就听闻岭西水路第一帮，发财帮冯帮主的槁橹棍法善于引力趋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主桌上，看到林尚虎吃瘪，赵阔马上发表嘲讽言论，一旁的刘栾枫和无果禅师却是笑而不语。
    荀真这边也在边看边估测——那林尚虎单从出掌掌风声势来看，内力已经不逊色于赵家家主赵赫了，只是因为空手没有兵器，所以才一时落入下风，而那冯冀虎虽然看起来处于上风，可是内力应该要比林尚虎差了一筹，如果换成是赵家家主和林尚虎对敌，恐怕经验、内力、兵器都不占优的林尚虎是没有翻身的机会的，但是冯冀虎的话就不一定，如果林尚虎拼着中招的风险上去硬碰硬的话，估计输的还是使棍的冯冀虎，毕竟只要能够近身，内力高和双掌出招速度快的优势就太大了。
    果然，林尚虎在又游走了一阵之后，瞅准冯冀虎一次出棍的时机，在冯冀虎回棍时伸出左手一把将长棍捉住，马步扎稳，内力运足，吐气高喊了一声“来！”，用上蛮力将冯冀虎拽了过去，冯冀虎因为那单足而立的古怪架势，被这一抓给抓的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着林尚虎伸出的右掌飞去。
    不过冯冀虎却是不慌，反而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大喊了一声“好！”，整个人非但不站稳，反而顺势加速身体倾斜，双手握着长棍同时运足内力一搓，铁棍立刻高速震动旋转，抖开了林尚虎的手掌，并且斜指向天，借着冯冀虎倒下的架势如同翘起来的船桨一样朝着林尚虎左肋回抽过来。
    林尚虎下意识地继续用左手去格挡铁棍，结果这一棍竟是虚招，冯冀虎在铁棍触及林尚虎手掌时双手一压一松，将铁棍末端猛力向外推出，铁棍顿时以林尚虎用来招架的左掌为支点，旋转加速着向林尚虎的头部抽去。
    面对如此出人意料的招式，林尚虎却如同未卜先知一样，那看起来是伸出去拍向冯冀虎的右掌竟然也是虚招，并未运力，而是在此时闪电般弹回，一掌便将铁棍拍飞，同时左掌再进，拍中了为了避免摔倒在地所以正在空翻的冯冀虎腰眼。
    冯冀虎中了这一掌，本来漂亮的空翻顿时散了形，踉踉跄跄的双掌撑地倒在地上，摆了个起跑的姿势。再起身，已是捂住腰部中掌处，脑门冷汗直冒。两人之间胜负已分。
    “嘿……嘿，林老弟，你怎么猜到我这棍子会脱手的？老冯我这一招可是十几年都没使出来过了……”
    “哈哈，冯老哥，你忘了，十二年前，你和我二哥交手的时候，我就躲在一旁大树下面偷看来着。”
    “……他妈的，老子把这茬给忘了，都怪你这老小子，长成这幅狗熊模样，让我都忘了你也是个滑头鬼了！哈哈哈哈——咳咳咳！”
    台上两人最后的几招交手迅疾非常，如电光火石并且虚虚实实，台下众人直到冯冀虎忍痛和林尚虎谈笑说话，这才反应过来胜负已经分晓，顿时一阵骚动，骚动过后，这才有人叫好起哄。
    荀真看着台上林尚虎将冯冀虎扶下演武台，心中越发觉得有一套好的武功招式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他继续保持现在这样仅仅是依靠神经反应和最简单直白的身体动作应对敌人的进攻的话，遇到实力能够绝对压制的对手还好，遇到内力相当还招式精妙的对手，虽然不至于输，但要赢还是要费很大的功夫，效率太低而且受伤还要消耗转化之力恢复。
    这边冯冀虎败北下去休养后，又有几个想趁机占便宜的小门派掌门跳上台挑战林尚虎，结果都被轻松击退，林尚虎也不贪功，看准时机就以体力内力不济为由让出了演武台，让已经休息调理后的林家中坚和其他坐在主桌上的林家主力上台应付挑战。
    等到林家的人都战无可战的时候，演武台就变成了大乱斗，平时有些小恩怨的帮派，以及一些想趁机挑战其他帮派的帮派，还有单纯想要以武会友的好武之人，全都开始跳上演武台比试打斗，水平也是参差不齐。
    台下饭菜早已撤下，众人又恢复到了上午的那种喝茶看戏的状态。
    等到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众人上台的频率终于小了下去——毕竟打了一天看了一天，所有人的精神和体力都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就在这时，荀真动了。
    演武台上一个刚以以武会友的名义，打败了几名小门派掌门的中年人，正准备下台，看到面相只有十七八岁的荀真一身白衣背负双刀悠然登台，轻轻一笑，以为荀真是打算找人切磋试试身手的小辈，于是摆出一副前辈的架势，拍了拍荀真的肩膀，冲他问道：
    “小伙子，你是何门何派啊？这是打算挑战林家哪个小辈吗？登台的略晚啊，不过也好，上午打过一场的小辈们，此时应是歇息的差不多了，我就先……”
    荀真看都没看他一眼，也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一掌击出，这人顿时“噗”地一声应声而飞，落入台下，砸碎了一张桌子，引起一阵惊呼。
    “此子是谁？怎地出手偷袭？？”
    “成何体统！”
    那桌被惊吓到的武林人士看到被荀真一掌拍昏过去的那人，纷纷开口指责荀真没有武林中人的素养，竟然动手偷袭。
    荀真自然不会理会他们，只是抽出背后长刀，指向主桌，高声喝到：
    “屠神宗荀真，挑战玄羊观刘栾枫、泰王寺无果僧人！”
    台下顿时安静，紧接着一片哗然——
    “他妈的！这是哪家的野小子，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屠神宗？！好大的名头！取了这么个破名字，真以为自己能屠神诛仙了？我呸！”
    “都别动！让我上去把这小子打下来，什么狗屁东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看老子替他长辈教训教训他！”
    而一直坐在离主桌不远的位置，时不时偷眼观察荀真的欧阳媚儿，此时看到一天都没动静的荀真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惊得小嘴圈成了圆形合不拢嘴。
    而几个武林中人不止叫骂，而且真的陆续跳上台要用实际行动把荀真赶下演武台，结果都被荀真一拳一脚打下演武台昏迷不醒。
    刘栾枫和无果禅师见状均是目光一凝，这才认真打量起了荀真。
    荀真看二人没有起身应战的意思，冷哼了一声，将背后长刀解下，扔在台上，右脚一顿，整个人腾空而起，为了不暴露轻功，故意踩着院内的桌子几下纵跃，跳到了院内角落的假山旁。
    挑了一块半人高的假山石，荀真双手如同拔萝卜一样抓住石头底部，将整块巨石连根拔起，抗在了肩膀上，接着故意把脸憋红，实际暗运内力，扛着石头一步一个脚印地缓缓走到了演武台前，引发众人一片惊呼——
    “吓！这是什么怪力？”
    “这……这石头，怕不是有三四千斤重！！”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荀真扛着巨石踏着布鞋“噗，噗，噗”地踩着台阶上了演武台，每一个脚步声都如同踩在众人心头一样让他们心惊肉跳，在场都是习武之人，自然都知道能举几千斤的力气到底是什么概念。
    荀真也不管众人的震惊，站在台上马步一扎，肩膀上翘，怒喝了一声，巨石应声飞起，落在了演武台上，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演武台被巨石砸了一个坑出来，主院内再没了声音。
    荀真假装闭目喘息，歇息了片刻，抹了一把自己逼出来的汗水，重新捡起地上的长刀，指向主桌。
    “屠神宗荀真，挑战玄羊观刘栾枫、泰王寺无果僧人！”
    这次场内再也没了哗然，反而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这就是昨日柳兄提到的荀真？”
    和欧阳媚儿同坐一桌，因为林尚虎的留手所以此时腰部伤势已无大碍的冯冀虎，摸着下巴打量着站在台上的荀真，问欧阳媚儿道。
    “对。”
    欧阳媚儿此时也已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单从外表来看，这个荀真明明就是个俊美儒雅，气质翩翩的白衣贵公子，之前那次见面也就是出手有些狠辣，不似正派中人而已，对整体形象没太大扭转。
    而且昨天下午欧阳媚儿看到荀真站在石亭里观望湖景，还以为他确实是有些风雅的。但是今日再见面，荀真却又净干些背双刀，扛巨石，乱打人的狂野举动，让欧阳媚儿根本想不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看来昨日柳兄并未危言耸听，此子有此巨力……实力确实不能以小辈视之了。”
    昨日与柳天齐、冯冀虎同在石亭里喝酒的山屋派掌门陈功，一个身材略矮，但是五官却端正英朗的中年人，面色有些凝重的看向同桌的冯冀虎，他们这桌论身手、地位都数冯冀虎最高，陈功虽然也是一派掌门，但实力也就是二流中游的水平。
    “嗯……我也是想差了，本以为柳兄弟小心过头看走了眼。哪成想……这小子，光凭这膀子力气，就算没有内功，随便学点庄稼把式也是威力惊人！若是资质不错又有人教导过的话……实力还真难说。他说他是什么屠神宗的？我冯某人混迹天南数十年，从未听说过有这个门派。媚儿，昨天我记得你说见过他动手？可曾看见他用出什么厉害的招式？”
    冯冀虎点头赞同陈功，同时继续询问欧阳媚儿。欧阳媚儿秀眉一皱，怎么想也想不出那天荀真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表现，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回话说：
    “没有……那天他只是出手教训了几个地痞，具体也只是抬脚踹折了他们的腿，伸手捏断了领头人的手臂，其他就没多余的动作了，也没见他使出什么招式，给人感觉就是普普通通的拳脚。”
    “嗯……此子不简单啊。且看刘栾枫和无果大师如何应对吧。”
    冯冀虎听到欧阳媚儿的描述，知道实际情况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要不然柳天齐昨天也不会这么一口咬定荀真的实力。不过欧阳媚儿毕竟只是个小姑娘，武学浅薄，眼力也有限，再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眼下荀真要挑战两位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如果那两位任一位肯出面应战的话，那么大家手底下见真章，荀真的实力自然也就一目了然了。
    主院内的众人，抱着和冯冀虎一样心思的人不在少数，都在等两位一流高手给反应。
    最先回应的是玄羊观的刘栾枫，只见他双掌一拍，发出“啪”得一声脆响，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好神力！这位荀少侠，端的是少年英雄！贫道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世面，似少侠这把年纪能有这种神力的，闻所未闻！”
    刘栾枫笑过也不起身，只是冲着荀真一顿猛夸，听得荀真眉头直皱。
    “怎么？你这道士，不打算上台和我打一场吗？我听人说玄羊观是都荣国武林两大泰斗之一，还有人说你是什么一流高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该不会是想当缩头乌龟吧？”
    “混账！”
    面对荀真的挑衅，刘栾枫还未回应，那边和刘栾枫一同赴宴的玄羊观弟子中，突然有一人拍桌而起，指着荀真就骂。
    “臭小子！别以为力气大就可以口无遮拦！刘师叔岂会与你这等无名小辈交手？敢辱我玄羊观，今日定要叫你见识一下九星剑法的厉害！”
    那弟子看面相二十几岁，一身道袍，长鼻子长眼长下巴，再加上身高也不低，这么猛的一站，颇有地府马面的风采。
    只见他情绪激动，单手握剑，眼看就要飞身上台捅荀真，身旁的同门也都是对荀真怒目而视，对他鼓励加油。
    刘栾枫见状立刻起身，笑呵呵的表情瞬间变脸，冲着那名弟子厉声怒斥:
    “放肆！还不退下！”
    “可是师叔……他……”
    “还敢顶嘴？目无尊长，妄动肝火，回去后自己去静思堂领罚！”
    听到刘栾枫的训斥，那名玄羊观弟子立马就蔫儿了，有气无力地坐回座位。
    刘栾枫却转身冲台上的荀真行了个礼:
    “荀少侠，弟子管教不严，让你见笑了。少侠有意与贫道切磋，此乃幸事，只可惜贫道此行是代本观拜访林家，我玄羊观素来道规森严，严禁随意出手，少侠若是有意，日后可来玄羊观一访，贫道自会以礼相待，不会避而不见。若是机缘巧合，碰上我那最喜与人切磋的青影师兄，少侠定会尽兴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