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偷袭

    “金顶教祁无云！今日林某人与你，必有一亡！可敢与我一战？！！！”
    林肖河的怒吼声雄浑有力，中气十足，响彻整个主院，哪里有一丝苍老的样子。
    “太爷爷……您，您的内力！”
    那个被林肖河推开的林家小辈，看着林肖河怒目圆睁，须发皆张的凶狠气势，不由得呆立当场。
    演武台上的众人也都被林肖河的突然爆发震了一下——难不成这林肖河之前的老态全都是装出来的？那也就是说，他现在还是那个天南道赫赫有名的林家家主，有着一流高手的实力？
    方才酒桌上众人可是都看到了，这林肖河因为身体调理需要，喝得都是自带的药酒，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喝那些下了料的酒水，内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众人心中的希望顿时因为这个想法而大增——同是一流高手，这林肖河再比不上祁无云，全力防御之下撑一段时间应该不成问题吧？只要有恢复的时间，刘栾枫和无果禅师就可以恢复内力，到时候两个一流高手联手，即使是祁无云也会心生退意。
    “哈哈哈，老狗一条，也敢在我面前狂吠？我站在这里等你，你张嘴来咬便是。”
    台下不远处，祁无云脸上毫无意外之色，也完全没把林肖河放在眼中，只是抽出长剑，剑尖指地，随意站在原处。
    “好！”
    林肖河收敛怒色，回转有些佝偻的身体，冲台上众人拱手道：
    “诸位，我林家此次不幸遭逢大难，却将各位同道卷入其中，实非本次英雄宴的本意，对此老朽也是不胜愧疚，但是请诸位相信，我林某人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定要保得诸位周全，接下来我与荀真少侠一道前去应敌。还请刘真人和无果禅师抓紧时间调养气息，恢复内力。”
    “……”
    荀真听到林肖河的话有些无语——这老狐狸，看他刚才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还以为他要来个小宇宙爆发，冲上去单挑祁无云三百回合呢，结果到头来还是要拉上自己。
    “先说好，正面你上，我只能抽冷子砍他，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掠阵，对，我只能帮你掠阵！”
    “无妨，若形势危急，少侠尽管自保便是，只是倘若老朽败亡，林家家传心法和隐绝神掌真迹秘籍，从此就要名销青史了，少侠也无缘再见，实在是可惜，老朽相信，少侠并非薄情寡性之人，承诺之事定会全力以赴。”
    林肖河的话让荀真狂翻白眼——真是现世报，来得快，刚才还在趁火打劫，现在被挟持的反而变成了自己，不过荀真倒也无所谓，正如他对林肖河说的一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完成任务才能领取奖励，这对他来说一直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得了，林老头，别用激将法了，等道士和和尚恢复了功力，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你别忘了我们现在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就行。”
    “老朽省得。”
    荀真和林肖河一边小声交流着，一边从演武台上跳了下来，一步步地走向站在主院中央的祁无云。
    那些围在演武台旁的金顶教众，非常自觉地给二人让出了通道，接着在祁无云的指示下，继续发起了对演武台上众人的围攻——祁无云虽然自大，但并不傻，他自然不会给刘栾枫和无果禅师安心恢复功力的时间，不过这一点荀真和林肖河此时也无力去顾及了，只能靠台上和主屋内的众人硬撑。
    “荀少侠，老朽先去试探一二，你见机行事。”
    虽然拉着荀真一起迎战，不过林肖河确实没有打算让荀真去当炮灰，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最清楚，他林肖河在全盛期时确实和祁无云一样同是一流中上游的高手。但是以林肖河现如今老弱病残的身体，能勉强做到中游就已经不错了，而且由于心肺顽疾，耐力极差，全力出上几招就会胸闷气喘。
    因此，按照林肖河的打算，等下他会尽可能的把祁无云的实力试探出来，然后就全力防守，防守不住时就由荀真对上祁无云，给他争取回气的时间。
    “祁姓小儿，记住了，你今日是死在林家长河剑法之下！”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虽然面上实力处于绝对下风，不过林肖河还是鼓足了气势，嘲讽了一句，端起长剑主动扑向了祁无云。
    双方剑法一旦展开，顿时让人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林肖河嘴上说得厉害，但其实手中施展出来的所谓长河剑法，根本就是一门以攻代守的防御性剑法。每一剑都留一半余力，而且剑尖点抹挑刺变化自如，剑锋一波接一波，如同绵绵大江。
    祁无云由于一开始大意没有摆好架势，刚一接触就陷进了林肖河的攻势之中，那一剑剑虚招看似没什么威力，但是只要祁无云一招没有格挡到位，马上就可以转虚为实，置他于死地。
    不过祁无云手中的那把长剑却没那么好突破，交手之后，无论林肖河如何变幻角度，如何全方位出招，都会被祁无云的长剑格开。
    荀真看他们两人交手了片刻，已经看出来祁无云的优势在哪里了，那就是快和准！
    祁无云每次出手架挡，都是在林肖河虚招已经成型之后，但是每次出剑却又都能后发先至，格挡在林肖河虚招中最不受力的位置，所以看起来两人双剑叮叮当当打个不停，其实都是一触即分。
    而林肖河使出来的这套长河剑法，原本的目的就是以攻为守，通过变幻多端的虚招，逼迫对方不断应对，自己却可以依靠主动地位，随时将半虚招彻底转虚，避开对方的全力反击，消耗对方心神和内力。祁无云却只是靠着自己奇快的出剑速度和毒辣的眼力，直接从根本目的上破掉了这套剑法。
    荀真知道祁无云不可能只是点出对手的破绽而不采取行动，他下一步一定是雷霆一击，于是果断手持双刀绕在了祁无云身后，一方面是给对方压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随时出手救下林肖河。
    果然，双方在又对了几招后，祁无云突然磕开林肖河的长剑，紧接着抢了一剑刺出，顿时双方攻守互易，变成了祁无云接连不断的递虚招，而林肖河只能疲于防守。
    一直都在主动出剑的林肖河本就有些气喘，面对祁无云突然的抢攻，整个人如同身处瀑布，不得不全力以赴，运起内力将手中长剑舞得飞快，一边抵挡祁无云的快剑，一边提起心神预防对方不知何时就会突然而来的杀招。
    过没片刻，林肖河已是老脸通红，满头大汗，眼看就要不支，荀真知道不能再等了，于是大喝一声吸引了一下祁无云的注意力，同时铁板刀脱手而出，掷向对方，祁无云知道荀真这把铁板刀力大势沉，也不硬抗，只是长剑一回一拨，铁板刀顿时换了个方向，砸死了不远处的几名金顶教众。
    林肖河趁着这个空档赶紧抽身而退，换上荀真双手握着宝刀和祁无云对上，荀真通过刚才站在旁边看的那一阵功夫，对于祁无云的出剑速度已经有了大概的概念——虽然快，但却没有快到超过荀真的躲避极限。
    要知道进攻是有一个从出手到击中目标的过程的，而躲闪只需要小幅度挪动身体就可以做到，因此两者之间只要没有压倒性的差距，荀真靠着绝对操控能力，避重就轻，也不至于受到太大的伤害。
    只不过真交上手之后，荀真才发现祁无云和铁面人的不同，作为一流高手，祁无云内力精深，一剑在手，对于荀真的“巨力”根本毫不畏惧，再加上出剑迅疾，剑招精妙，往往荀真砍上一刀，祁无云在招架之后马上就能顺势反手一剑，给荀真留下伤痕，这还是因为荀真躲闪反应惊人，不然早就已经重伤倒地了。
    此时荀真才真正地感觉到了对手的棘手，也庆幸自己当初在化源城的时候没有贸然向祁无云发起挑战，就算荀真现如今内力深厚，而且肉身力量强悍，但是速度、招式和经验上的劣势决定了他就算全力进攻也不一定能发挥很好的效果。
    而对手的进攻往往却能料敌先机，将他躲闪的空间压缩甚至堵死。这个事实逼得荀真只能不断抢攻，避免给祁无云找到进攻的空档，身上的轻伤也因此越来越多。
    好在还有一个林肖河。
    “当！”，“噗！”
    荀真和祁无云又一次刀剑相交后，肩膀上又多了一道剑伤，但是眼角余光却看到林肖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鬼鬼祟祟地站在了祁无云的正后方——“这老狐狸，演技是真的强。”
    荀真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看来刚才林肖河那副气喘吁吁，摇摇欲坠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把荀真这个自己人都给骗了，只不过荀真却是知道，眼前这祁无云看起来和自己打得有来有往，但其实肯定留有余力，因此林肖河虽然偷袭的时机不错，但是此次未必能竟全功。
    不过荀真不是也在演么？他还有一身深厚无比的内力没有使出来呢！
    于是荀真心中有了主意，打算等祁无云反身接下林肖河的瞬间，爆发全部力量和内力，当头给祁无云来一刀，那祁无云在注意力被林肖河分散的情况下，失了戒备心，很大可能会以为这一刀和荀真之前的力量一样。而一旦他大意硬接这一刀的话，那么后果肯定就是剑毁人亡。
    即使祁无云躲过去也无所谓，以荀真对内力收发自如的操控程度，马上就可以将内力收回，不至于露馅，再下来无非是等待下次机会。
    只要任何一次祁无云托大，荀真就可以一刀定音。而且最坏的情况下，祁无云硬接荀真全力一刀又安然无恙的话，想必也会大吃一惊，进而在接下来的交战中出手变得更加谨慎，减轻荀真和林肖河的危险，让他们能撑得更久，这样也能间接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这边荀真脑子里方案初定，那边林肖河无声无息一剑已经刺来，祁无云冷哼一声，果然察觉到偷袭，转身就要出剑架挡。
    “来了！”荀真在心里喊了一声，猛地双手高举长刀，运起全身内力，全力向着祁无云的背后劈去。林肖河看到荀真的动作，手中长剑更是加快了几分。
    就在此时，林肖河只看到原本转身向他迎来的祁无云，嘴角突然浮起一丝笑意，顿时心中大惊，刚想出言提醒荀真，却是为时已晚，只见那祁无云本来前冲的左脚在地面一点，整个人竟然不进反退，不仅靠着后退拉开的距离让林肖河的长剑刺了个空，更是直接用背部贴在了荀真胸口。
    荀真被祁无云的动作吓了一跳，刚打算将长刀回转刀刃继续砍向紧贴自己的祁无云，却见祁无云握着长剑的右手以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自下而上画了一个圆，心中危机感顿时暴增，双手立刻松开刀柄向两边狂甩，但还是没来得及避过去，左手直接被祁无云自手腕处一剑斩断，右手却是因为在圆的另一侧而险之又险的躲了开来，即使如此，右手手掌也被削下了一大块肉，血流如注。
    “荀少侠！快退！”
    经验丰富的林肖河知道祁无云的杀招绝对不止于此，一边重新提气送剑刺向祁无云，打算围魏救赵，一边高声提醒荀真。
    只是二人虽然都已经看出来祁无云在之前的交手中保留了部分实力，但是没想到此时杀招一出，祁无云的剑速竟然能快到让人无法应对的地步！
    在削断了荀真的左手后，祁无云手中的剑突然剑尖调转，沿着自己的左腹侧方向后捅了过去。
    荀真在双手被砍后也心知不妙，来不及运轻功，直接用脚将演武台的石板地面都踏出一个坑来，想要借力后退，但还是没能躲得过祁无云的长剑，被祁无云顺着肚子捅了个对穿。
    剧痛之下，荀真右掌愤然击出，祁无云却像是早已料到一样，俯身躲过荀真的劲掌，打算将插在荀真肚子上的长剑拔出，招架林肖河的刺击。
    荀真当然不会让他轻易得逞，只见荀真立刻收腹运气，用腹肌将长剑吸住，同时一个侧身，将长剑变成了斜插，祁无云拔剑的阻力顿时大增，因为这个意外，他竟然一下没能将长剑拔出来，电光火石之间，林肖河的剑尖转眼已到他面前，若是祁无云继续执意拔剑的话，怕是挡不住这致命的刺杀。
    即使如此，祁无云脸上也没有任何慌乱的神色，只见他握剑的右手突然转握为掌，在剑柄顶端用力一拍，长剑顿时“噗嗤嗤”全部刺入了荀真体内，放弃长剑的同时祁无云加速俯身，就地一个前滚翻，滚到了林肖河面前。
    “什么？！”
    林肖河万万没想到以剑闻名的祁无云竟然会弃剑前翻，已经准备好的剑招一时间因为祁无云的贴身而无处可使，还没等他重新后退拉开距离，就见祁无云双拳击出，林肖河只来得及用空手挡住其中的一拳，另外一拳却是“咚”的一声实实在在地砸在了他胸口，将他整个人砸的飞了出去。
    “噗通。”
    林肖河如同破麻袋一样掉落地面，那边荀真怒吼着用还在流血的右手握住腹部剑柄，想将长剑从腹部拔出，但是拔了一半就已经双眼翻白，仰面朝天倒了下去，没有了声息。
    演武台上的众人看到此情此景，心中皆是一凉，这才交手半个时辰都不到，一个一流高手林肖河，一个看起来最起码也有二流上游实力的荀真，就这么一个被捅穿，一个被打飞？
    再看被众人保护在中心位置的刘栾枫和无果禅师，两人此时都在打坐调息，消化药力，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就算是速度最快的无果禅师，也要再有一个时辰才可以恢复内力。而众人现在单只是应对接连不断围攻上来的金顶教众，都已经是精疲力尽，伤亡惨重了，如果再加上个祁无云……
    “哼，你们这些人，难道还不死心？还指望有人能救你们么？我再说一遍，继续反抗者，杀无赦！”
    祁无云见林肖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眼看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冲着演武台上的众人冷笑着劝降，边说边朝荀真的“尸体”走去。
    “唉……无上天尊，看来今日我等难逃此劫，不若放下刀剑，以留有用之身。”
    台上刘栾枫一声叹息，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众人说道。无果禅师也是结束了调息，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地赞同道：
    “请各位施主护住林、赵、欧阳三家人员，将他们送入主屋，林家内部应是设有逃生密道，贫僧将率弟子守住密道口，护其竭力逃生，勿要使金顶教多造杀孽……”
    众人闻言，都是各自叹息，心中也有了决断，开始掩护林、赵、欧阳三家的人退入主屋。
    那边祁无云已经走到了荀真身旁，弯腰伸手捏住荀真握着剑柄的右手，打算捏碎荀真的手骨，将长剑拔出来，而就在此时，原本气息全无的荀真，突然右手一个翻转，握住了祁无云伸出来的左手，向下一拽，同时左臂上抬，虽然失去手掌，但却依然去势凶猛地向祁无云捣了过去。
    祁无云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向着荀真捣来的左臂击出右拳，结果只听“噗嗤”一声，顿时感觉右拳传来一阵剧痛，再往下看，发现荀真被削去手掌的左臂，臂骨竟然冒出来一截，变成了一根尖锐的骨锥，刺穿了他的拳头！
    只这一下，祁无云作为惯用手的右手就算是废了，他顿时又惊又怒，将内力运转至被荀真握住的左手上，全力一甩，打算震开荀真的手掌，拔剑干掉荀真。
    结果他再一次吃惊的发现，荀真的右手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然紧紧地握住他的左手，不仅如此，除了肉体的蛮力之外，荀真的右手上竟然还传来了源源不绝的内力，这内力纯正平实却又如同大海浪涛一样雄浑有力，如果不是祁无云亲眼所见，他会以为握着他的根本不是什么年轻人，而是一个一心钻研普通内功数十年的老者！
    “啊啊啊！”
    在这股雄厚的内力冲击下，祁无云的左手不但没能将荀真的右手震开，反而被震散了内力，荀真的蛮力连同内力一起涌入，祁无云的左手顿时变成了麻花，发出了一阵凄惨的痛呼。
    “嘿嘿，有本事你再躲啊？”
    荀真睁开双眼，躺在地上，面带笑意地看着惨叫的祁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