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对策

    蓝慕昭没有料错，她之所以被皇帝委派负责年宴的统筹工作，还真是皇后劝说的结果。
    自上次蓝慕昭离开皇宫之后，醒来的皇后便寝食难安，她既没有可信的人手出宫去打听此事，也被皇帝禁止随便召见邵礼公主。如果蓝慕昭不主动进宫请安，她一时之间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不过，皇后可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若是随随便便就放弃一件事的话，她也不可能牢牢地将后宫的权利攥在手心里这么多年。
    既然不能直接达到目的，迂回一下也是可以的。恰好碰上宏明帝来皇后这里，向她询问今年宫中宴会的事情。
    往年，年宴都是黎皇后一手操办。可今年的情形大家也都看在眼中，皇后重病，太子妃在国公府养病，后宫一下少了两个正经主子，年宴该怎么办，大家心里都没谱。
    宏明帝也有些发愁。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对嫔妃的兴趣也越来越小。这几年都没有选秀，后宫中就剩下那么几个老人。不是蠢笨虚荣之辈，就是胆小怕事之徒，若非如此，她们也不可能在皇后把持后宫的情况下，还能活到现在。
    可这样一来，谁都不合适出面主持年宴，难不成这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就要在今年破例了吗？
    心中烦闷的宏明帝，跑来跟皇后商量。
    原本还气息奄奄的皇后，混浊的眼睛顿时一亮。
    “陛下，臣妾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唉，有话你就说，朕来到这里就是要听你的意见的，你什么都不当讲，难道要让朕自己琢磨不成。”宏明帝烦躁地挥了挥手。
    他这些日子也并不好过，太子离去后，一向忌惮儿子的皇帝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还有些想念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每日上朝时，眼睛会不由自主地瞄向从前太子站立的地方；看奏折的时候，也会时常想跟太子讨论一下时事问题；就连心情不好发脾气的时候，好几次也差点脱口而出，宣太子进宫，让自己骂一顿解气。
    然而，皇帝的这种心思却无人可以倾诉。他和皇后之间早就没什么话可说了，剩下的嫔妃也不是什么知心人，皇帝是万万不会将这样的心思跟那些女人提起的。
    心里躁动不安的时候，宏明帝就忍不住想起逝去的沈清月。
    要是月儿还在，自己又怎么会苦闷至此。老皇帝想起那一朵解语花，心里更难过了。
    “皇上，臣妾觉得，不如让邵礼公主来试试。”
    皇后虚弱的声音打断了宏明帝的思路。他皱了皱眉，似乎是没预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建议。
    “邵礼？她行不行啊。这丫头懒得很。听说平日里连自己府中的事物都懒得管，让她接管宫里这么大一摊子，能成吗。”
    皇帝只是担心蓝慕昭的能力，却并没有对她执掌宫宴这件事的本身有什么意见。
    皇后自然是能听出这当中的区别的，她笑了笑，轻声劝道：“陛下，臣妾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邵礼的身份最合适。她是东崇最尊贵的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由她出面，谁也不会认为名不正言不顺，可比宫里那些低级嫔妃们合适多了。”
    皇后不动声色地给蓝慕昭带高帽子。她和邵礼公主的关系不睦，这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了。若是让皇帝以为自己在故意难为邵礼，事情就成不了了。
    看皇帝面色有些松动，皇后又接着道：“至于能力问题，谁还不是从不会到会，一点点学的。再说，又不需要邵礼自己亲力亲为。宫里这么多奴才管事们，宫宴的事情都是做惯了的，有他们在，邵礼只是起个监督的作用，能出什么岔子？”
    “而且，如果有什么拿不准的，还可以让邵礼来问臣妾嘛。臣妾虽然在病中，不中用，但是给点建议，在旁边提点提点还是没问题的。”
    宏明帝被说得不住点头，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他这些日子正在思念逝去的沈清月，此时听到蓝慕昭的名字也觉得十分亲切。
    “既如此，就按皇后说的办吧，朕这就下旨。哈哈哈。”解决了心头的一桩大事，宏明帝心里一松，大笑起来。
    皇后的心情也十分美妙，枯黄瘦削的脸颊上居然难得显出了几分光彩。她眯起眼睛，掩去眸中得意的光芒。
    邵礼，你不是躲着本宫吗？现在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蓝慕昭还真没打算躲。既然躲也没用，倒不如迎头顶上。上官流年听说这件事后，主动要求去面见皇帝，让他收回成命。也被蓝慕昭拒绝了。她不愿意事事依靠上官流年，尤其是这样的小事。
    不过，她也没打算这么轻易就让皇后得逞。反正圣旨是让自己统筹宫宴，又不是要求她天天给皇后侍疾。要不要去给皇后请安，什么时候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既然皇后敢背后这样算计她，那也别想让她乖乖地听话。
    接到圣旨后的第二天，蓝慕昭就进宫谢恩去了。
    她先是一通撒娇卖萌，哄得皇帝同意，让他自己的贴身大太监柳方带着徒弟们给她帮忙。而后又要求皇帝指派一个嫔妃，当她的助手。
    可别小看柳方的力量，他在宫中代表的就算皇帝。只要有柳方在，大部分奴才就不敢造次。
    “父皇，女儿毕竟已经出嫁，不好住在宫中。若是奴才们有什么事儿找不到女儿，难不成事情就不干了，非等着女儿进宫决定后再做吗？若是宫中有位嫔妃，能随时指挥这些奴才，也就能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了。”
    宏明帝点点头，觉得蓝慕昭说得有理。这毕竟是现实问题，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子妃，都在宫城中居住，有什么事情联络起来方便。而邵礼则不同，作为出嫁女，她的府邸距离皇宫还是有段距离的，如果事事都要向她请示后再进行，那宫宴恐怕过了年都办不起来。
    “也罢，就派一个嫔妃给你当助手，我儿觉得找谁合适呢？”
    “谁合适啊？”蓝慕昭秀眉轻蹙，假意思索，把后宫如今的嫔妃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就董妃吧。”她一拍手做出了决定。
    董妃算是后宫所剩嫔妃中品级最高的人，而且在宏明帝登基之前就已经在东宫服侍，算是老资格了。
    “嗯，董妃为人持重，应该能协助我儿办好这件事儿。”宏明帝点头同意，对蓝慕昭的选择十分赞同。
    “来人，宣董妃觐见。”
    蓝慕昭实在仁正殿的偏殿见到的这位董妃。自从她大婚后，几乎和这位老妃子没了交集。
    印象中，董妃是个身材苗条，形容端正的清秀女子。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色，但是看了也让人十分舒服。不过，董妃出身小吏之家，举手投足之间一直都缺少一种骨子里的自信和雍容。
    可此时见面，蓝慕昭却是吃了一惊。董妃从前窈窕的身姿，秀丽的瓜子脸，统统不见了。两颊出现的赘肉让整张脸看起来饱满圆润。一件亮色葱绿绣花宫装，显得腰身更加滚圆。点珠耳环，珍珠圆簪，不仅衬得肤色偏黑，而且显得脸盘更圆了。
    难道这就是董妃能在皇后娘娘手中活下来的原因吗，自毁？蓝慕昭暗暗心惊。
    在蓝慕昭打量董妃的时候，董妃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对面这个年纪不大的公主。
    她和蓝慕昭打交道的机会本来就不多，加上为求自保，董妃在后宫中一向低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头，两人就更加没了相交的机会。
    董妃对蓝慕昭的印象还停留在她小的时候，沈清月带着她玩耍的样子。那时的蓝慕昭长得可爱极了。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圆圆的脸庞，娇俏的小鼻子，一头乌黑秀发带了些卷曲。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清清亮亮的，笑起来弯得像月牙一般。
    连董妃这样心如古井的人，见了那时的小公主，都喜得恨不能抱回去自己养。
    唉，一转眼，那样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也长大了。董妃暗自摇头。
    再看蓝慕昭，一身烟霞色的洒丝合欢花绡纱裙，身材窈窕妩媚，容貌秀丽之极，整个人如明珠生晕，闪闪发光。
    “董妃娘娘请上座。”蓝慕昭主动站起身来，笑着说道。随着她的移动，头上镶着红宝石的赤金衔步摇晃来晃去，晃得董妃一阵眼花。
    “邵礼公主切莫如此，本妃只是奉命来协助公主的，坐不得上首。”董妃十分谦恭，丝毫不敢拿大。
    她在宫中保命的第一守则便是，不论什么情况下，绝不张狂托大。刚刚得知圣上命自己协助邵礼公主筹备宫宴的时候，董妃身边的丫头还兴奋了一阵。以为自家主子翻身的机会终于来了。结果被董妃严厉地训斥了。
    “皇后娘娘还在呢，如今只不过是暂时协助办个宴会，有什么好高兴的。再说，那邵礼公主听说极不好相处。此事是福是祸依然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