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教训

    “是，是这样的，我婆母说……”沈清云颤抖着嗓音说话了。她本就不是什么大胆的人，以为蓝慕昭年纪小好欺负才兴冲冲地找上门来，谁知道来了就被唬得开不了口。
    “咳咳。”沈清云的话说了一半，身后的丫头一阵咳嗽，让她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似乎不应该把婆婆忠勇伯夫人牵扯进来。可若不这么说，沈清云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来意，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见自家夫人呆在当场，刚刚那个咳嗽的丫头反而向前一步，向蓝慕昭行了个礼，款款道：“公主殿下，我家夫人是见到您太欢喜，所以不知该怎么表达了。”
    “哦？”蓝慕昭挑了挑眉毛，心中不由得好笑。看来，沈清云这个夫人当得也不怎么舒服嘛。这丫头摆明了不够尊重自己的主子。
    沈清云说话时就能被她随意打断，现在居然还敢代表主子的意思，胆子也真是够大的了。
    看着丫头十七八的样子，身材匀称，头发梳成一个含烟髻，一身粉绿色交领袄子，眉目中透着不安分的气质。
    蓝慕昭撇了撇嘴，穿得比主子还鲜亮，真是没规矩。
    “余三夫人，你今天来本宫的府上，到底所谓何事啊？”蓝慕昭又把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言语间却是连看都没看那冒头的丫头一眼。
    这下，连丫头也尴尬了。明晃晃地站在厅的正中央，却无人理会。公主那边不给面子也就罢了，沈清云也呆呆的，不知道给她个台阶下。
    “我，我……”沈清云我了半天，脸憋得通红。
    她忽然间急中生智道：“是，是永宁侯夫人到我们府上说，说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可太子不在，太子妃重病，结果无人侍疾，一国之母可怜得很。”
    “哦。”蓝慕昭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等了好几天都没有动静，原来皇后打得是这个主意吗。在贵族中败坏自己的名声，说自己不孝。可问题是，邵礼公主的名声本来就已经很烂了，这点毛毛雨她还真是不在乎。
    再者说，只要父皇说自己是个孝顺的孩子，又有谁敢说不呢？这点手段也太不够看了吧。
    “所以余三夫人今天是为皇后娘娘打抱不平来了，是吗？”蓝慕昭的声音幽幽的，透着刻骨的寒意。
    沈清云打了个寒颤，没来由的怂了。
    她忘了，自己来之前是怎么跟婆婆忠勇伯夫人保证的。她说沈清月当年都得听她的，现在蓝慕昭更不在话下。说公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个没娘的小可怜，把外祖沈家当靠山，她这个小姨开口肯定管事。
    可眼下，沈清云连自己来访的真实目的都不敢说出口。仿佛一旦开口，就会有她无法承担的后果出现似的。
    “不，不是。”她结结巴巴地否认着。
    “公主，其实我家夫人就是想劝您好好孝敬皇后娘娘，毕竟太子不在，她又是您的嫡母，病成这样，您怎么能不闻不问呢。”厅中央的丫头实在气不过，抢着把来意说了一遍。
    语毕，厅里一片寂静。蓝慕昭垂下眼眸，笑容凝固在殷红的唇角。
    沈清云只觉得后背直冒凉气，眼睛不敢直视蓝慕昭，直挺挺地坐在那里像个木头桩子一般。
    “哼。”半晌，蓝慕昭轻轻哼了一声。身后的曾宁仿佛是得到了命令一般，一个健步窜到了那丫头的面前。不等她反应过来，左右开弓便是一顿耳光。
    噼啪的清脆声音在寂静的厅中格外明显，直打了十几个耳光后，曾宁才停了手，复又退回到公主的身后，一言不发。
    而这大丫头细皮嫩肉的，哪里吃得住曾宁的一通打。当下瘫倒在地，动弹不得，连声冤都喊不出来了。
    蓝慕昭看着面露惊恐的沈清云，红唇微启，道：“余三夫人，你们伯府的奴才也太没规矩了些。本宫不管你们伯府怎么管教下人的，好叫你知道，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哪个奴才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蓝慕的声音陡然提高，沈清云急得直摆手，期期艾艾道：“不是的，水红不是我的丫头，是婆母身边的人。”
    谁知蓝慕昭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可笑，依照余三夫人的意思，伯夫人身边的奴才就不是奴才了不成。本宫告诉你，就算是父皇身边的奴才，在本公主面前一样是奴才。”
    沈清云这下彻底没话说了。很明显，她今天的目的是不可能达到了。婆婆派在自己身边的人还被打了。这下该怎么收场才好。
    幸好，收场这件事不用沈清云操心。蓝慕昭扶着曾宁的胳膊站起来，款款走下座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真对不住了余三夫人了，本宫最近忙着筹备宫中的年宴，忙得很，没空陪三夫人聊天。三夫人好走，咱们过年宫里再见。”
    说完，迈着优雅的步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前厅。沈清云愣楞地看着她的背影，那窈窕妩媚的身姿是那么像长姐沈清月，可这性子却是天上地下。
    长姐性格温柔如水，自己从未听她大声说过话，更加不曾苛待过别人。这让沈清云觉得，长姐是好欺负的，她的女儿也可以不被放在眼里。尽管所有人都说，邵礼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被娇惯得无法无天。
    沈清云不信，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哪怕她是个公主，哪怕她受宠，还敢不敬长辈吗？
    可当真正面对面的时候，她才惊觉，这个丫头跟她的母亲太不一样了。那眼神仿佛冰块似的，能将人冻死。还有那凌厉的气势，简直比她见过的所有女人都可怕。
    看看依然瘫在地上的丫头水红，沈清云叹了口气，道：“这可不怪我，谁让你自己多嘴呢。走吧。”
    再待下去除了自取其辱根本毫无意义，纵然沈清云被吓得六神无主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指挥身后另一个丫头，架起水红仓皇而去。
    沈清云一行人的离去就像她们的到来一样，没有得到公主府任何人的重视。府里的人看她们主仆三人的眼光，仿佛在看几个疯子傻子，让她们狼狈不已。
    而回到正院的蓝慕昭却没打算就这样算了，她冷着脸吩咐曾宁道：“你去让曾勇查查，看看忠勇伯府最近都有谁去过。另外，派个人去趟沈家，把沈清云的事情告诉沈老爷子，看他们怎么说。”
    对蓝慕昭来说，沈家是抛弃过她一次的人，对于此事的态度，则决定了今后两府之间的关系。若他们还像从前一样，选择牺牲自己的利益，向皇后的势力低头，那这门亲不要也罢。
    从厨房回来的沁儿听说了这事，原本喜气洋洋的脸色顿时蒙上一层阴影。
    她看了看沉着脸的公主，心疼不已。皇后也太可恶了，这是专门往人身上最疼的地方戳啊。她难道不知道，每次见到沈清云都会让公主想起她早逝的母亲。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皇后本人。
    “公主，您要不还是去见见皇后，把话说清楚算了。这么僵持着，对您也没什么好处啊。”沁儿忍不住劝道。她始终不认为自家主子会是皇后的对手，总担心公主吃亏。
    “你不懂。”蓝慕昭叹了口气，头又疼了起来。
    皇后知道太子妃不在京城，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这样是最好的状态。如果让皇后知道，黎云兰不是为了跟太子同甘共苦，而是为了实现自己征战沙场的梦想才偷跑掉了。焉知她不会想办法通知黎楚元帅，想办法将黎云兰送回京。
    若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仅对黎云兰是一个重大打击，过程中也会平添许多泄密的风险。万一消息走露出去，那就不是黎云兰要不要回京的问题了，而是这个太子妃还能不能要的问题了。
    所以，皇后那里，蓝慕昭打算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最好让她不知就里，惶惶不可终日，还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坏了儿子的大事。
    “可是，皇后万一真的到处败坏您的名声，那可怎么好啊。”看主子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沁儿都替她着急。
    这事说白了和她家主子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为了那个胆大妄为的太子妃。这不是让公主代人受过嘛。沁儿心里对不告而别的黎云兰也有了些许不满。
    “谁败坏公主的名声了，这么大胆，说出来本驸马一定不饶他。”快到晚膳时间了，赶来和公主一起用膳的上官流年刚好听到了沁儿的后半句话，笑眯眯地开口问道。
    “这……”沁儿面色一窒，心虚地瞄了一眼主子。
    她不知道公主是不是打算把事情告诉驸马，因为自己嘴快让上官流年听去了，心里颇有些不好意思。
    蓝慕昭笑着摇了摇头，挥挥手道：“你下去吧，本宫来跟驸马解释。”
    “是，奴婢去传膳。”沁儿松了口气，给上官流年行了个礼，一溜烟地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