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已不是我

    郁天青此刻没有心情去品味惊雷的恐怖，心里知道渡边那老色鬼，为什么追她到机场，在这演艺圈的苦楚也不敢让妈妈知道，只能强颜欢笑坚持着当初的梦想。
    临上车时抱起小良辰深深吻了一口，激动地说：“良辰，你是妈妈的保护神！”
    沈妈从刚才的场面已经看出了女儿的无奈，当然不肯去揭女儿的伤疤，只能把话题拉到孙子的身上，看向女儿清瘦的脸庞，心痛道：“青青，你瘦了，是不是良辰这孩子太闹腾，要不我这次回洛城，带他走？”
    小良辰一听要带他回洛城，马上把脸一拉撅起小嘴生起气来。
    郁天青将良辰美景抱上车，急忙答道：“妈妈，良辰很懂事儿，学习也很好，我已经跟学校打过招呼了，转学的事儿正在办！”
    小女孩美景当然不知道大人们心思，此刻竟疑惑地问：“姑姑，你为什么让良辰叫你妈妈？”
    郁天青边开车边笑着回答：“因为我喜欢他呀？”
    奶奶拍了拍孙女的头，叹口气对女儿说：“青青，我知道你喜欢他们俩，可你心里的苦，妈妈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别去想他了，有个合适就嫁了吧！”
    沈妈这番话，令郁天青顿时泪眼朦胧，仿佛心上人微笑着说“allow ”浮现在面前，她连忙把车停在路边，稳稳了心神道：“妈妈，我始终想不明白，哥哥怎么就……我们相处虽然短暂，可那段甜蜜时光一直占据着我的心，奶奶常常夸哥哥阳光帅气心思纯净，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也曾悄悄鼓励我要勇敢追求，我也早已认定……谁知……后来……？”
    沈妈当然知道女儿痴情正要再劝，孙女美景却固执地眼含热泪质问：“姑姑，你不喜欢我吗？”
    沈妈连忙安抚美景：“傻孩子，姑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哪一次回家不是给你带最多的礼物？”
    可美景仍倔强地把话说完：“姑姑就是不喜欢我，让良辰喊妈妈，就没让我喊妈妈，呜呜……”
    郁天青听到美景的童言稚语，赶紧擦干眼泪，强忍着泪水回头笑着说：“美景，叫妈妈，以后别叫姑姑了！”
    “妈妈！”美景立刻隔着座椅扑了过去，委屈的眼泪化成幸福的泪水哭成一团。
    小男孩良辰撇了撇嘴说了句：“还想当姐姐呢！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这句争宠的话，一下逗笑了郁天青，幸福地搂过副驾驶座的良辰说：“你们都是妈妈的好孩子，有你们我就足够了！”
    奔驰商务车重新上路了，车上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可是奶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是真担心两个孩子耽误了女儿的一生幸福！
    郁天青口中的哥哥叫沈卿言，是沈良辰和沈美景的爸爸，十年前在圣城渡蜜月时神秘失踪。
    失踪了十年的沈卿言昨日才刚刚回到祖国，此刻正俯瞰着大东海的夜景，可他没有心情去欣赏，更没有离乡情怯之感，只有一阵阵的恐惧袭来，因为他此刻正挂在东海明珠塔的塔尖上，是那阵超级旋风将他高高挂在塔尖上的。
    沈卿言不远万里回到祖国，刚下飞机踏上祖国的土地上时，心中自然无比的踏实，然而短暂的喜悦后心情立马变得万分纠结：“十年了！终于回来了！爸爸，妈妈，不孝儿回来了！”父母慈祥的面容让他禁不住泪落两腮：“你们可安好！”
    想想这十年神奇历程，他不得不考虑考虑，马上要面对家中的父母妻儿了，杳无音讯的这十年，他又该如何解释！
    爸爸妈妈会相信？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十岁少年，就是在十年前已经是大小伙子的儿子吗？孔羡妮能接受一个稚嫩少年，称呼她为妻子吗？
    当他痛苦地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双儿女的笑脸，这是他在多少次的梦境里拼凑出来的可爱的笑脸。
    他们会相信吗？他们肯定不会相信！我这个看起来与他们年龄相仿，一张稚嫩娃娃脸的人，自称是他们的爸爸，恐怕会被认为占他们便宜，不打他个鼻青脸肿不会罢休的吧？
    哎！我能告诉他们什么？能告诉他们这都是撒旦之眼的神奇力量吗？不能，绝对不能，撒旦之眼的秘密绝对不能说出去！
    沈卿言一边心思重重地往前走，一边纠结着该如何面对父母妻儿。思来想去还是认准了回家的路，什么都不想了，一心一意，必须回家！因为思念让他无选择余地，那怕在一旁看看他们能一切安好，也就放心了！
    与立起来的大行李箱几乎一般高的沈卿言走在出机场大马路上，身边时不时就有出租车停下，甜美的语音问侯：“达美出租，为你服务！”
    这些出租车的形状颠覆了沈卿言想象，方方正正的简就是个全透明火柴盒，没有方向盘更没有司机，宽大的座椅能坐也能躺，自动停车自动行驶，语言问候语结束后没得到回应，三十秒后便自动离开了。
    离开的出租车沈卿言才想过来：“这就是十年前还在试验阶段的无人驾驶车吧？现在都普及了呀！”
    经过数辆出租车的试验，沈卿言终于弄明白怎么打开车门，敢情全是通过语言交流，只是他每次都因权限超期通不过识别，而被礼貌地请下车！
    “很遗憾，先生！权限超期，请先续约，本次服务结束，请下车！”沈卿言当然明白没有身份证，护照还是假的，续什么约？拿什么续约？只能苦笑一声下了车。
    正逢夏日，深夜的东海，气温还在30c以上，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沈卿言只能拉着行李箱在街上溜达，找最热闹的地方转转吧！
    灯火辉煌的街道也正是他想去的地方，看着一家又一家的美食摊子只能强咽口水，没有钱怎么消费？
    但是他偶然发现一对小情侣，消费完只在一个屏幕前笑了笑，就潇洒地走了，刚想去试一下，突然想到十年前就有这东西了，刷脸支付已经普及到小食摊了呀？说奇怪也不奇怪，只能忍忍口水继续溜达着。
    沈卿言不是饿的，是馋的，是嗅觉提供的美食信息，让唾液腺体大开，口水分泌过剩！
    “小朋友，推箱子玩呢！家长呢？”一个小食摊的胖阿姨笑咪咪地问。
    沈卿言不说话只是报以微笑，但是口水暴露了他的企图，胖阿姨看他可爱，忙递过来一串炸糕：“小朋友，坐下边吃边等吧！是爸爸还是妈妈带你出来的？”
    沈卿言心里是不好意思接受，可手却无意识地接住了，嘴更是毫无羞耻地咬了上去，鲜香甜糯的炸糕一入口，家乡的味道让他停不下来，一连七串下肚，才强忍住不再去接第八串。
    “怎么办？买不了单，怎么办？”脸上虽然还是笑容可掬，可心里在不停地盘算着：“箱子里有黄金钻石，要是拿黄金钻石买单，会不会吓到人家，不行！老家人常说财不露白，黄金钻石决不能露出来！”
    胖阿姨可能是感觉到了不妙，在收银机上输入金额后问道：“小朋友，是自己跑出来玩耍的吧？没事儿，刷一下脸就可以走了！”
    沈卿言当然知道自己刷不上，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人家说，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刚想开口解释，只听到语音播报出令他惊讶的信息：“沈良辰，消费三十五元！”
    “卧操，这是怎么回事儿？”沈卿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竟然有身份，不！不是我！是冒充了别人的身份，一个名叫沈良辰的少年。
    “沈良辰，嘿，这个名字不错嘛！一定是个有文化的人起的！”
    记得当年岳父大人夸自己的名字是朝廷重臣一言九鼎的意思时，就曾经骄傲过一会儿，自己的名字可是村里最有名望的文化人，九十六岁的老秀才起的。
    “有良辰必定有吉日，良辰吉日嘛！哈哈哈……”沈卿言心里舒畅，也就无所顾忌地一家一家的美食尝了个遍，一直吃到满嘴流油撑肠拄腹，才晃着膀子离开了美食街。
    然后，沈卿言又毫不羞耻地逛了超市，买了几身时尚衣装，这才满面春风地住进了高级酒店，因为这里也能刷脸结帐。
    一夜香甜无梦，醒来已是过午时分，爬起来站在阳台想俯瞰一下大东海的繁华。
    “咦，街上竟然没有人？”感觉到很是奇怪的沈卿言，只看到马路上稀稀拉拉有几辆公交车在行驶，这是为何？
    带着疑问拉上箱子，到酒店前台结帐，打算坐高铁直达洛城，中间就不用转机倒车了。
    “小朋友，你确定要退房吗？”前台的美妹诧异地问。
    “当然，我还要赶车呢！”沈卿言不理解这个美妹为什么要这么问。
    “赶什么车非得要冒着40c高温出去呀？住在酒店房间，有空调降温还有美食享用，到夜里再走不行吗？”
    沈卿言虽然明白美妹的好意，可此刻他是归心似箭，心思早已飞回千里之外的洛城老家了，谁也甭想拦住他想家的心！
    “退房！”沈卿言只说了两个字，表示着自己坚定的决心。
    “那好吧！总共是一千九百八十元整！请问你怎么支付？”美妹无奈地问。
    “不是九百九一天吗？”沈卿言不是嫌贵，反正不花自己的钱，只是不理解。
    美妹微笑着解释：“现在是十四点三十六分，已经跨入第二天两小时三十六分，所以是按两天结的帐！”
    “啊？这么说我能住到明天中午喽？”沈卿言也只是问一问，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是的，我只是希望你考虑考虑！”
    “不考虑了！车不等人啊！”说出的话很坚决，令美妹惊奇地笑了笑，然后不再吭声，等着他支付房费。
    沈卿言很从容地指了指刷脸支付设备，美妹也很配合地输上金额后盯着显示器看等待结帐。
    沈卿言却看到了美妹脸色突变，很惊诧地问他：“请问姓名？”
    “沈燕青！”沈卿言用的护照登记的房间，自然要报假名沈燕青了。
    “可是，支付系统……”
    沈卿言一听脑子嗡的一下：“坏了，出岔子了！”
    不过脑子转得非常快，急中生智地狡辩道：“沈良辰是吧！很奇怪是吧？其实一点都不奇怪，我在华国叫沈良辰，在非洲叫沈燕青，她们还叫我乔治，用不用再说说我的乳名？”
    被沈卿言这一通绕，美妹终于给绕晕了，不好意思地点了确定，完成了结帐，眼看着他匆匆忙忙出了酒店，然后拿起了电话。
    大太阳炙烤下的城市里热浪蒸腾，沈卿言如释重负地边走边想：“还去不去乘高铁，假护照通不过怎么办？飞机恐怕更坐不成了？失误啊！当时应该拿黄金换点华币了，真是心急误事啊！”
    购票实名制已经成了他继续活动的最大障碍，想来想去只能一站一站地倒长途大巴了！
    在长途汽车站转了一大圈，竟然找不到一辆发车的大巴，这时才想起酒店前台美妹的忠告，各行各业都在躲避高温天气，运输业应该也不例外。
    虽然自己不怕热，也不能表现的太显眼，找了块树荫坐在箱子上佯装打着盹，眯缝着眼睛观察着四周。
    忽然，不远处的广告牌上一个靓装美女吸引了沈卿言，细细辨认后他惊喜万分地跳下箱子奔了过去，广告牌下边的一行简介让他确定没有认错。
    “郁天青？”
    “嗬，真成明星了！青年歌唱家，比十年前可艳丽多了！”沈卿言忘情地站在大太阳地儿端详着，连泪花崩现都不自知！
    “太棒了！总算没白带她出来走一遭，她当年的梦想总算是实现了！”
    “风光啊！从偏远的海西走上大舞台，十年之功啊！应该经历了不少艰辛吧！”
    沈卿言仿佛看见郁天青在舞台上引吭高歌的风姿，自豪感油然而生，是我发现了她，是我激发了她的梦想，也是我引她迈出的第一步！
    “她是我妹子！”
    沈卿言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如果不痴迷那段梦境，如果不那么好奇，她应该是我沈卿言的妻子啊！
    “哎，人生难料啊！这十年，我……我已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