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凉子的影子

    美智子给清水太太倒了杯水，她没有接，反倒是怔怔地看着我。
    眼神有些迷离，表情很淡漠。
    似乎是有些不太舒服。
    松岛医生说待会她还要去做脑CT。
    “一个我疑惑很久的问题，”我抓紧说道，“您觉得，井川隽夫爱凉子么？”
    清水太太很肯定地点点头。
    “那他爱千藤百惠么？一个月，足以接受失去爱人的悲伤，然后爱上别人?”
    她定了下神，使劲地摇摇头，又点点头，抓着自己的发髻，皱眉，似乎在很费劲地想着什么事情。
    “哦！我想起来了！”她大喊道，把美智子吓了一跳。
    “您想起什么了?”
    “凉子没有死！”她站起身来，非常激动，冲着我指手画脚。
    我一愣。
    美智子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立刻控制住她。
    “凉子没有死！五年前！我见过她！就在井川先生家里的后花园！我见过她！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清水太太的情绪非常激动，和方才冷静睿智的模样判若两人。
    护士跑了进来，把清水太太急忙扶进对面的诊室。
    那一刹那，我非常激动。
    如果凉子还活着，那极有可能是嫌疑人。
    我不顾美智子的反对，立刻下了病床，拿起拐杖就要去会馆。
    刚到门口，松岛太太到了，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说了一句让我非常失落的话。
    “清水太太……又说胡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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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水太太不仅有眼疾，还有帕金森病。
    经常神志不清。
    五年前，病情突然加重，硬是说在后花园看到了凉子。
    我依旧不信，直到出去的时候，看到清水太太在走廊里手舞足蹈，旁若无人。
    甚至激动的时候，还会大声唱歌，逮住一个人就问——
    “你见过影子吗？凉子小姐的影子?非常漂亮呢……真是有魅力的女人……”
    五个护士，都无法拉住她。
    我扶着拐杖，一旁美智子扶着我。
    我们两个人，就那么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
    脚伤还没好，但是我却不能再在医院住下去了。
    这十天里，检验科，侦查科，……所有的同事，都在竭力帮我寻找一切可能的证据。
    就连一向板正畏上的总探长，也着力在为我争取查案的时间。
    最后一天。
    我看着手表，还有不到23小时。
    总探长应该已经把案本装订好，等待交给总部。
    我深吸一口气，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梳理整个案子。
    死者井川隽夫，家道中落，有过两任妻子。
    现场雪子和千藤百惠，目击者没有看到别人。
    千藤百惠有动机没时间。
    雪子……
    雪子有时间没动机。
    井川隽夫曾在案发前一天把自己保单的受益人更改为雪子。
    ……
    一切的一切，都支持，井川隽夫是自杀的。
    我扶着下颌，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绿植。
    不由得想起雪子。
    每次见到她，她也是一样地，看着窗外，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负担。
    真的心疼她。
    也觉得很对不起她。
    毕竟，似乎整个会馆，没有一个人把她证词里的取向分析为可靠的证据。
    因为她一直在强调——
    “我离开时，爸爸很高兴，还说待会会给我做很好吃的芦花鸡。直到母亲上去的时候，瞬间就炸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十分冷静。
    在整个录口供的过程中，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乱，难过，伤心，痛苦。
    这不禁让我有些怀疑。
    雪子是井川隽夫的亲生女儿吗？
    可是，不论如何，千藤百惠肯定是雪子的母亲，这是验过血的。
    她就差指认自己的亲生母亲，是杀死井川隽夫的凶手了。
    从来没有哪一次，梳理案件的时候，会这么费劲。
    其他的线还好。
    每一次到了雪子这条线，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循环。
    我觉得似乎有人在和我下这盘棋。
    他步步为营，我能发现什么，根据我所发现的，我能想到哪里，他都知道。
    这个人会是谁?
    X先生?
    这个人我来金河之前就已经有所耳闻。
    非常有权势且神秘的人。
    能在金河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拥有一席之地的，都是很聪明的角色。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太招摇了。
    况且……
    X先生感兴趣的，应该是井川隽夫的房契。
    现在一把火烧光了所有，他还因为这个，十年之间，白给金河酒馆投了六千万。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井川隽夫家里的房子。
    可是别墅已经炸毁，我连案发现场也没有。
    “怎么没有案发现场?”美智子剥了块核桃，放进我嘴里。
    “哪里？”
    “清水太太家啊！正好这两天他们家里有人的，因为清水太太要回来复诊好一阵子。”
    ……
    我听懂了她的意思。
    两家别墅的构造，是完全相同的。
    一座怎样的别墅，何其精美的构造，能成为大名鼎鼎的、毫不缺钱的X先生的心头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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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智子扶着我，又一次来了这里。
    一边是一栋外表很富丽堂皇的别墅，另一边就是井川隽夫家里的一片废墟。
    很多工人正在搬运那里的餐物，很快就会把空地清理出来。
    听说，面具协会的松木先生，为这里的地契争取了保有权。
    按照井川隽夫生前的嘱咐，地契已经归属到了雪子的名下。
    就这几天，纸质的地契文书应该就会邮寄给雪子了。
    我们走到清水太太家的后门，我看着周围，废墟压住了很多的绿草，这里原来应该有一个养的不错的花园。
    因为草修剪地非常整齐。
    我看着面前的别墅。
    它与发生惨案的地方，一模一样。
    花园并不大，从这里可以看到别墅的后面有一扇门。上面是玻璃，里面是禁闭的门帘。
    别墅有三层，第一层除了这个小后门有玻璃以外，前门是红木的，没有可以看到影子的地方。
    别墅的窗户都很小，而且开地很高，如果清水太太真的看到了凉子的影子，她本身又有眼疾……
    那只有可能是通过一扇门看到的。
    这也与清水太太儿子所言一致。
    五年前的晚上，她睡不着在院子里散步，突然惊叫起来。
    一群人赶过去的时候，她指着井川家里的后花园在喊凉子的名字。
    据她儿子讲，井川隽夫那段时间精神状态极差，每天喝酒后，就躺在后花园里，倚着那棵粗脖子树，呆呆地看着他家别墅的小后门。
    因为花园的栅栏很矮，大家有工作回家走得晚的，总能看到他。
    差不多一个月，他便不再酗酒了。
    难道……
    真是是凉子回来了?
    可是……
    为什么是影子呢?
    ……
    清水太太的管家接待了我们，我进去后看到了整栋别墅的装修设计。
    因为这是成品洋楼，只是设计和装修就超过房子的一半价格，所以很少有人会二次装修。
    很别致，很大气。
    转了一圈，没有什么特别的。
    以X先生的能力，买十个这样的洋楼都不夸张。
    这里一定有什么独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