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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野望图

    此后仍旧赶路,秦晋明显是要轻松很多,也不再把燕徊当成瓷娃娃,成日里紧张。
    松快几日,紧接着,又愁,愁他的经济,愁燕徊的药钱。别看燕徊病得简单,可秦晋算过,按照回春堂那药价,十日药材就得五钱银子。这般吃上一年,没有二十两银子,是应付不过的。
    这一日下雨,两人留在客栈里,白白地又是六十文房钱。吃饭时,秦晋自己都没舍得用细粮,皱着眉想银子。
    当然,他想这东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又是一整个上午过去,好法子依旧没有,只有个损主意。
    他把主意打到了燕徊身上。
    燕徊猜不透秦晋意思,被他几次欲言又止地望着,心里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就算秦晋领他去卖了,他是个哑子,又没有力气干不得重活,卖做奴隶人家也不肯要他。秦晋能用他做个什么?
    这样一想,燕徊就又不怕了,举着勺子给秦晋分鱼羹。
    午间歇在屋子里,秦晋翻捡了行李,把燕徊那看着发旧的宣纸拿出来,迟疑又迟疑,终是道:“徊徊,你还记得父亲书房里那一幅江舟野望图吗?”
    燕徊点了点头,他记得。
    “那你……”秦晋心下一喜,“那你把它画出来。”
    《江舟野望图》,百年前天下大乱,前朝名士孤山野老归隐后所作。
    出于某些缘故,孤山的画很贵。
    而燕徊一手妙笔丹青,足可以假乱真。
    “你画,我来做旧。”秦晋高兴道,“咱们途经荣城,我把它转出去。”
    燕徊沉默,没拒绝也没同意。
    “我知道这事情不大好,你怕是不乐意。可咱们总要过日子……你也不管旁的,只当是临摹一回,如何?”
    “等我们把秦府拿回来,我用那真的再换回这一幅。”秦晋又宽解他,“其实不过是幅画儿,假的又不比真的长得丑,都是一样的……”这样说了几句,瞧见燕徊面色沉凝,说不下去了。
    秦家主营的是香料同丝绸生意,对于文物古玩,并不怎么有兴致。只是父亲生前爱好这个,也收藏了不少,耳濡目染之下,秦晋也勉强知道些行情。古玩这一行当,作假严重,如何辨别真假,如何辨别不同作假手法留下的特征,是每个收藏者必修的功课。
    知道怎么辨假,也就知道如何作假,端看是魔高一丈,还是道高一丈。
    燕徊笔墨上功力不浅,画个假的乱真,容易。当然,许多笔墨上功力了得的人,都有一样,不愿意做这乱真的事。
    书呆子总是很多毛病……
    “罢了,你歇着吧,我去找店家探探消息。”秦晋说着便离了房间。
    一地有一地的名物,也许能有什么别的机会。
    他到了外头大堂,看着满天雨落,面上有着愁容。
    他自然还是愁他的银子。
    “小兄弟,也是急着赶路么?”
    听口音,说话的也是个异乡人,像是正为这大雨发愁。
    “夏时大雨短促,也就傍晚时候,这雨就能彻底歇了。”掌柜的顺口接了两句,“两位客人不必忧心,出门在外,难免有个路途阻塞的时候。最要紧是人没事儿,平平安安的。”
    平平安安,这比赶着下雨天行路要紧。
    “掌柜说的是,”又有住客接道:“雨天里不好行路,道路湿滑泥泞。再又怕冒雨着了风寒,不只耽搁行程,更是关乎人命。”
    那最先与秦晋搭话的男子方道:“话虽如此,每每见着这样大的雨,白白误了行程,总是心里忧虑。”
    秦晋很有同感,他同那人接着说了些,发现眼前这名男子是去过不少地界,常在路上行走的。
    两人聊得还算投机,便要了一壶茶水,去那男子屋里接着说些水上陆上的漂泊日子。
    秦晋往常出行,不说众人簇拥,但至少衣食住行,不需他自己操心。现在样样事情都得自己经手,还得盘算着让燕徊养养身子,这事情实在是难。难得他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去蜀中,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因此,遇着这样行路经验丰富的行客,他自然是要跟人家取取经验。
    那男子叫做郑明澄,原本是驿站邮差,后来父母都去了,他也没什么牵挂,打小是有个从军的念头,索性自己请辞,要去边关投军。
    秦晋这人没什么必得要做的非做不可的事业,就连拿回秦府,眼下看来也渺茫得很,他这几日又更是想得通透,他拿回秦府,是要让祖母为逼死母亲的事情付出代价;也是要看看秦愈那一家子落魄无依,站在高处狠狠地嘲讽。
    可真到了那一天,也不能是他一个人看着,他得领上燕徊一块儿,这才畅快。
    想到燕徊,秦晋不觉带出几分笑意,也就跟郑明澄告了辞。
    他出来的时候有些郁气,搞不懂燕徊为何如此固执,只是叫他临摹一幅丹青他还老大的不乐意。但经了不过半个时辰,没见着燕徊心里又很挂念。
    天下间多微茫的一点概率,他才同燕徊重逢了,他才能有燕徊陪伴,若是因为这一幅丹青就让燕徊气闷,秦晋着实舍不得。
    他站到小单间门口,轻轻敲门:“徊徊,我回来了。”
    秦晋自然不指望燕徊能应他说话,他只是想看看燕徊能不能亲自过来开门,过来迎一迎他。众叛亲离孤寡漂泊,便很在意彼此间这一点羁绊。如果燕徊能满足他这一点无可名状的渴望,秦晋不会再跟他提什么临摹的事。
    当然,就算燕徊不来开门,秦晋也不想再提了。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屋里有什么动静,秦晋只好推门。
    “徊徊?”
    屋里竟没有人。
    “燕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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