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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遇

    秦晋租下的商铺前铺后院,后头有两个小房间,本是给值夜的伙计用,如今也没有伙计,秦晋便先将它们收拾了,买些被褥衣物,自己住进去。隔两日,他又招了木匠,开始铺子装修。
    天色渐晚时铺子不再装修,他将小呆锁在屋里,到还在营业的店铺里找人家掌柜说合生意。因他做不出精致的香囊,绸缎铺子可以代做代卖,所得收入与他四六分成;还有书铺是男客常去的地方,秦晋也说动掌柜,寄卖香囊;脂粉钗环铺子女客多些,可她们愿意送给心上人,香囊也能卖。
    其实也不只是香囊,有的女客想要亲手给心上人绣东西,秦晋就只卖调配的香料。再后来一想,男香能售卖,女孩子喜欢的甜香也能做呀。恰好是梅开时节,鲜花粹香,还省功夫。
    因他能说会道,人又表现得诚恳,不少掌柜愿意与他合作。他也说动人家给他摆出名号,叫做摇情,铺子虽没开,名头算是先传了出来。
    既要请人合作,难免应酬饭局,三五日下来,秦晋每夜连着吃酒,酒量虽好,还是胃里难受。小呆教他关在铺子后院里,长久不见他回来,便要挠门啃门,不出几日,一道一道痕迹,把门都弄花了。
    这一晚他回到商铺,见门后又添了划痕,着实气闷,便凶了小呆几句,烦躁地拿出算盘,算他这些日子收益开支。
    香囊香料都是寄卖,一个月一结,所以这刚谈的生意都还未有回款,算也算不清楚。秦晋拨弄着算珠,一下一下地,其实已经不是算账,只纯然是无意识拨弄。
    他这般独自坐了一阵儿,看灯火点着费油,就烧水沐浴,早早睡了。
    第二日却没了应酬,原本约好的药材铺掌柜说是有要紧事情,下午便打发伙计过来,告诉他这事。待傍晚时秦晋送走匠人,自个儿坐下来便觉得心里头空落落,后来也是鬼使神差,忍不住想知道燕徊做什么,怎么这么多日子了也不见他来寻?
    燕徊素来心软,这一回竟冷硬如此,望也不来望他一次,未免反常。
    这般想着,秦晋锁了铺子大门,便往家去。已经走到巷口了,进巷子里头两百来步,就是家门口,他又犹豫。燕徊不来寻他,正是因为心里厌他,他这会儿灰溜溜回去,不是更教人嫌弃么?所以他也不再往回走。
    可他到底还是想看看燕徊,略略迟疑,便走到对面酒楼,到楼上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巷中人家。
    秦晋自己一个人是不舍得上雅间的,正是饭点时候,大堂里人来人往,不免叫人瞧见。他正懊恼于这小巷曲里拐弯,只望得到第三第四户门口,余下的都拐了弯,看不到了,肩上给人一拍。秦晋回过头来,恰对上沈晗那一双兴味十足的眼。
    跟着沈晗的倒有四五人,此刻见他撇下众人,跟一个面生的青年动作亲近,便笑问道,“沈大人,这位是?”
    “不想竟遇着朋友,”沈晗应了人,又问秦晋,“你在瞧什么?这般入神,连我近了跟前儿也不知道。”
    秦晋哪里好说是在望自家大门,随意指了街头一项玩意,诌了两句。
    他面前杯盘碗盏,看起来只有一个人。那些跟着沈晗来的人便邀约他一起,沈晗更是直接拉扯上了。秦晋一时没想好托辞,便跟着沈晗一道儿进了雅间。
    说起来,沈晗这尊佛他有些得罪不起。这人性格又不比常人,教秦晋有些摸不透,是顺是逆,秦晋拿不准。
    庆朝建朝百余年,行政完备而成熟,地方上州、城、县、镇四级划分,行政长官分别为州牧、城主、县丞、镇司。再作细分,又有几等品级。譬如镇司不过九品,这县丞辅官便是八品,县丞则为七品。书佐是城主辅官,一般是六品官职,城主则为五品。但庆朝数百余城又有大小之分,州府所在如梓州、格外繁盛昌荣如玉城,这等城池中行政官员比寻常城池高上一等,于是玉城书佐便已是五品官身。
    同一品级同一官职,又有左尊于右的惯例,如朝中左相素来要比右相更得实权。玉城官署中诸多辅官,五品的两位,分别是书佐与功曹,但书佐居左,执掌文案,文书可直达天听;功曹则琐碎日常,不比他得意。
    沈晗年岁太轻,那功曹已是五十余岁老者,底下六品七品的官吏,也个个比他年长,但见着沈晗了,都得恭恭敬敬尊一声大人。
    秦晋沉默不言,一边捡着喜欢的吃菜,一边听这些人往来应和,不出多时,便弄明白了这些人官职权责。也看明白这些人是着意奉迎沈晗,一个接一个给沈晗劝酒,来来往往不曾停歇,气氛极热闹。
    沈晗几次给他使眼色,秦晋不接;沈晗把话题引到他这里,底下人给面子应了几句,到底觉得秦晋身份低微,不足挂齿,便还是绕回沈晗。最后沈晗着实受不住,往秦晋靴面上狠踩,秦晋吃了疼,还发作不得。他既不敢真的惹恼沈晗,又怕他醉了酒要吐,只好接过话,往来周旋。
    他这人最大的本事,就是信口开河,偏说得跟真的一般。如今还在年假中,城主官署中也无甚大事,大小官员说些闲话,秦晋扯了几个香艳的海外异闻,就把几位大人的魂儿给勾了过来,顺便给自家商铺扬一扬名。
    其间小二过来上菜,一道虫草鸡汤,又牵扯出初春时节滋补益气的话,秦晋殷勤劝着汤,又说了许多补养身子的道道,直将人说得一时恍然一时又若有所思。
    他这大半年其实没做什么正经事情,自打带了燕徊上路,每日里琢磨寻思,无非就是眼前那看得见骨头轮廓的一具身子,怎么样调理得好些。
    落脚的客栈,人家都选房间舒适行路方便,秦晋最在意靠近医馆。夜里燕徊看书,秦晋不好老盯着人看,便也看看书。但话本子许久不碰,看的都是医馆老大夫说的良方。
    他费了太多精神,又是个俗人,免不了想要些回报。而今酒饭桌上,把人一个一个说得一愣一愣,劝了汤再劝酒,看人个个醉糊涂了,便恍然,原来他的回报并非燕徊,而是在这里的。
    待席散人去了,沈晗看他也有几分醉意,怔忡地望着窗外,便道,“我送你回去?”
    “只巷中百十来步,又不甚远,”秦晋摇了摇头。“大人可要叫车?”
    二人此时已目送几位糊涂大人远去,沈晗身旁空空,也没见有小厮来看顾着。秦晋要去叫车,却给他止住。“你陪我走走,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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