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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辱

    工房的事情一定,摇情铺子大门上,便贴下招人的告示。
    孙进给秦晋立在门口,不时背两句话,说是铺子招人,诸多优待云云。一时引得众人围观,害他紧张得结结巴巴。
    玉城的繁忙时节,差不多都是依随山里。春时颇忙,头一个月白蜡雌虫产卵,很快又孵化,养虫的人家便要捉虫上树,行话叫“爬山”。从产卵到孵化再到爬山,都要人精细伺候着,许多家里自己没有蜡林的劳力,都给雇到蜡林中,专忙这一阵。待蜡虫上得树山,中间有三四月空闲,过了中元节,蜡虫结蛹,再不能产蜡的时候,便要摘蜡熬蜡。再等到蜡饼成了,秋风渐凉,雌雄蜡虫恰好羽化,交尾后雄虫即死,雌虫则需移至室内,如此又接连忙至重阳前后。
    秦晋便是紧接在春忙后蜡林中闲下来,许多工人又急于找活的时候,开始招纳人手。所以他先前捣腾后院,沾一身泥水,并非是周长顺所嘲讽的不务正业,而是正业的时候没到。
    他上午去指导工房里器具摆设,中午去铺子挑人,然后又回一次工房,把招来的人手带过去帮忙。接连几日后,陆陆续续招了些合适的人,工房也都布置妥当,便将仅剩的原料送去,手把手地教工人制作。
    正忙得脚不沾地,某日回到家中,燕徊给他一张请帖,说是封记香行送来,人新开一香铺,请他吃酒。
    “这哪儿是请我吃酒,是跟我得意吧?”秦晋笑道,“也罢,咱们去看看,这时候怎么新开了铺子。”
    香料不是必需品,历年来,玉城中能够消耗的香料数量是趋于稳定的。秦晋横插一脚,虽说供应了稍低价格的香料,带动一些原本不怎么用香的人,但原来各家香行的主顾,多少也被他分走,在客源减少的情况下,封记怎么会新开店面?
    四月初一日,秦晋打发孙进那嫂子,唤作倩娘的,打扮一新,去封记新商铺买回香料。他自己则带着燕徊,随后便去封记赴宴。
    槐花街面上热热闹闹,封记摆着上百米的流水席,蔚为壮观。封记的伙计笑得客气,却说席位不够了,请秦晋往西北角移步。
    却原来,那西北角不是商贾应酬的席面,落座的甚至也不是一般街坊四邻,而是封记为显德行,让讨饭的乞丐凑了十来桌。
    一桌子人未坐齐,早已杯空碟翻,大半人扔了筷子,黑黢黢一双手,撕扯鸡腿猪蹄膀,虽有饭菜香气,却掩不住众人身上异味。
    秦晋先是一愣,而后那神情就有些莫测。他最落魄的时候,窝在客栈里潮湿发霉的单间,啃一只发硬的冰冷馒头,并不比乞丐好过什么。就连现在,稍有个不甚,若周兴平跟他翻了脸,兴许也会让他比乞丐还要落魄。他竭力把燕徊往精致的路子上宠,家里婆子但凡熨出来的衣裳有一个褶儿,他都要扔回去重做,看起来风生水起,暗地里却是战战兢兢,生怕好日子过得不够,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没能往极致处过,一朝落魄,就……再过不上了。
    所以封记给他来这么一出,让他受到的绝不只是嘲弄,而是实实在在地,往伤口上撒盐。
    “秦兄,秦兄莫要见怪。”封记的大公子封止端忽然迎上来,呵斥那伙计,“你怎么做事?秦大掌柜这等光鲜昳丽,能跟这些人坐一块儿吗?是,我老父亲德高,从来怜贫惜弱,可你当人人都是我们家这样?都是能把乞丐当人?”
    语罢,便拉着秦晋往另一个方向走,声音也转低,“秦兄不要介意,我这伙计不懂事,咱们去另一桌,那边儿红妈妈并楼里几个姑娘都在,秦兄您跟他们好好叙话。”
    秦晋没少因为这张脸给人说道,再加上沈晗刻意,玉城里说他什么话的都有,却还都是背地里。如今封止端让他跟一桌楼里的姑娘们一块儿坐着,传扬开去,他是真不用在玉城混了。
    燕徊自是火大,伸手拉他,秦晋也没想这时候还给谁留脸,索性带着燕徊离席。经过迎客的封管家那里,他又回想起来,贺礼送得不轻,于是又把自家贺礼取回来。
    也就是这一耽搁的功夫,给他瞧见流水席上有一个人,怪是眼熟。秦晋略一回想,原来是百讯楼卷银子那杨掌事。
    牙行轻拿轻放,也没见追究那杨掌事怎么的,竟是有封记在给那姓杨的撑腰。
    离了封记,秦晋看起来也就好了,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找家酒楼要些饭菜,还一个劲儿宽慰燕徊,让他别往心里去。
    打小就一块儿处着,他心里痛快不痛快,燕徊岂会不知,于是搁下碗筷,反而劝他,“不要理他,同行是冤家,只看咱们哪家能笑到最后。”
    “哦,你还挺有气性,”秦晋笑了笑,给他夹菜,“咱们当然是笑到最后,我不介意什么。”
    “你哪是不介意……你只是不告诉我,嫌我没用。”燕徊闷闷不乐,手语道,“若是我能够说话,能争一争科举的名次,大概……”
    “不要胡说,你怎么能抛下我去科举呢?”秦晋坐到他旁边,把他捏起来的拳头包在掌心,这回不再故作淡然,只老老实实叹气,“好了,我心里烦,不说这些。”
    能说句烦,总是好过藏在心里的,燕徊对他这样的回答却仍不满意。静了一会儿,他忽然起身,阖上窗户,并锁死房门。
    “怎么?”秦晋顿感诧异,这一副逼良为娼的架势,闹哪样呢。
    燕徊并不回答,回来伏在他身前,却是钻进衣摆下,隔着一层亵衣亲吻着。
    “燕徊……”
    秦晋心中震动,而很快的,那种温热之感也不再被亵衣阻隔。燕徊彻底释放他,让他完全地接受自己的宠溺。
    秦晋将整件外袍解在一旁,以便清楚地看到燕徊的模样。而燕徊也适时抬头,望着他笑了一下。竟是勾魂摄魄一般。
    “徊徊……”
    身体上的快感是极致的,而燕徊的跪伏,讨好的吸吮与舔舐,又让他难以自控地感到满足。那先前被人践踏尊严的愤怒,已消解得七七八八,此时此刻,他就像是征服天下的王,世界的中心,无所不能的神明。而这一切,都是通过享有他的爱人,所获得的。
    良久,秦晋抱起燕徊,缱绻温存,难舍地咬他发红的耳垂,“做甚么委屈自己,你这样……早晚给你宠坏了。”
    “分明是我的彦哥哥,为甚么一次次给人闲话?”燕徊将他推开一些,面上既是羞意,又还带着几分不忿,睨他,“一件一件你都说是委屈,说到底,是没把人认真喜欢。”
    “我……是我说错,”秦晋忙忙哄他,“我知道你那是疼我。我是个蠢猪,对猪弹琴是没有用的,就得拱你这白菜地儿,拱欢实了,心里就……”
    “有这么说自个儿……”燕徊再睨他一眼,其实自己臊得不行。才一对上他那目光,回头就拿手把脸蒙上,脖子耳根,也都红艳艳的像片晚霞。
    都说媚眼媚眼,就这样羞怯怯又懊恼的一眼,能把人刮喇得浑身酥麻,又有浑身的热气儿。秦晋笑道,“好好好,我不说,白菜脸薄,拱便拱了,不能说……唔……”
    燕徊捂了他一下嘴,愈发羞羞恼恼地,眉眼弯弯,唇角亦是弯弯,还带着润润的湿气。他理一理衣裳,便打开门离了客栈。秦晋也慌地穿衣,追他出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秦晋追到能清楚看到他的地方,就不再紧追。燕徊没见他跟上,回头来找,瞧见他离得不远,也就不再急走,而是慢慢地回家,让自己一直在他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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