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生

    一间房子，两个孩子。
    “你别再欺负商人家的女孩了好不好。”
    “你他娘再说一遍？”
    你敢命令我？
    “我们认你做老大不是干这种事的，真的，连衙门都惹上来了，你没家没户可以不怕，可是我们家人每天都要担惊受怕......”
    “谁跟你说老子没家没户，老子有爹，不就一个破衙门吗，有什么好怕？”
    普通人家的孩子不敢置信地看着野孩子手里拿出的剑，惊慌地后退，一个脚步不稳跌倒在地上。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不是人，你是......什么鬼东西。”
    “噗嗤”
    “啊啊啊.....”
    热血伴随惨叫喷涌而出，天知道那个孩子死前看到了什么，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浑圆，身体仍在抽搐。
    孩子的母亲听到尖叫跑过来，看见倒在地上的自家儿子，差点晕过去。妇人抱着孩子痛哭，围观的人对着野孩子指指点点，不时传出“没人养的怪物”这样的字眼。
    没等报官的人把衙门的叫过来，孩子他爹来了，看了看失神的儿子，无所谓的眼神终于出现了无奈，径自带走了他。
    回到剑海，很长一段时间野孩子都在拿着书发愣，父亲在一旁看着，脸上充斥着不忍和纠结。
    杨府主看得是不明所以，让一个孩子自己没有拘束地长大，再把他放到世俗的环境里，接受不同观念的冲击和规则的限制，却不去教他，不告诉他，是想让他自己触碰明白做人的禁忌之处？
    但是，有什么意义呢？
    至于王爷，从看到孩子犯事的时候就开始思索着什么。
    画面里枯燥了很长时间后，终于在某一天孩子眼里布满了阴霾，来到了他爹面前，嘴里一直喃喃着：“书上说过，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谨言慎行，慎思明辨。”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我却是，明知故犯了，爹，我该怎么办。”
    “你也说了，杀人偿命！”爹的脸上不忍散去，却是松了口气。
    孩子跪了下来，剑海瞬间刺穿了双腿，卡在了小腿骨头的关节处。
    “孩儿明白。”他闭上了眼睛，做出选择。
    爹一剑刺穿了孩子的胸口，将剑拔出，孩子倒了下去，但是没有伤口。
    “苦了你了，孩子，以后忘了那些吧，做个普通人，考取功名，这一剑算是斩去了你过去养成的一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浓郁的剑道气息。”杨府主眯眼说道。
    爹抱住林心水，从此离开了剑海，去了离京城更近的地方居住——外婆家，林心水醒来之后没有再用过剑，每天父亲都会亲自陪他写字画画，在外婆的熏陶下还学会了弹琴，脸上永远带着温和，从来没有动过怒。
    直到前几年，父亲离世，林心水悲恸地大哭一场之外，没有了其他变化，画面延续到林心水在莲池宫殿画完彼岸花结束。
    “王爷有什么高见，这样的人生可不多见，而且我做了这么多年地府之主，今天也弄不明白这人他爹有什么图谋。”
    “本王爷问你，你不觉得那孩子的生存方式很熟悉吗。”王爷凝重地说。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被任何规矩约束。
    “神？”杨府主愣了会儿，惊疑不定地说道：“不会吧。”
    “你听本王爷说。”王爷认真思索道：“他爹绝对是一个狠人，而且聪慧若妖，如果本王爷没有猜错，那种生存方式和思维模式，也就是神的行为方式，这种形式，或许才是接触到‘道’的一种特质。”
    “你说的不无道理，那孩子身上确实有过剑道的气息，但是......”杨府主眯着眼睛，“那为什么他爹要带那孩子去市井，亲手毁掉这一种特质。”
    “这样不是很没必要吗？”
    王爷长呼了一口气，恢复了那种吊儿郎当的作态，笑道：“所以才说他爹聪慧若妖啊，当时他爹带他去市井，本王爷估计他已经掌握剑道了，那种特质是让人掌握‘道’更容易，并不是决定‘道’的有无，所以让他去市井就是为了洗去神的棱角......”
    “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在剑海一直在读书，那个时候他已经明白了尘世的规矩，书本让他维持不会全部进入神的模式，却最大保证着触摸‘道’的能力，但是由于没有真正经历过，所以最后带他去了凡尘之地，让凡人的观念和神的模式对撞，如果他能够接受，那么他就会成为凡尘的神。”
    “你是怎么注意到那种行为特质的？”杨府主问道。
    “嘿嘿。”王爷笑了下，“因为本王爷小的时候也差不多。”
    “从你的性格倒是能看出来。”杨府主说，“可惜的是，他失败了。”
    “哎。”王爷一挥扇子，“这可不一定......”
    杨府主看向王爷。王爷嘴角带笑。说道：“借本王爷短时间内复原灵魂的东西。”
    “你有办法？”
    “本王爷不敢说绝对，但他现在是本王爷的人，本王爷正好缺一个贴身侍卫。”
    只是王爷心里想的的恐怕是——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好吧，我相信你。”杨府主话不多，从怀里掏出一张没有脸的人皮样面具，“拿着，这面具可是宝贝，既可以短时间内修复残缺灵魂，还可以在修复出现问题的时候从脸上脱落。”
    “如果成功了，这张面具就会彻底化成那个人的模样，不过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不可以摘下来。”
    “哦？如果摘下来，会有什么毛病。”王爷问。
    杨府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不能摘，是摘不下来，那段时间面具是和脸连在一起的。”
    “噫，渗人玩意儿。”王爷嫌弃地看了两眼。
    “怎么，看不上？”
    “嘿嘿，看你说的，这可是宝贝。”王爷赶忙从杨府主手里拿过面具，一摸，还是软的，刚才说的还真不假，渗人。
    王爷收起来面具，便要告辞了，此番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还赚了一张面具。
    “走吧走吧，可别再来我这里了。”杨府主笑骂着说道，王爷笑嘻嘻地走向通往凡尘界的传送阵，身影消失在地府。
    而杨府主则是在原地沉吟着，思索着，他的脑袋里现在都是王爷分析的那些话，只要拥有神的行为方式，就能触摸‘道’。
    良久……
    他走向了奈何桥后边的亭子，对着亭子里的身影说道：“婆子，给我安排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肉身在凡尘界，不要记忆，只要拥有常识就行了，形象没有所谓，尽量让他出现在尚国境内。”
    “这样，我留下的种子才能发挥作用。”
    “可是大人，拥有神格的人是不能被消去记忆的，除了您的忘川水之外。”亭里的身影说道。
    “没错，所以我会进入忘川水，从忘川水而进入凡尘。”杨府主的话语听不出任何感情。
    亭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明白了，那么大人需要安排护法吗？”
    “不要。”
    如果王爷还在，那么他一定会说杨府主疯了的，他分明是想要创造一个和林心水小的时候一样的环境，至于最终目的，应该是与凡尘成神相去不远的。
    可是，这只是一套理论，没有证据表明可以成功，天生剑道奇才的林心水现在不也还是个书呆子，至于风黎的经历，风黎也是死过一次的人。而且，杨府主作为地府之主，顶尖的神明，这么做完全就是捡芝麻丢西瓜一样没有必要。
    “大人，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亭里的身影再次问道。
    杨府主点了点头。
    “其实，封了神反而会被自己的神格限制，世间的种种无意间都会略过，虽然逍遥，但又空旷，有些东西本来是实在的，可是破了条条框框之后再看，就会变得虚幻，总之让人捉摸不到。”
    “我走了，以后地府交给你，看好了，别错判了好人，也别给罪人放水，正常运作地府就行了。”杨府主仿佛真的没有什么留恋了。
    或许，是有什么野心，又或许，是有着什么遗憾。
    凡尘界，真的有渺茫的奇迹吗，没有人说得清。
    这一去，神格散掉。
    这一去，道法消散。
    这一去，就是新的人生。
    所有都是未知，除了......
    在杨府主走入忘川河的最后一刻，他突然对着亭子大喊道：“对了婆子，给我把那九道门安排上，差点忘了，不然白走了，哈哈。”
    说完，投入了河里，不见踪迹，只有亭里的人嘴角翘起。
    “晓得。”这人好似是笑着说道。
    ......
    王爷回到自己宫殿了，不干别的，立刻叫人把林心水唤上来。
    林心水战战兢兢的来到王爷大殿，风黎看了眼，还是那副怂样，行，今天就叫你原形毕露！
    “不知神仙大人叫小生所为何事？”林心水小心问道。
    风黎笑了下，你画出彼岸花不是有求于本王爷吗，本王爷把你叫上来你还问起来有何贵干？
    是不是太小心精明了？不过算啦，你要是真有能耐本王爷也不在乎你什么样子。
    “你过来。”风黎说道。
    林心水只得上前，到了风黎边上，连腰都不敢直，真是官场做派。
    “你把这东西戴脸上给本王爷瞧瞧。”风黎一脸奸邪地说。
    林心水一头雾水的看向风黎手里的面具，直接脸色一变，瞳孔缩了几层，仿佛认出来了这东西是什么，赶忙说道：“神仙大人这不合适吧，您这个面具五官具失，必是大凶之物，小生上有老下有小，遭不住这一下啊，小生诚请大人快快丢掉这个面具。”
    风黎眼睛眯成月牙状，看得林心弓下的腰越下越低，冷汗直流。
    哼，上有老？还行；下有小？个屁，当本王爷好糊弄？这书呆子竟然连这个东西都认识，但是这借口也太敷衍本王爷了吧，丢掉这主意挺好。
    “少废话，你今天戴也得戴，不戴也得戴。”
    风黎把手伸过去就要强行给林心水戴面具。
    但是，一把抓了个空。
    “对不起神仙大人，这件事情与小生性命攸关，小生虽然平时怕事，但是更怕死，所以即使是神仙大人，小生，小生也不会答应的。”
    林心水一步退后，撕开了脸面，腰板也挺直了，表情也有了点正常青年的样子。
    “嘿。”风黎笑道：“本王爷管你说的多冠冕堂皇，不乖乖把脸贴过来，别怪本王爷不客气了。”
    林心水如惊弓之鸟，眼神左右飘忽不定，试图寻找逃出去的时机。
    “想跑？你现在可是处于本王爷无数大阵的正中心，你要是能跑出去，本王爷就不是天地王爷了。”
    然而下一刻，风黎面色开始凝重起来，袖里的阵旗不经意间也来到了手上。
    此时，对面的书生已经长剑出鞘。
    气氛逐渐剑拔弩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