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秘数字

    “呦呵？你小子能下地走动了？”
    荀真刚走到肉摊后面，正挥着锃亮的厚背杀猪刀剁肉的胡屠夫，像是背后长了双眼睛一样扭了个头，看着荀真吃惊地说道。
    说完，他那张满是细疤的凶恶脸庞上，荡起一阵笑意。
    “哈！老子就知道你个要饭的小瘪三命不该绝，连大夫都说什么‘回天乏术’的病，你个小兔崽子居然能跟粪坑里的蛆一样挺过来，还能恢复得这么好，不错不错！确实命够硬！看来老子没有白救你。”
    荀真听着胡屠夫的话一阵翻白眼，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不过翻白眼归翻白眼，荀真还是把“有神人梦中救我”的那一套说给了胡屠夫听，胡屠夫听完眉头皱了皱，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老子知道你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不过甭管福不福，只要还没到那就都是个屁。你小子要是腿脚好全了，就给老子送肉去，老子这里不养闲人。赶紧把前两天花的汤药费给老子赚回来！”
    说完像是跟案板上的肉有仇一样，狠狠地一刀剁了下去，嘴里还念叨着：
    “格老子的！这神人也是闲得裤裆里养鸟，知道救个小乞丐，为何当初不来救救俺那可怜的婆娘……格老子的……”
    荀真耸了耸肩，知道不能再多嘴了，赶紧走到肉摊另一边，站到还在勾头勾脑，边拿着小斧剁排骨边朝他打量的徐二身前。
    “送……肉……”
    因为嗓子还没好全，荀真只能指指胡屠夫，又指指自己，嘶哑着声音冲徐二说着。
    不过徐二倒是马上就理解了荀真的意思，丢下手中的排骨，跑到肉摊边上拎了两个略有分量的油纸包过来，递给了荀真。
    “系红线的，是杏花楼要的八斤精肉馅，系白线的，是迎仙阁要的五斤雪五花。”
    徐二见荀真接过纸包，而且拿的很稳，没有一点儿大病初愈的虚弱感，便放心地对他说道。
    “对了，你……俺该咋个叫你？像叫小花小姐那样，叫你少爷？”
    徐二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只是刚一开口，就看着荀真有些为难起来，荀真听了徐二的话感觉一阵好笑。
    什么少爷小姐的，这农户的儿子还真把胡屠夫当成什么大户了？不就是一卖猪肉的么？
    “荀……真……”
    荀真可不想让徐二叫自己少爷，不然胡屠夫等下还不得大拳头招呼过来？于是便嘶哑着把名字告诉了他。
    “好，荀真，你知道杏花楼和迎仙阁在哪一块儿么？”
    徐二很顺口的叫了荀真的名字问他道——看来要让徐二叫他这个被捡来的小乞丐“少爷”，徐二心里面也是不太情愿的。
    至于徐二口中的杏花楼和迎仙阁，你还别说，荀真还真的就知道。
    虽然穿越过来后，荀真继承的是一个小乞丐的记忆，而且从小到大除了悲惨两个字外就没什么信息量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记忆现在却全都像是电子文档一样，一清二楚地存在荀真脑海里，连一些记忆当时，小乞丐本人都没注意到的细节，现在他也是可以像看电影一样暂停下来放大缩小的观察。
    反而是他原来的记忆，还是和他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一样，有的刻骨铭心，有的模糊不清。
    就好像荀真的脑子分成了两块儿，一块儿变得像电脑一样，一块儿还是普通人类。
    不过现在的荀真自然是没工夫考虑这些，他当下最关注的还是他穿越后的主线任务——怎么提升脑海里的“神秘数字”。至于其他的，得过且过就行，而且目前来看情况还不错，跑跑腿就能有饭吃，就当是做新手任务吧，新手任务跑腿也正常。
    按照小乞丐的记忆稍微一回忆，荀真立马就明白了，所谓杏花楼，无非就是一家开在城东区的平民酒楼。而所谓迎仙阁……嘿嘿，名字倒是好听，其实就是一家开在城东区和城南区交界处的妓院。
    这妓院暂且不提，但是杏花楼据小乞丐的回忆，那可是南来北往路过林州城的人聚集的地方——当然因为档次不高，所以聚集的都是些跑江湖的习武之人和小生意人，而且类似的酒楼林州城内还有好些家，也说不上是什么地标性建筑。
    不过有一点很关键，那就是杏花楼作为一个档次不高的酒楼，弹琴唱曲儿的美貌歌妓是没有，一抚尺一破扇一老嘴，扯尽天南海北江湖武林鬼神轶事的说书的老头子倒是有那么一个。
    荀真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初他只是随便听杨大夫扯了两句“神人”的闲话，神秘数字就上涨了好几点来着。很明显神秘数字的增长是和他收集到的信息有关系的。那他要是坐在酒馆听上半天说书，神秘数字还不是得蹭蹭暴增啊？
    而且就算说书的都是在鬼扯，起不了什么收集信息的作用，神秘数字不能靠这个增加，但那杏花楼聚集了不少来来往往的路人，支楞着耳朵听上半天，总能听到一两句有用的吧？神秘数字多少都能增加几点吧？而且照荀真的理解，这么个众多“npc”聚集的地方，那妥妥的就是个支线任务发布点啊，岂有不去之理？
    再说了，杏花楼要的肉有八斤，拎着也勒手，早送过去早轻松。
    想到这里荀真自然是不再犹豫，当下迈腿便向小乞丐记忆中的杏花楼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无风无浪，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这自然是得益于荀真现在的打扮。
    一身半新的米白棉布衣裤，踩了双薄底青面棉布鞋，扎了个冲天马尾辫，面色苍白但双目有神，容貌俊俏略显稚嫩。这便是荀真现在的外观了，怎么看都像是个大户人家的陪读小厮，完全没有当过乞丐的痕迹。
    再加上他虽然有小乞丐的记忆，但毕竟是穿越过来的，感觉十分新鲜，所以一路上摇头晃脑，眼珠乱转，一副要挑事儿的模样，路过的那些饭都吃不饱的贫民百姓，哪敢上来找他的事，躲他都还来不及。生怕这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厮找他们这些苦命人的麻烦。
    对于自己从一个死丑肥宅的三十岁大叔穿越到这么个美少年身上这件事，也算是荀真穿越后为数不多的得意事之一了，刚能下地走动那会儿，他还对着脸盆里的水看了半天，琢磨着要是自己穿越前能有这么好看，前女友会不会在他身边多留个两年。
    想来想去还是不会，毕竟在他眼里，女人要是现实起来，一个包一双鞋都比晚上跟谁一起睡觉更重要。
    不过管他的，反正穿越都穿越了，长得帅又不是坏事，荀真乐得占这么个便宜。
    他也是运气好，刚好在那间破道观里碰到了胡屠夫。
    如若不然……
    荀真边走边看着路边被从一间棚屋里抬出去的饿死的贫民，心下越发感激胡屠夫。
    如果不是这个疤面黑脸大汉一时兴起救了自己，这会儿他估计是早就烂成了一堆骨头，尸体跟这饿死的贫民一样，被埋到乱葬岗里去喂虫子了。哪儿还能穿着人家给他置办的这身行头满大街得瑟？
    “看来，等老子发达了，胡屠夫这个‘npc’是一定要大大滴感谢的呀……”
    荀真正想着，人已经走到了杏花楼前。
    “呦，小哥，您是要吃饭呀，还是要替家里置办酒席？”
    看店的小二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正往屋里迈腿的荀真，以为他是哪家大户的小厮，出来置办餐饮来了。赶紧迎了过来。
    “送……肉……”
    荀真还是操着那副破锣嗓子，憋出俩字儿来。
    听到他的声音，门边坐着用餐闲聊的客人都眉头直皱，心想这么个俊俏的小厮，怎地生了如此一副破嗓，端的是刺耳。
    而店小二听到后更是大失所望，搞半天原来只是个送肉的伙计，不是什么大客户。于是脸色一松，随手接过荀真递来的油纸包，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说……书……的？”
    荀真没搭理店小二的变脸表演，只是打眼扫了一遍一楼，没有发现说书的，于是便拉住店小二，指着二楼问道。
    “啊？你问说书的刘老头儿啊？这可不巧，他前两天染了风寒，伤了嗓子，这会儿正在家里将养咧，估计还要一两天才能来讲。你要想听，只明后日来便是，来了便自个儿上二楼，寻个角落站着听，别碍着我们做生意。”
    得到店小二的回复，荀真有些失望，他又观察了一遍酒楼一楼，发现都是些穷苦人面孔，谈的也都是些家长里短柴米油盐，没什么营养。估摸着走江湖和跑生意的应该都坐在二楼。想上去二楼又没有由头，怕被店小二拦住丢脸，索性今天先回去，下次等说书的上班了再来就是了。
    于是荀真没再开口，转身拎着剩下的五花肉纸包，朝另外一个目的地迎仙阁走了过去。
    这一路同样是平安到达，因为渐渐靠近城南，而在小乞丐的记忆里，城南都是大户和官员居住的地方，那里对于他们这些要饭的来说可是福地和险地，说福地是因为大户人家女眷多，女眷又往往心慈，瞅见沿街乞讨衣不蔽体的乞儿便心生恻隐，往往会拿出些白面馒头、剩菜剩饭分发行善。说是险地，是因为大户人家的男人往往见不得污秽，遇到蓬头垢面的乞丐，心情好便掩鼻闭眼放过了，心情不佳的踢上两脚便是轻的，碰到想讨主子欢心的奴才，那一拥而上乱拳打死小乞儿的也不是没有。
    所以在荀真穿越之前，胆小如鼠的小乞丐可是从来不会踏入南城区一步的，毕竟有钱人为恶的总比行善的多。因此他对于南城区的情况也一概不知。
    不过好在这个迎仙阁毕竟做的是皮肉买卖，生意再好，名字叫得再好听，也没法公然开进官绅富商的聚集区，因此只是挨着城南区，还算是属于城东区以内，小乞丐也只是远远的看到过，知道位置在哪里。
    以荀真现在的扮相，当然是不怕平白被人围起来打的事，只是一想到要去的是风月场所，凭他的经验，自然能想到里面的人都会说些什么台词，无非是一些“大爷你好坏”“娘子你好香”之类的淫词艳语……用屁股想也知道肯定是增加不了神秘数字的。
    至于妓院里的养眼福利？你说他荀真一个大宇宙时代的世界穿越来的人，不说本来就有过美女女朋友，就单说那些花钱就能买到的成人虚拟软件，什么样的美女造不出来的？会对这落后到手纸都木有一卷的世界里的妓女感兴趣？
    不过甭管他感不感兴趣，肉都得送。
    说不定那妓院里有什么狗男女一嗨起来就把什么重要情报说漏嘴了呢？
    荀真自我安慰着，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迎仙阁门前。
    这做皮肉生意的就是不一样，店面装修都比杏花楼好看了许多。门楼鲜亮，还挂着各色彩绸，时不时有抹着脂粉的女人趴在二楼空的窗栏上，向下面路过的男人摆手调笑抛媚眼。
    “果然都是些庸脂俗粉。”
    荀真摇头晃脑的在心里装了个逼，迈步走了进去。
    “哎呦~这位小公子~您可是生面孔呀，头一回来我们这儿么？”
    荀真前脚刚踏进迎仙阁，就有迎客的伙计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问着。
    “送……肉……”
    荀真自然还是那一句还过去。
    伙计听了暗道一声晦气，态度立马随意起来。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后门，以后但凡送肉来，直接走后门送到厨房，省得让我们多费吐沫。”
    那伙计朝荀真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时而沿边儿，时而穿堂地朝大堂里面走去。
    荀真一边跟紧了伙计，一边瞟了几眼大堂里的光景，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无非是些喝酒嬉闹的痴男怨女，和有小姐陪酒的酒吧感觉差不多。
    下意识地看了下神秘数字，发现竟然增加了5点。
    “咦？这就增加了？怎么回事？”
    稍微一琢磨，荀真觉得应该是因为小乞丐之前从来都没进过这里，而他进来了，就像是在游戏里探开了新地图一样，收集到了新的情报信息，所以神秘数字就上涨了。
    “这样也行啊？那等会儿我要不要去把南城区北城区和西城区全都转一遍？”
    荀真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让神秘数字增加，心里有点兴奋。
    不过想想他光是走了东城区的两个地方送肉，就花了小半天的时间。照这个速度，想走完其他三个城区，走到天黑都不太可能。
    这林州城虽然没有设宵禁，但是晚上还是会有城卫军巡逻的，碰到有在大街上闲晃的，抓起来盘问几句在所难免。再加上晚上还可能碰到劫道敲闷棍的，荀真可不想因为这而出点什么意外。
    反正他也没什么正事，有的是时间闲晃。还是白天找时间再说吧。
    正想着，跟着伙计的背影走过大堂后侧的一个走廊拐角，荀真迎面撞上一个瘦小的身影，因为没有提防，再加上走得急，所以这一下撞得他脚下趔趄，险些没有站稳。而那瘦小身影干脆被撞在走廊边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荀真站稳了脚跟，打眼看去，发现撞他的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岁数的小丫头，容貌一般，满脸泪痕，骨瘦如柴，手里的空脸盆掉在地上哐啷啷地打着转，眼神带着慌张地看着他。
    荀真也没有在意，看了看地上的空脸盆，确认了一下自己身上没有被泼上水后，他又拎着油纸包大步朝伙计追去，只留下惊魂未定的小丫头，站在后面怔怔的打量他。
    ……
    荀真从迎仙阁回到肉铺的时候，已经是近黄昏的钟点了，刚走上瞎子桥，远远地就瞧见胡屠夫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没有一块剩肉的摊档旁边剔牙。
    “嘿……都送到啦？”
    看到荀真慢条斯理地走过来，胡屠夫眯着那双凶恶的大眼笑问着。
    “嗯。”
    荀真点了点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徐二正蹲在一旁磨刀，小花就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抓石子儿玩。
    “我看你小子回来的挺慢的嘛，怎么？是不是迎仙阁的仙女儿们太好看了，进去了就舍不得出来了？哈哈哈……”
    胡屠夫一脸看破真相的表情站起来，揉了揉荀真的脑袋。旁边磨刀的徐二一听到“迎仙阁”三个字，耳朵都支棱了起来。
    “没……我去……四处……逛了逛……妓院……都是大腿……屁股……没鸟用……又不能……当饭吃……”
    荀真鄙视地看了胡屠夫一眼，扭头躲开了他油乎乎的大手。
    “哼，你小子才多大点岁数，懂个屁！等再过个两年，莫说是让你进去饱眼福，就是让你站一边儿闻闻香气儿，估计让你小子卖屁股你都愿意！去去去！自己盛饭吃去。我们都吃过了，以后腿脚利索点，过个点儿再回来就没饭吃！”
    胡屠夫不满荀真撇了他的面子，当头扇了荀真一巴掌，同样一脸鄙视地转身朝小花走过去了。
    看着这黑脸大汉一脸欢喜地抱着女儿亲来亲去，用胡子扎得小花又笑又叫的，荀真表示非常无语。也没搭理蹲在一边欲言又止的徐二，自顾自进屋吃饭去了。
    下午去迎仙阁送完肉之后，荀真确实绕了一下远路，不过仅限于东城区，等于是把他脑子里面小乞丐以前去过的地方又转了转，然后荀真就确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已经去过的地方，再去的话确实是不会让数字增长的。这就更加强了他要把林州城转个遍的决心。
    三两口塞完饭，感觉喉咙还是有些痛的荀真，打算利用今天已经涨到15的神秘数字，直接在这两天就把剩下的伤病全部治好，反正他有“神人救我”的借口，也懒得再去管别人会不会怀疑。现在想想他自己也是小心的有些过了头，一个一文不名的赖乞儿，救死救活的有谁会去在意。
    不过要想治病也得有饭和药吃才行。
    想到这里，他把吃好的碗筷扔进饭桶，又走出屋门，站在抱着小花看着大街发呆的胡屠夫身前。
    “钱。”
    荀真朝胡屠夫伸了伸手说道。
    被唤回神的胡一屠斜眼打量了荀真一眼，问他：
    “要钱作甚？”
    “买……药。”
    荀真回他。
    胡屠夫听了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随手拿起身边的细竹批儿，把不远处肉摊上的钱匣盖子挑开，然后运劲在手，猛地抖了下手中细竹批儿，把几枚铜钱从匣子里震飞出来，又熟稔地一串而过，竹批儿再一挑，铜钱就哗啦啦地落到了他的大手里。
    “喏，拿好，这是你小子今天送肉的工钱。”
    黑脸大汉一脸不在意地把钱扔给荀真。
    “既然你小子朝老子我伸手了，那我就先把规矩摊开，老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会拿来养闲人，前阵子救你那是老子我心血来潮，别想着从此就赖上老子了。若想在老子这里呆，就得守规矩，给老子老老实实地干活挣钱。要是有什么偷奸耍滑的鬼心思，惹得老子发毛了，一样打断手脚扔护城河里，晓得了没？”
    胡屠夫语气虽然随意，但是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感觉。说完“规矩”，黑脸大汉看荀真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不吭声，还以为荀真被他刚才的话给吓到了，于是点了点头，就不再理会荀真了，殊不知，此时此刻，荀真的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
    而让荀真激动地什么都没在意，一动不动，话也说不出来的，是他刚才发现了一个重大的事实。
    就在他接到胡屠夫扔来的那几枚铜钱之后，荀真脑海里面的那个神秘数字又增加了！而且不是增加一点两点，是一下子增加了20点！